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憨部》无繇可医

12、十二、说服

　　逃跑无门，恶妖暂时安分下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装的。

　　白鹤汀一生锤妖无数，恶妖的演技还不够好，惊恐的神态流于表面略显僵硬。它大概是觉得自己有妖神之力傍身，白鹤汀再强也奈何不了它，所以有恃无恐。

　　没关系，他会让这份假惊恐变成真的。

　　“缘九，你去帮我守在巷口，别让人进来。”松松筋骨，白鹤汀走到恶妖跟前，对缘九头也不回地说。

　　缘九同情地瞥了恶妖一眼：“行，你悠着点啊，你们家游戏策划让你饶他一命呢。”

　　“知道知道。”白鹤汀不耐烦地摆摆手。

　　缘九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踱到巷口扔下一个幻术结界，然后倚在墙上思索回人间憨部后如何跟琦千秋解释清楚通缉令的事。

　　巷子内，恶妖细品缘九投向自己那一眼中的意味之后，身体逐渐僵硬。而当它看见白鹤汀脸上和善可亲/狰狞可怖的微笑时，它裂开了。

　　缘九刚想到一套说辞，就被里边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思绪。他揉揉耳垂，在原先的幻术上再叠一层静音术，饶有兴致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愿不愿意改邪归正？”

　　“大人你喝了几个菜？我是恶妖，怎么可能改邪归正？”

　　听到恶妖前一句话缘九笑了笑，不愧是白鹤汀的灵力催生出来的，这语气这用词跟他一模一样。

　　“很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开始什……啊！——”

　　尖叫落地，接下来就是白鹤汀个人风格强烈的说服过程了。

　　“改不改？”

　　一记大招。

　　“改、我改！”

　　“改口太快，没有诚意。改不改？”

　　又是一记大招。

　　“我、我不改了！”

　　“你居然不改？再问你一遍改不改？”

　　第三个大招。

　　“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死在你手上，我也绝对不改！”

　　“很好，有骨气。”

　　无数个大招轮番上阵，巷子里一会儿蓝一会儿绿一会儿红地闪烁着技能光效，那叫一个飞沙走石电闪雷鸣，活像浆仙老头的铸造室，打击声震耳欲聋。

　　缘九好奇往那边看了看，恰好赶上白鹤汀拎出不知道何时从老头子那儿顺来的榔头指着恶妖问话，那个莫名慈爱的笑容看得他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十分钟后，白鹤汀拎着一只失去理想的恶妖走到缘九身边：“差不多了，走吧。”

　　“它……”缘九细细打量恶妖一番，发现它身上并无外伤，灵魂也完好无损，但就是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

　　“没事，我们已经打成共识……咳咳，达成共识了。”白鹤汀揉揉恶妖的脑袋，笑容灿烂得令人害怕，“我花了点手段才说服它，虽然稍显激烈，但没有后遗症，过个一两天它就会好起来的。”

　　缘九眼角一抽：“哪方面的手段？物理还是政治？”

　　白鹤汀不假思索地回答：“数学。”

　　几十个大招砸下去无事发生，一套高数试卷却立了奇功，事实证明再铁的头都撞不倒数学这座大山。

　　人间真实。

　　好像被触动不好的回忆，恶妖在白鹤汀手里抽了抽，像立水的鱼，梗着脖子大喊：“人被逼急了什么都会，投降都会，但数学不会，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说完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缘九目瞪口呆，小心翼翼退开半步，目测一下与白鹤汀的距离，再退半步：“你真的是魔鬼。”

　　白鹤汀回以一笑，凝出一团水泼醒了恶妖，让它对妖神立下改邪归正的血誓，又叮嘱它力量稳定后换张脸不然容易被他的敌人打死，便放它离开。

　　缘九目送它萧索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恶妖生存不易，虽然你放过了它，可它在玄学界依旧是人人喊打的存在，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

　　白鹤汀不以为意：“路是它自己的，好不好走看它的选择。行了，我们回去吧，你想好怎么解释通缉令的事没有？”

　　缘九眼皮一跳，顾不上再感慨恶妖的命运，紧张兮兮地抓着白鹤汀演练了一路。

　　回到人间憨部，两人刚进门，就见梦尘缘他们正围坐在餐桌旁打麻将。这一局已临近尾声，四人神情各异，唯一的相同点是抓牌看牌那一瞬间瞧不出深浅的高深莫测，好好的麻将活活让他们打出宫心计的感觉。

　　终于演练出满意效果的缘九整整衣领，走到琦千秋身后正要开口，却见他竖起手指抵在唇上比了个噤声手势，顿时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琦千秋头也不抬，翻出新牌——自摸。

　　“我又赢了，承让。”他弯起唇角，向另外三人拱了拱手。

　　“哇，千秋哥牌运真好，都连着自摸好几把了。”花千狐笑嘻嘻推开麻将，将小竹篮里所剩无几的冬枣分出三分之一给他，自己又吃了一颗。

　　冬枣是今早鹿修和到超市买的，正好充当他们打麻将的筹码。

　　白鹤汀溜达到梦尘缘身边坐下，还没说话，梦尘缘便抓了一把枣塞进他手里，边洗牌边笑着说：“这枣很甜，大人多吃一点，吃完再从我的篮子里拿。”

