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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番外2-黑暗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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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的时候真的会埋怨你。
我想,如果不是当年你拉住了我的衣角,又怎么会留住我的心。
那样我的母妃,我的丫头,全都不会死。
我平和称王,决胜千里,我会是一位优秀的君主,而你……
你……
只要想到你回因此而丧生,我还是庆幸我救了你。
我该怎么办?
我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让我之前的人生都显得灰暗,让我开始期待温度。让我知道过了冬秋还有那么一个春季。让我知道除了强大以外,我还有一样很宝贵的东西。
那就是幸运。
幸识君,我不悔,江山不及。
我从不认识黑暗,只因没有见到你。
……
小孩儿抵墙站着。
他的后脑、背部、股后,皆垫着一些小玩意儿,这些小玩意儿迫使他必须绷住身体贴墙站直,又不能偷懒靠住墙面,除了这些东西意外,他的头顶还一个花盏,盛着满满的一杯凉茶,混浊的黄飘着残破的叶儿。
男孩儿年幼清亮的眼睛,到这个时候已经有点麻木晃神。刚刚跪过半个时辰不堪重负的膝盖迫切的想打弯。
可是不行,他知道不行。
如果腿打弯,就会站不直,会受罚,会增加训练量,黄茶会弄湿衣服,他还需要洗衣服,还需要……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浪费,给自己徒增麻烦,必须一步到位。
可他的膝盖真的无法负重了。
慕天翊精神一晃,膝盖就软了一下,这一软立刻打了个闪。
他透过窗栏间隙,看到女人微微皱起的眉头。
远黛春山,媚眼入梦。
他们都说母妃给了他一双好眼睛,可他们不知道,他的这双眼睛,根本不像母妃。
只有那深邃,是异域风情。
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包括思维,都是这个女人引导的。
黄茶淋过脑袋,已经脏污的白衣留下了永久的证据,那片茶叶流到嘴上,抿着有些苦涩的清香。
慕天翊将并未摔下去的茶盏从头上取下,蹲下拾起那些摔在地上的小玩意儿。
一只破木小马,小木剑鞘甚至有点像小匕首鞘……
这是他的童年。
跪在这里这就是他的童年。
女人终于走出来,微微皱着眉头。
慕天翊知道女人不高兴,女人希望他像女人自己,虽然面上清冷,但也有少女的狡黠,所以没有被逮到错处的他就应该偷奸耍滑而不是默默跪下。可是女人又希望他乖,这是女人教育他的目的。
后来慕天翊才知道,但凡他有一点不像女人,他的这双无法遮蔽的眼睛,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他有着和皇帝一样的眼型,以及一日日接近皇帝的神韵。
这就像是一根刺,一根还很脆弱,无法伤人,却已经显现出威胁力度的刺。
……
唇上传柔软湿度,碰着他身体的皮肤也开始发热。
慕天翊撑了撑上方人的身体,含糊不清的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睁眼就落入人炽热的视线。
“我要喝水。”
他的话刚落下,那个身影就撑起来,一杯水不多时就送到他嘴边。
慕天翊就着杯缘喝了个痛快,就被叶魁又摁到了床上。
叶魁狭长的狐眼中,带着野兽的肆意。
慕天翊扣住叶魁的后脑,回应了这个被叶魁默认“喝完了就能亲个够”的早安吻。
叶魁看着人从噩梦中慢慢缓过来舒展开的眉头,看着人放松享受又带着纵容的眯起眼睛的模样,克制着把人揉入骨血的冲动,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
陛下封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太子,所有人都知道这人胆子小,好像也不太知道要反抗什么的,可这人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一旦有什么利害冲突,也总是别人吃血亏。
一开始还有些人欺他好欺,可后来……
半是荒唐了一个时辰,二人结伴入宫理政。
慕天翊走在前面,叶魁跟在后面,龙行虎步像只魇足的大尾巴狼。
礼部尚书看见慕天翊后面的人,就立刻行了个礼口称殿下让开。
叶魁随行理政虽然不合礼数,但如今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上一次他穿了身紫色和安王七王一起参加宴会,为了提醒皇帝嫡庶尊卑,就差点被这人扒光了按在地上摩擦。
而结果呢?
结果皇帝大发雷霆,要惩处叶魁的时候,他们这个软弱可欺的太子,把脸上面具一摘,露出了一张,惊天动地的脸!
“父皇,庶子欺嫡子本就是违逆,侧侍家庭也是这般,他不过是一时动气,不想让儿臣受到和他一样的不快罢了。”
不快不快,天知道这个混世魔王在家中有多么混,可和眼前这个带了十几年面具的柔软可欺的嫡子不一样。
礼部尚书吓得当场都要撅过去。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慕天翊,是这样一张脸呢?
传说中的太子脸,也不过如此吧。
皇帝沉吟片刻,金口御令:“赏他一块免死金牌,从今往后,太子侧侍维护太子的行为触怒朕,可凭此免死免罚!”
皇帝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儿子,对自己受伤受辱,丝毫不在乎。
慕天翊如果要说话,只可能是因为,叶魁要受罚了。
底下一对璧人,行礼称谢,皆道父皇。
……
叶魁看到礼部尚书这副怂样儿,也想到了那日的场景。
二人同时躬身,令他想到了大婚场景。
“天翊,我又当回侧侍,是不是也要有个仪式”他一想到,就笑开,两步迫近慕天翊搂着人的腰带向自己往人肩头靠。
慕天翊步子微微停顿,眼眸微垂,看到人扬笑的眉眼,便想到叶魁凤冠霞帔的可能有的模样。
后又想到在山洞里时人哼唧唧讨饶的模样。
那时的叶魁对他十分珍视,叶魁感激他,却不知道,其实叶魁也是他的光。
叶魁是第一个会对他好的人。会渴望他,也会克制自己,会心疼他。
付出不在乎多少。叶魁不说疼不代表他不疼。疼得哼哼唧唧窝在山洞瑟瑟发抖都要假装自己一点事儿没有,不碰他的狼狈样子,他也知道。
有的时候叶魁甚至会整个人疼傻,一个人在洞里面藏起来,甚至后来的很多时候都是,躲得慕天翊远远的,就怕会伤到他
可是叶魁应该都记不住了吧,长了个记吃不记打的脑子,满脑子都是慕天翊对他的好。疼蒙了的事情,谁还记得呢?
“仪式吗?”
慕天翊轻不可闻的扬了眉毛。
“我觉得可以有。”
他轻声。
仪式啊……
谁能想象到那么黑暗的时光,会慢慢显出光明,如今甚至将会有铺锦的道,有……
有相爱的人。
他看了看叶魁,叶魁已经不安分的顺势牵住了他的手。小心看他脸色。
叶魁一向不安分,在皇宫也总是想动动他,慕天翊从来不让。
慕天翊抿了抿唇,握着人的手走在前面。
这样的人生,果然,即使一刻亲密也嫌短,纵使他也不例外。
长路漫漫,只要相携。
慕天翊的手紧了紧。
这就是光明。
他什么也没有过,因为一个人,如今,什么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