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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夕不眠第四 ...

  •   景行虽然在观尘镜里面洗魂失败了,但是好歹恢复了以前的容貌。要说这个功劳啊,观尘镜只占其一,剩下的那都属于行止那盘辣子鸡——里面的鬼椒。

      冥府生有二花,分别名曰曼殊沙华、曼陀罗华,二花一红一白,曼殊沙华生于忘川之畔,曼陀罗华生于彼岸之旁,二花皆不得出冥府。世人皆道红色沙华为冥府往生之花,却不知白色罗华才是真正的往生之花。曼陀罗华乃曼殊沙华顿悟是非超脱而生,故白色罗华花开一万年花落一万年,白色罗华可洞察幽明,包罗万物,景行便以这罗华种子为引,在冥府种出鬼椒。鬼椒载于罗华,结出的果实便像罗华花一般可连接前世今生。

      景行闭目躺倒在树枝上,架着二郎腿,口中叼着一根稻草。他说他昨天吃那辣椒味道怎么那么熟悉,敢情是他自己种的。景行呸的一声吐掉稻草睁开眼睛,看见行止挎着一只竹制的菜篮子正准备出门,景行和行止打了个招呼,景行道,“大仙,出去啊?”

      行止停下脚步道,“嗯。”

      景行一翻身下了树枝,走到行止前面,景行道,“带我一起出去呗,我好久没出去玩儿啦。”

      “好,”行止绕过景行,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步,行止道,“只是吾不知,你能不能出的了这大门。”

      这有何难?

      景行转身,大步向前,哐的一下,被撞的后退了几步,景行按着被撞的脑袋,这下撞的实在,真是痛煞我也!

      行止伸出一只脚,慢悠悠跨出门槛,行止道,“这结界脾气不大好,生的不好看的鸡皆是只给进不给出的。”

      “……”景行心道,大仙你莫不是拐着弯骂我丑?

      景行最后自然是没能出的了这个院子,他趁行止走后,尝试了这个院子各个结界有可能薄弱的角落,结果都被反弹的很惨。他看着院中那颗大树高高的树顶,心道,也不知道这树顶在不在结界外面。景行搓了搓手,跃跃欲试,才爬了半道,行止便领着一位故人回来了。

      来人是飞椋,景行刚想滑下大树,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行止施了咒,这树像个大吸盘,吸的景行整个人猴在树上动弹不得,景行想开口说话,张了张嘴,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飞椋似乎没有察觉到树上有人,对着行止恭敬的行了礼,飞椋道,“上神,近日南方水患,鬼差前去人间引魂,发现竟有不少魂魄元阳未尽。”

      景行在树上听得一清二楚,元阳未尽的魂魄他是知道的,以前他将这一类魂魄称为生魂。

      生魂说的是凡人在非自然的情况下死去,其中种种缘由,说不尽也道不完。比方说这个人,生前被人所害,怨气难解,化为恶魂,恶魂喜食生人,若与这人生前无冤无仇,还被盯上吃了的,便都是那元阳未尽的。

      再比方说,有人以肉身为代价,与邪物做交易,邪物助其了却心愿,其将肉身献祭给邪物作为容器,邪物至阴,一般人撑不了几年便会身死,死后魂魄亦是那元阳未尽的。前者可归为天灾,后者可归人祸。

      天灾避无可避,冥府冥册记其冤屈,一般投胎都不会太差。人祸实为人为,万般选择皆在自身,冥册记其过失,再投胎一般都尝尽苦楚。但是以上都是少数,冥府众生不问世事,亦不参与其中,所以景行在位的时候,就算是有这样的情况,也从来没报到他这里来过。

      行止道,“查清楚是为何了吗?”

      飞椋道,“前几日鬼差带着鬿雀前去南方,发现南方既无恶魂也无邪物,但是生魂仍是不断。盘问了好几个鬼差收回的生魂,都说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征兆的就死了。”

      景行猴在树上,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心道,毫无征兆?这倒是怪了啊。

      凡人对于如何死亡犹未可知,但大多数人是可以感知到死亡将近的,无论这人元阳是否已尽,这件事景行作为冥君也无法解释的清楚。

      生前景行总是觉得凡人渺小,凡人寿命寥寥数十年,对于这苍茫大地而言,不过是睁眼闭眼的功夫,所以景行把这种本事归咎于凡人那为数不多的天赋之中。

      话又说回来,凡事都有例外,也不是说每一个人都能准确的感知到,以前景行也不是没遇到过那种一生都过得稀里糊涂,死也死的稀里糊涂的人,但是这么多人都毫无感知,那只能说明,事出反常必有妖。

      飞椋道,“冥府上下对此事束手无策,故特此前来拜会上神,还请上神能为冥府主持公道。”

      行止简单交代了飞椋几句,景行在树上听着,大意就是,你回去安心打理冥府,防止冥府动乱,凡间的事儿我去看看,你就甭操心啦。

      飞椋道了谢,恭敬行礼退出了院子。

      飞椋一消失在结界之外,景行便觉得手臂一松,因为保持着抱树的姿势太久,景行双臂酸软,有些狼狈的滑下了树。景行揉着手臂道,“为何不让我见飞椋啊?”

      行止动了动袖子,景行双臂的酸软瞬间消失无踪,行止道,“时机未到。”

      景行活动了几下,跳到行止面前,景行道,“这难道就是冥府三百年无动乱的原因?”

