《鱼骨娃娃之颜倾天下》赵七儿

7、玉人残笙

　　小小的院落简单干净，带着几分海藻般的气息。这是颜姬睁开眼睛的第一感觉。

　　紧接着，她便看见一张脸——眉目如雕，说不出的精致，让人再也挑不出半分瑕疵。只一双眸子如死灰色一般浅淡，冷冷的看着她。她被那死灰色的目光一吓，陡然想起昨天那血腥的一幕，身子往后猛得一挣，缩在墙角。

　　“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了！”颜姬花容失色的叫着，面前那男子如玉的面颊上却几乎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在不经意之间，微微皱了皱眉。

　　她……有这么害怕么？

　　残笙的眉筋微微跳了跳，只盯着她看。昨日劫她回来，先是不曾想她家里竟住着一个道行高深的散仙，□□都几乎被打散。后来终于在外面劫了她，却一路上被她压得胳膊也酸了。女子双目紧闭，在他怀里不省人事，呼吸却平稳安静，那长长的睫毛随着鼻息轻轻微颤，让他分不清她究竟是吓晕过去，还是睡着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那娇小的身子轻若落絮，她的头安静的靠在他的肩膀，温暖的气息轻轻抚过自己的后颈，有一点微痒，带着兰花的芬芳。等他回到这个落脚的院子，想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胳膊还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摘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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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人当时应该是睡着了吧？哪有一个昏过去的人，会像这样睡得一塌糊涂？与他熟悉的人中，也只有月见会这样没心没肺的睡着。只是月见的呼吸有那海底常见的冰冷，不似这个女子，有着人世间才有的温热。

　　想到那温热的血流过手指，流过喉咙的触觉。残笙的身体里魔性不自觉的膨胀，他用力抑制住身体的悸动。认真看那缩在床脚的女子。

　　“你不要过来啊！”颜姬的威胁带着颤音弱弱的喊出来，没有半点说服力，偏偏残笙听了她那句话便止住了往前探身的动作。她到底，还是害怕他的。不知怎的，这种想法偶然的撞击脑膜，竟让残笙觉得心底有几分怅然。他不明白自己在失望什么，却也并不敢深入的去思索。

　　他匆匆忙忙从海底赶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回龙宫失窃的宝贝，赶紧回去复命。宝贝那残存的灵光只能大略表明它被放在了京城，可是具体在京城何处，便无从得知。可是京城黑白两道、人妖两界谁不知道，几乎所有的偷儿与销赃都控制在“恶虎帮”手下。即使凡人不能下龙宫盗宝，只要跑到人间，也应该是有到人间销赃或者藏匿的想法。

　　只是他连杀了京城恶虎帮几乎大半的偷儿，却也还是找不出一点点蛛丝马迹。而不熟悉陆地的身体一日日不适，他时常觉得体内即将干涸，干涸到血肉分崩离析，只如在海底，剩下一身白骨。而喉底对血的渴望却日日加深，时常对于那些偷儿，他并不是非杀不可，他却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与手里的水剑水网。

　　他知道，它们与他一样对鲜血充满了渴望。他想早日结束这一切。

　　所以那一日何少一句话正中他下怀：“要找什么宝贝到苏诺巷来找我何少，别拿我手下不知名的偷儿乱杀！”那个男子虽然极瘦，面带病容，一双眼睛却有着杀伐的凌厉。连残笙的看得一震，怪不得他能执掌京城三教九流中最混乱的一派——偷儿、流氓、混混。那眼神是见过血的眼神，残忍中不带半分犹豫。

　　所以他不找何少。恶虎帮既然有帮主，他为什么要找何少？

　　面前的女子看着自己，身子虽然还在微微颤抖，但已经似乎渐渐平静下来。就连见过了尸块纷碎，水网如刀，她也还是能够平静下来的么？残笙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这样的人，何少会带着宝贝来换么？他几乎是肯定了这个答案。

　　却听到坐在床脚的女子稳定了心神，突然开口道：“我饿了。”

