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之大破天门阵》水_红菱

33、智取青龙阵（一）

　　第二日早晨，细细的小雨又飘了起来，这雨均匀得像从罗筛过一样，雾般在空中荡来荡去，把天、地、军营都影影绰绰笼罩起来。眼看已经刚刚过了六更天，兰英只披着一件蓑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来到六郎的大帐，进得大帐后，见六郎还在伏案疾书，忙脱下蓑衣，放下食盒，说道：“元帅，您又是一宿没有休息？这样怎么成？这个是如意早上刚熬得的米粥，这个丫头又煎了几张饼子，您吃点东西吧！” 兰英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食盒的米粥煎饼布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接着又上下打量了六郎，看着六郎一脸倦容，眼圈也有些发暗，又见六郎的手背都冻得龟裂了，兰英不由一阵心疼，忍不住说道：“六郎，处理军情固然要紧，可是您也不能总是这样一夜一夜的熬着，而且这帐内怎么这么冷，你看，连火炉都灭了。”

　　“是兰英啊。”六郎缓缓站起身，朝兰英身后扫了一眼，见再无别人，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勉强笑道，“你怎么来了？”说完又自嘲般一笑，“这个时辰除了你，估计也没有人再来。”

　　“六郎，”兰英把一碗熬得粘乎乎的小米粥端到六郎跟前，道：“来先吃点粥，不如一会儿我叫岳将军他们晚上来您的中军帐回事，你也好歇息一会儿。“

　　“不必了，这就很好。”六郎一口就将米粥喝完，继续看着公文，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些时日桂英和宗保一直在练兵准备破阵，昨天宗保来报，说大军已经训练有时，破阵之日指日可待，不过这天门阵内机关重重，如果能有人能悄悄潜入阵中，提前破坏阵中机关，等我军破阵之时，就能减少军士的伤亡。一会儿岳胜将军会来和我商议派云翼军的将士先行潜入阵中的事情，你来的正好，也别走了，一起听听。”

　　“六郎，”听六郎说到云翼军，兰英有些欲言又止，蹑嚅了一下，却依然忍不住说道：“宗勉也在云翼军中，已经有几天了，我知道他这次犯了大错，可是他毕竟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王将军，” 六郎本已经拿起一张饼，却又放了下来，扫了兰英一眼，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是八王让你来说情的，还是母亲？长公主？”

　　“没有人叫我来说情，是我自己要来的。大家都知道你的脾气，谁也不敢来，加上焦赞将军已经。。。”

　　“既然你知道了，就别再说这件事情！”六郎忽然有些心烦，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看着兰英面露尴尬之色，心里也有些后悔，于是徐徐起身，扶着兰英的肩膀道：“兰英，不管怎么说，焦将军他们把父亲和八弟的遗骸带了回来，我的意思是眼下军营里闲杂人等太多，而且有诸多女将，实在不方便，我想让你带着嫂嫂们郡主扶灵回京，长公主也可和你们一路，你是个细心的人，这事交给你，我放心！”

　　兰英叹了一口气，道：“元帅决定的事情自然不会朝令夕改，不过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帮你。大战之际，正是用人之时，更何况现在又失了两员大将，我更不能走。”

　　“六郎”，兰英抬起脸看着六郎，乌黑的瞳仁晶莹闪烁，“我知道你的三关大帅，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一万个小心还有人能挑出刺来。可是这不是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一个人扛下，让我留下来帮你，好么？。”

　　六郎低头看着兰英，这是兰英入营两年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着她，那不是一张美人脸 --- 头发被山风吹得有些蓬乱，双唇没有涂着口脂，有些干裂起皮，额前眼角不用笑都能看出鱼鳞细纹，更不用说黒黑的脸颊上还有不久前留下的一道伤疤，可是这目光却是这样的真挚，那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和执着的希冀，恰恰是六郎许久没有在郡主眼中看到的。

　　六郎心中忽然一动，他有些慌乱，忙松开了兰英的肩膀，躲闪着兰英的目光，说道：“这饼子放的久了，怕是凉了，如意的心意不能浪费了。”

　　一时兰英也觉得有些无趣，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说道：“六郎，如意对宗勉很是有心，这次知道宗勉加入云翼军，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我都觉得有些好笑可怜。不过，六郎你觉得。。。”

　　“如意？宗勉？”六郎一愣，脱口而出，“这绝对不行。我不是嫌弃她的出身，而是这个如意。。。”六郎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六郎，这么说传言是真的？”兰英小心问道。