      行止道,“不是。”景行咦了一声,行止接着道,“飞椋只来找过我三次,第一次是你在冥府殒身,第二次是疑似在人间发现了你的残魂,这是第三次。”

      景行“哦~”了一声,景行问道,“疑似在人间发现了我的残魂?”

      “嗯。”行止道,“但是那一次吾并未找到你。”

      景行眨了眨眼睛道,“飞椋说南方有异,大仙你要去南方吗?”

      “嗯。”景行见行止承认了,看着行止的双眼写着满满的“带我去吗”,行止接着道,“允你一道。”

      景行乐呵呵地重重点了点头。

      行止果然信守承诺,几日后便带着景行下山了。景行才来几天,除了房间里那面观尘镜,自然是没什么行李要收拾,让景行意外的是,行止两手空空,连个傍身的法器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银钱衣物,什么干粮包裹了。

      景行站在院子大门口,暗自吸一口气,毅然探出一只脚,这一次结界没有把景行弹回去,景行松了一口气,一个跳跃出了院门。

      行止跟在景行后面出了院子,待到二人都站在院子外面站定,行止一挥袖子,那院子便咻的一下被行止收进袖中。

      卧……槽……

      景行瞪大了眼睛,难怪刚才他求着行止帮他带观尘镜,行止说没必要,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行止带着景行一路南下,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银钱租了个牛车,走了快半个月,那叫一个不紧不慢。景行思虑再三,婉转提醒,大仙啊,你要不要考虑御个剑或者换个骑乘,你看靠这牛车走到南方要走到猴年马月啊?

      行止道,“不急。”

      不急?都人命关天了还不急?

      景行整理了好长一番话准备怼行止,行止递了杯水过来,硬是浇灭了景行冒起这股无名火,行止道,“算上今日,已过去十日有余了。”

      景行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距离上一次飞椋来报南方水患已经整整十四日,但是自他们下山以来,飞椋一次都没来,这说明南方并未发现异动。景行道,“你怎么知道南方那边不是因为惊动了冥府才有所收敛?”

      行止问道,“这一路来,你见到了什么?”

      景行眼神闪了闪,南方出现了那么多元阳未尽的生魂,而且清一色的不知死因,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精怪在作祟,是魔物的可能性非常大,可真要是魔物,人间哪里又会如此平静,虽不至于生灵涂炭,但是最起码的动乱肯定不可避免,现在呢,他这一路走来,所闻所见皆是满满的烟火气息,这世间太l安宁了。景行道,“这么说来,就是有人故意在引你去南方咯?”

      行止看了一眼景行,道,“前面便到液江了。”

      液江一过便是犁丘,这犁丘地处南方的最南边,是水患发源之地。犁丘此地景行知之甚少,但是这液江景行倒是熟悉的很。

      传闻这液江是一位古上神真身所化,这位古上神助凡人治理洪水,后来修为耗尽便化为滔滔液江守护人间。说来也唏嘘,景行在冥府的时候便看到冥册上记载有不少人溺于液江,数量多的叫人咋舌,景行也不是没怀疑过液江有异,关键那些人溺死时都是元阳已尽,查无可查。

      行止拆了牛车,放了牛,景行有些奇怪,行止解释道,“你为冥君,此牛载你,整整半月,既是机缘,也是功德,放它归山,理所应当。”

      景行目视着那牛一点一点隐在山雾中,道,“大仙,液江湍急,若是按照寻常之法渡江,危机四伏不说还很耗时间呐……”

      行止道,“言之有理。”

      景行心中暗笑,这下你总该祭出你的法器带我一道渡江了吧。

      冥府卷宗对上神法器的记载可谓是详尽的不能再详尽,景行皆是倒背如流,就算观尘镜照行止照不出个所以然,可现在尚存人世的上神统共就那么几个,不是景行吹牛逼,只要行止祭出法器,景行肯定能认出来他到底是谁。

      谁知到了液江边上,行止伸出手对景行道,“来。”

      景行故作镇定的伸出手,心中早已为一会儿就能认出行止来雀跃不已。行止牵起景行的手,直直的朝着液江江心走去。

      ???

      景行道,“大仙,你的……”法器呢?

      行止牵着景行,手掌宽大,掌心温暖如许,行止道,“吾带你走过去。”

      景行跟在行止后面,行止墨发似瀑,液江上的风自他衣袖穿过,景行那颗躁动的心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液江怒涛滚滚,江上浪花一溅三尺,可当行止踏上去的时候,浪花浅浅拨开,露出一条平稳的水道,行止视若无物,踩着浪花如履平地,景行紧跟着行止,看的是目瞪口呆。

      行止走的不紧不慢,景行盯着行止的背影,努力回想有关于行止的记忆。神仙殒身后虽不归冥府,但是冥府还是有相关卷宗记载了盘古开天以来的神仙,这别的神仙总有来由,有的是山川精怪所化,有的是古上神后裔,卷宗对行止没有记载,景行也没见过行止的法器,所以景行也不知道行止到底从何而来,但是今日瞧他过这液江,液江江水为他而开,可见行止绝对不止是修为高深那么简单。

      景行不知不觉已经跟着行止过了液江,行止松开了景行的手,景行手中一空,猛地回过神来,行止走在景行前面一步有余,景行回首望了一眼那宽广的江面,道,“我们就这么徒步走过来了?”

      行止头也未回道,“景行,你为君,这天下王土皆为臣。”

      景行歪头看着行止,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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