　　往嘴里扔了一颗，白鹤汀探头看了下他的篮子，发现他的枣是第二多的，只比琦千秋少几颗。

　　“你的麻将打得不错啊。”他夸赞了一句，吃着枣高高兴兴地观起战来。

　　缘九瞟他一眼，有样学样地搬来椅子坐在琦千秋旁边。

　　“我每年过年都会陪爸妈和邻居打，从初一打到十五，久而久之技术就提高了。”梦尘缘熟练地垒起麻将，整牌时手法干净利落，白鹤汀的眼睛甚至跟不上他的速度，“大人不会打麻将？”

　　白鹤汀抠抠鬓角：“会，但是不擅长，正好现在跟你们学习学习。对了，你再打半个小时我们就出去吃饭吧，之前说到B市就请你吃饭也没来得及请，一会儿补上好了。你想吃什么？”

　　说着，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十五分。

　　梦尘缘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大人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鹿修和端着杯子喝了口茶，咂咂嘴说：“我有个提议，两位与其出去吃，不如买包海底捞底料回来涮火锅，咱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晚饭岂不是更好？”

　　白鹤汀喜欢这个提议，不过他是请梦尘缘吃饭，行不行还要问过梦尘缘的意见。

　　迎上他闪亮亮的视线，梦尘缘心头那点不能和他独处的遗憾一扫而空，点头道：“这个提议不错，大人若是愿意，我待会儿就去买底料。”

　　白鹤汀又问了其他几人的意见，得到一致的肯定回答后，爽快地定下晚餐吃火锅的计划。

　　“我快没有冬枣了，冰箱里还有包瓜子，我去拿！”花千狐伸手摸冬枣摸了个空，跳下椅子跑去拿新的筹码，“还有谁想要？”

　　琦千秋拈起枣咬了一口，冲他的背影扬声道：“请帮我也拿一包，谢谢。”

　　缘九闻言，从袖子里掏出笔和小本本记下一条：琦千秋会吃的零食：枣、瓜子。

　　没过多久，打麻将的四人和观战的两人愉快地磕起了瓜子。

　　……

　　餐桌上放着两个电磁炉，分别煮辣锅和清汤。精心处理过的食材统一放在桌子一侧，牛肉片、羊肉卷、鱼豆腐、鸭肠毛肚各色蔬菜，应有尽有。

　　六人坐在食材对面，能吃辣的对着辣锅，不能吃辣的对着清汤锅，一人一双长筷子往锅里下自己想吃的东西。

　　白鹤汀是纯粹的辣党，连蘸料都是小米椒加酱油，裹着一层厚厚辣油的再往蘸料里滚几圈，送进嘴里的时候已经尝不出肉味了。

　　另一个辣党琦千秋用敬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继续往辣锅里倒辣椒油。

　　萌新辣党梦尘缘瑟瑟发抖。

　　鹿修和捧着碗，吹凉萝卜送进口中，咬得嘎嘣脆：“最近C市玄学界那边不大太平，听说冒出了几个从前生灵禁区的漏网之鱼，不知道会不会逃窜到A市和B市这边，你们出门的时候自己小心。”

　　闻言，梦尘缘和花千狐非常自觉地对号入座，乖乖点头答应。

　　白鹤汀眼皮子都不抬：“几条小鱼，也不是多大的事。A市有我，B市有缘九，它们不敢过来的。真来了倒还方便，我顺手帮C市收拾了，舍不得还能赚一笔奖金。”

　　梦尘缘用漏勺捞起熟透的牛肉和土豆片，肉放进白鹤汀碗里，土豆片给自己，顺手盛了一碗清汤放在白鹤汀手边：“大人实力虽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还是要小心它们的偷袭。”

　　白鹤汀不以为意：“没关系，它们的攻击对我破不了防。”

　　梦尘缘忍俊不禁。

　　和白鹤汀说话总是令他很愉悦，无论说什么。

　　“你们家大人的防御连我全力一击都破不了，你担心谁也没必要担心他。”缘九促狭地说着，在清汤锅里下了一把红薯粉，正好是六碗的份，第一碗自然是盛给了琦千秋。

　　白鹤汀用牛肉包着几块小米椒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偷藏坚果的仓鼠。梦尘缘看着觉得可爱，于是悄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琦千秋看见这一幕，挑了挑眉，淡笑着没说什么。

　　梦尘缘也感觉自己的行为不妥，但又舍不得删除这张照片，刚好白鹤汀的冰红茶喝完了，他借口拿饮料起身走向冰箱，边开冰箱门边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李伯，是我。”他拿了一罐冰红茶和一大瓶可乐，“帮我在白云巷附近买间房子，不拘大小地段，装潢与价格随意，只要离白云巷越近越好。好，好，不，不是现在住的地方不好，我只是想换个住处换换心情，嗯，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他提着两瓶饮料回到白鹤汀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