　　“传言？“六郎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了如意这件事情，郡主一直在生我的气，埋怨我当初不该欺瞒她，加上这次我处罚了宗勉，郡主这满腹怨气只怕又添了几层，你看昨日我特地抽空去看她，她不见我也就罢了，还。。。。算了，不提了。“六郎无奈的摆摆手。

　　“那如意到底。。。？”兰英试探的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六郎长出了一口气，眼看时辰尚早，索性将黄琼的往事和当年在小马村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当年陈家谷后，我失忆了一些时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是黄姑娘救了我，为了掩饰身份她和我同居一室，以夫妻相称。不过我当时身中剧毒，真的记不得所有的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意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郡主这些日子每每因为这些往事埋怨我，可是当年我一心为父亲和七弟报仇，想着这等小事日后有机会再解释，却没有想到接着我被发配郑州，随后又有无数繁杂的事故，郡主本先是一个体天格物通情达理的人，可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唉！”

　　大概是郁闷已久，六郎发泄了一阵子，心绪略好一点，又见兰英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不满的说道：“兰英，你笑什么？”

　　“我笑六郎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兰英一笑即敛，正容说道：“我更笑这个黄姑娘真的好手段，明明她是辽国奸细，以色相窃取我军战况；明明她出卖了当年的郡主和长公主，使他们险些丧命；明明是她想私吞军饷，和你双宿双飞，在你心里却都是各种的不得已，如果真要救你，兄妹相称不行，非要称为夫妻？说实话，我还真的羡慕这黄姑娘，这些年她虽然不在你身边，却让你一分也未曾忘了她，只记得她的种种好处。要说郡主生气，那是因为这黄姑娘就是她心头的一根针，每每想起心中都会被刺出血来，可偏偏她又不是活人，这股气恼无处可发，不拿你出气，拿谁出气？”

　　听兰英这一席话完，六郎不觉得一怔，仔细想起却不无道理，也无可反驳，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六郎，”兰英缓缓走到六郎，诚挚说道：“是人总有喜怒哀乐爱恶欲之七情，既然没有修炼成仙，就避不开五苦六欲，你的人品别人不知道郡主还不了解？等些日子郡主会放开的。倒是你自己，饶是武将出身，自幼打熬得好身子骨儿，也经不起这样的拼命，眼下一半的兵将用来破阵，另一半的人马驻守三关，正是用人之际，刚才你说让女将们回京，可是我们都走了，元帅自然要调派别的人马，乍然换新手，恐怕不熟悉军务。你放心，不管是家事还是军务，我们都只有帮你的，定不会交你分心。”

　　兰英这话六郎心里听得一暖，又想起这两年里这个骄傲的曾经自称‘王爷’的女子在兵凶战危的沙场上为自己出生入死，六郎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不由轻轻的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只这一瞬间，兰英先是一楞，然后心头一片模糊，继而便感到一阵眩晕，她本年逾四十，和她同龄的女子大都已经当上了祖母，对于男欢女爱早就不敢奢望，只是被拥在这宽广温暖的怀抱里，使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时代，她从来想到自己也会情怯羞涩，晕赦满颊，当她多么希望时间就暂停在此刻的时候，大帐外传来朗朗报名声：“末将岳胜，杨宗保，杨宗英求见！”

　　“唔？”六郎和兰英这才回过神来，六郎自失地一笑后，松开了兰英，大声说道：“你们都进来吧！”

　　“末将尊令！”

　　三人不高不低应一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见六郎和兰英都在账内，不由愣了一下，却也不敢多问，待他三人行过礼后，六郎摆手示意坐下，又对兰英说道：“我适才说了，王将军也不必急的回去，一起听听。”

　　兰英点了点头，在六郎下首坐了，只听到宗保清了清嗓子说道：“父帅，末将和穆元帅商量过了这件事情，天门阵的机关总枢就在青龙阵内，我的打算是派出两千云翼军将士，从伍木口处强攻青龙阵，只要毁掉机关总枢，等我大军攻阵的时候，就能事半功倍。父帅请看，“宗保走到沙盘木图前，拿起竹鞭指点着说，“父帅，伍木口离我军只有四十余里地，中间有一道沼泽，据探子来报辽人在这里设防有限。假若泥潭水泽里能开出一条路。。。“宗保侃侃而谈，六郎一抬头看见岳胜欲言又止，似有话说，于是问道：“岳将军，你有什么意见？

