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谣》广玄

1、第一章 鹿鸣

　　程序化的高楼外下着阴沉沉的雨，会议室内高堂明亮，领导西装笔挺的站在台上唸着鹿鸣写得稿子。鹿鸣躲在台下最后方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会议从上午开到下午，他已然听得昏昏欲睡。
　　毕业考进体制内后，正常的工作是写公文，晚上回到不到十平方的租房，写点稿子赚外快。房间是木板做的隔板，同一个屋檐下难免吵杂，后半夜相对好一些鹿鸣一般回去就先睡一会，然后定个闹钟再起来写稿。
　　雷鸣般的掌声惊醒了沉睡的鹿鸣，“啪啪”鹿鸣惯性拍着手然后才慢慢清醒过来，听不太清楚台上又说了一段什么话，只能在捕捉到“散会”两个字时精神才振奋起来。
　　“小鹿，回去把今天的会议总结和报道都写出来。”办公室主任留给他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追领导去了。
　　鹿鸣瘦瘦高高的，还带着一副眼镜，抱着一叠资料没有一丝表情的站在等地铁的人群中，周围的人要么就是和他一样刚下班又要加班的，还有就是抱着手机目不转睛玩着的人，吵杂的环境却少有看到人和人聊天，说话的大多人还是塞着耳机。
　　地铁上左摇右晃，鹿鸣抱着资料过了五六站才等到一个座位，正要坐过去没想到还有人捷足先登坐了上去，鹿鸣又只能退回刚刚的位置继续抱着刚刚的姿势。直到他到站下车，都是站着，走回租房的一小段路比较偏僻，没有路灯，路口进去有几家小摊，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大叔阿姨吆喝的买东西，狭窄不平的路上摆着几张小桌子，鹿鸣尽量贴着墻的另一边才能不碰到坐在小桌边的大爷。
　　坐在电梯里鹿鸣甩了甩抱着资料的手臂，心里暗自庆幸今天电梯还算是好的，盯着电梯里显示的层数，13，18，21“叮咚，21层到了，请您注意脚下安全。”
　　同一套里有五个人在住，共享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房间里能摆得下就是床和简易桌，鹿鸣把东西往床上一丢，扯开领导半个人扑到床上，亮光直照，眼神有那么一会是恍惚的，恍惚的意味自己在做梦。
　　恍惚以为是大学宿舍里和舍友玩得很晚很累回来，恍惚以为还生活在文学的理想校园生活中，恍惚以为自己能与社会上的人不一样...
　　“哎！”鹿鸣一股脑坐起来，脑子昏沉的就如同酒醉后的钝痛，眼前重叠的影子晃来晃去惹人厌烦。鹿鸣压着那份压抑情绪，坐到床边打开计算机今晚还有稿子要交。
　　坐在计算机面前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的过去，鹿鸣却一个字都没有打出来，他烦躁的想要点根烟来缓解一下心中的燥起，摸索了半天，桌子给他翻遍了都没找到一根。鹿鸣颓废的靠在枕头上，但手机不会让他有半刻的清闲。是编辑来的短信，不用看内容都知道是什么，丢不了包袱只能手机往旁边一丢罢了。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鹿鸣自嘲得讪笑着接起电话，“你个XXX搞什么，稿子被你XXX塞到女人XX了，这边催着XXX快过来，要钱不要！老王XX慢点，拍你都不会拍，XXX！还有说你缺X片是吗最近，多搞几个女的一起上，前两天你写那什么XX，刺激的懂吗，写不出来就XXX不要拿钱了！”
　　“啪！”如炮击的电话对方说话直接给挂断了，鹿鸣拿着手机脸色一阵发白。默默做起身子，弯着腰就象是六十岁老头一样眼神迷离。鹿鸣家里是偏僻农村的，实在是供不起他读大学的费用，所以上大学期间他做各种兼职，赚的经常只能保持最基本的吃饭问题，也会写点东西发表在网上。大三的一个学长告诉他有个渠道写S文也可以赚钱，那时他母亲正生病，缺钱缺得紧，根本轮不到他来挑工作，就答应了那个学长。虽然这份工作不好看，但是在大学的后两年他基本就是靠这个养活自己同时还清了母亲生病住院的所有费用。
　　写，再被人看不起还是得写。鹿鸣面对的空白的文档，听着毫无隔音效果的清晰声响写了起来。等他写完稿件准备着手写会议总结和报道，已经是到了凌晨的二点之后了。
　　生活总是要过下去，为了弟弟的婚事鹿鸣头一次请假，拿着好不容易批到的假条，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踏上回乡的旅途。包里揣着十万块的现金，这是鹿鸣所有积蓄再加上找同学借了一部分凑出来的钱，他抱着包坐在火车上十五个小时一秒没睡，到县城再换面包车，路上换成了摩托车，最后连摩托车都不愿意开的路他徒步走了大约5公里终于看到等在家门口的父亲和弟弟，弟弟上前来帮他拿包，母亲和好几个亲戚都已经在家里就等着看他这个大学生和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