　　她真的饿了。虽然刚才被吓得够呛，可是给她一瞬间的时间，颜姬已经可以冷静下来。面前的人是个妖怪不假，可是他既然要捉自己来换所谓的“宝贝”，就不会拿自己怎样，说不定还有求于自己。看他三番两次都未对自己下手，便知道他本来就不会下手。

　　此时已落在这个妖怪的手里，埋怨也没有用，只盼何少早日找到周煦，一起来救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亏待自己？饿了，就要直说，早点填饱肚子。

　　此话出口，她能够察觉到面前的妖怪微微一愣，眉头又不经意的皱了皱。这已经是他第几次皱眉头了？从她醒来，他就有点心不在焉。在这个院子里的他，是安静的。身上并没有那浓重的血腥味道，只有淡淡的海藻味道，微涩而冷冽。他那白玉一般的皮肤与那如雕的眉目衬得极好，与他那清晰的声音一般冷冽如冰。

　　这样的妖怪，是个什么人呢？又在想什么呢？

　　残笙皱一皱眉，他并不曾想到吃饭这个问题。诚然，他是不会饿的，虽然他的血肉之躯也会饥饿，但那是对于鲜血的干渴，而并不是□□上的饥饿。但是他不饿，并不代表着他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女子饿死。

　　是的，活人，应该是要吃饭的吧？那温暖的体息，兰草的芬芳，都是从一顿顿饭化去。他突然想起这个院子里面应该是附带一个小厨房的。身子往旁边一让，给颜姬留出可以下床的空，朝对面的屋子一指：“那边是厨房。”

　　@#$%&——

　　好吧这里是厨房……颜姬郁闷的站在厨房里面，看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工具，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很小她便不再是小姐命，只因家祸的关系与颜青相依为命；但即使那时，她也并没有做过饭，有小亲亲颜青嘛~就算不做，也会带霸王饭给她，况且青青做的饭又实在很香。

　　后来认识了何少，便更加用不着她来下厨。再后来的后来，渐渐有了丫鬟下人。她长这么大，却是是从未下厨做过饭的。于是她……那个能用一根弦弹出九转音的她……连铲子什么方向拿都不知道。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妖怪正侧身玉立在厨房门口，冷眼盯着她发呆的样子。

　　“哎……妖怪……”她弱弱的叫他。

　　“残笙。”不知怎的，她觉得他的声音不像刚刚那么冷冽。虽然还是如冰棱碰撞一般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有几分清脆悦耳。其实这妖怪不仅皮相长得好，声音也怪好听的呢。颜姬心中想着，顿了一下，才又道。

　　“残笙……那个……没米没菜，我拿什么做饭？”

　　米？菜？原来做饭需要这些吗？残笙很无奈的吃了颜姬一个“你白痴啊连这都不懂”的白眼。默。

　　“去！买饭回来吃！”颜姬一把把他推出厨房，却看着他站在院子里面不动。

　　此时的妖怪，不，残笙看起来并不可怕，所以颜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加上饿出来的“肚饿气”，她双手叉起腰，便与他理论。

　　“首先，你如果不出去买菜，那么我就会饿死！我不是你们妖怪，不吃饭照样可以长命百岁！”

　　“第二，如果我死了，你觉得‘恶虎帮’会拿宝贝跟你换死人么？如果你自己不知道这个答案，那么我告诉你，显然不会！陈老那种金算盘叮当响，蚀本生意绝不做的人，第一个不换；何少是我的人，要是我平安，一切好说，如果我死了，估计连你宝贝也给你砸了；至于红姑，这件事情你就别想跟这个女人扯上一点关系，她绝对滑不留手。”她给白衣妖怪一个卫生球眼，接着说。

　　“第三，如果你不出去买菜，又不想我饿死，那么便只有我自己出去吃了。如果你不怕我半路跑了，那么很好，我自己出去！”颜姬扳着手指一二三四给他算个清楚。

　　只见那冰人儿浅灰色的眸子冷了冷，似是想了想什么，突然开口道：“那就出去吃，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