　　“元帅，”岳胜试探地问道，“宗勉现在也在外头候着，我知道他现在不过是普通的军士，本不能进入中军帐，不过我想宗勉毕竟不是平常的士兵，所以，元帅，您看是不是让宗勉也进来听听？”

　　“宗勉也来了？”兰英起身张望了一下，劝道：“元帅，既然宗勉也来了，就让他就进来吧！”

　　看到六郎只是沉着脸，没有答话，岳胜便料想六郎是默许，于是向外大声说道：“宗勉，你也进来。”

　　“是！云翼军军士杨宗勉见过元帅和诸位将军。”随着朗朗的报名声，宗勉大步走了进来。眼看宗保和宗英都是一身盔明甲亮将军服饰，宗勉却穿着普通军士的土布衣，加上天气冷，又在外候了些时候，宗勉只是冻得嘴唇乌青，六郎心中一阵不忍，却依然扭头对宗保说道：“虽然要强攻青龙阵，但是也不能白白拿军士的生死去冒险，你们可有什么计划？”

　　“末将打算安排的熟悉水性的士兵趁着夜色在沼泽中铺上浮板，然后命云翼军的士卒们带着火箭、火球、火蒺藜之类。。。”

　　宗保说着说着，六郎却看见宗勉似乎也有话要说，就是板着脸问道：“你又在做什么怪相？”

　　“小人不敢。”宗勉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道：“不过小的觉得青龙阵或许不用强攻，可以智取。”

　　这宗英也是刚刚入营为将，他从小和宗勉嬉戏玩笑惯了，何曾见了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口口自称‘小的，小人’？一个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宗勉也不理会，依然自顾自的说道：“青龙阵阵主是江飞雄，据说这小子看上了柳家庄庄主的女儿，前几日已经强行下聘，这几日就要柳家送人到辽营中。柳家庄庄主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本来是想招上门女婿养老，却不曾想要被人强娶了去，这些日子这个山庄都是愁云密布。我想如果我们能说通柳员外，用我们自己的人冒充送亲队伍，这样不就混入阵中了么？”

　　“你怎么知道江飞雄要强娶柳员外的女儿”六郎皱着眉头问道。

　　“鱼有鱼法，虾有虾道，行伍的士兵晚上操练军事完毕便无事可做，无非就是谈女人。前两日他们不知道怎么就说到柳员外家，说是一个这两日被俘的辽兵说起这件事情的。”

　　“元帅，“岳胜道，”宗勉说得是个主意，如果能不显山不漏水的暗中破坏了机关布防，大大的胜过强攻硬取。”

　　六郎也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嗯，这也是个方法。你们自己去商量一下，拿了主意后再来回我。”

　　兰英究竟是女人心思细腻，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元帅，既然是假送亲，自然不能让柳家姑娘去，那谁扮新娘子？总不能随便指派一个姑娘，坏了别人清白。“

　　“这个扮新娘子自然是宗保哥啊！”到底是本性难改，宗勉仍旧变得嬉皮笑脸，“你是男的，自然不怕污了清白，我们兄弟几个只有你成过亲，自然懂得如何拜天地入洞房！你不去，谁去？！”

　　“宗勉，”六郎瞪了宗勉一眼，正准备斥责他几句却听见有人在门外怯怯道：“元帅，小女如意想来收拾一下，现在可是合适的时候？”

　　“你进来吧！”六郎头也不回的说道。

　　随着门帘一动，如意挎着一个篮子，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却有意无意的看了宗勉一眼。说是收拾，其实六郎这里也无甚可以收拾，无非是把碗筷装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如意却做得极慢，她一边将这些碗筷放进篮子，一边听着六郎说些什么，也算是她聪明灵慧，几句话边听出了端倪，正当六郎说道让宗勉扮成新娘子时，如意咬了一下嘴唇，大着胆子说道：“元帅，二公子他一看就不是女子身形，不如让如意去吧，让我来扮成柳家小姐，”

　　“你？”帐中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一起扭头看着如意。

　　“是的，”一下子被这么多男子盯着看，如意下意识的红了脸，低下头，却依然坚定的说道：“我也会说几句辽国话，扮成新娘子最适合。”

　　“如意姑娘，你不会武功，如果被辽人发现你是假扮的，恐怕你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这么太危险了。“岳胜劝慰道。

　　“正是因为我不会武功才能迷惑他们，元帅和几位将军不是说要智取么？既然是智取自然是要用脑子，谁说只又武艺高超的人才能在军营里成事？“

　　六郎和兰英一直没有说话，一听这话却不由得心中一动，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黄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