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诡》淮左凌戈

79、卷十 曲终人散（十一）（终章三）

　　贺衡摇摇晃晃地欲伸手去扶起半伏在地上的宋怀甫！
　　然还未够到宋怀甫的指尖，贺衡就感受到了他的腰腹再次渗出了温热的血！双眸中更是瞧见了宋怀甫那惊恐的眼神！
　　这突如其来的背后一刀！！！
　　因为伤重，贺衡的反应略显迟钝，只见他缓缓转头！
　　郁桑？！
　　紧接着，猝不及防，他的胸前又被人补了一刀！！！
　　贺衡的眼中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只因一瞬间暴起扑上来紧紧抱住他，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刀的人正是宋怀甫！！！
　　此刻，他口中的血已经倾泄如注！！！
　　众人已被这一幕给惊呆了，那个疯狂持刀的女人竟然是倾柠郡主！！！
　　只见贺衡一手紧紧环住宋怀甫的腰际，一手狠狠抓住来人持刀的手腕，恨之入骨，又咬牙切齿，早已不知因为是血还是泪的哽咽嘶吼，“冷訾辛！！！你竟然还没死！！！”
　　郁桑是冷訾辛的人？！
　　贺衡脑海里的许多人和事忽然重叠在了一起…
　　露珠死后被毁了容…
　　毁容的东西乃是个具有六角梅花印迹的某种工匠的特殊手工器具…
　　浦尚农别院那个平淡无奇的女人…
　　郁桑数次对宋怀甫的刻意示好接近…
　　郁桑故意只将坞安村的设伏先报信给宋怀甫一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冷訾辛在暗中推波助澜…
　　都是为了今日的这一刀…
　　可直到此刻，贺衡仍心有不甘，还要问她，一声竟比一声嘶哑，一声更比一声癫狂，一声更比一声绝望，“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
　　冷訾辛阴鸷又变态的声音缓缓传来，“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我是同一类人，他应该和我在一起！就因为你的存在，让他变得无比懦弱，冲动，多情，愚蠢！！！所以我要毁了你！！！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毁了你！！！贺衡，像你这般平庸又无能之人，就应该和庚廖终一样早点去死！！！贺衡，你根本不配得到他，你更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贺衡愤道：“你这个疯女人！！！！！！！！！！！！！”
　　贺衡怒道：“简直无可救药！”
　　贺衡恨道：“他和你从来都不是同一类人！”
　　贺衡怨道：“庚廖终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竟然爱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身后的郁桑却再次将手中刀插得更深了，他道：“辛姐，没时间了，快别和他废话！赶紧杀了他！！！”
　　然，贺衡被偷袭时虽然迟钝，但他还是微不可见得移了一寸。
　　眼见着冷訾辛抽刀，再次向贺衡举刀之时，只见贺衡抱着此刻无声无息的宋怀甫，一脚就先狠狠将冷訾辛踹倒，随即愤然发力，猛然踩下脚下散落的刀柄，一踩，一勾，一挑，一气呵成，刀柄入手，回身一旋，怒斩郁桑的头颅！！！
　　贺衡猛然抽出插在他腰腹中的刀，当啷一声，丢掷在地，于寂静的大殿之上尤为响亮！
　　紧接着贺衡一手紧搂着宋怀甫，一手提刀，一步一步向地上的冷訾辛走来！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是一个血印，赫然如阎罗殿上爬上来的杀神一般向她逼近！
　　围在他身边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冷訾辛望着他那决绝而又狠戾的眼神，滴血的刀尖，还有那一身骨肉模糊可现的淋漓血衣，竟然有些恐惧，跌坐在地的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手脚并用地就往后挪了几步。
　　然，贺衡却是没有给她任何求饶的叫喊声，当空一刀，自上而下！
　　贺衡竟是一刀生劈了冷訾辛！！！
　　顿时从脑浆到热血，撒了一地！！！
　　众人只见，那歪在地上的半个脑袋上的眼睛仍是狰狞得张得很大！
　　冷訾辛死不瞑目！
　　然，只见冷訾辛一死，贺衡的身体就已然倒下，他半抱着宋怀甫颓然跌坐在了地上，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却仍不敢探他的鼻息，只是温柔地替他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怎知却是越抹越多，分不清究竟是他自己手上的血，还是宋怀甫脸上的血…
　　贺衡只能将他紧紧搂紧抱在怀中，脸贴着脸，然他此刻的声音却是卑微又懦弱，“怀甫, 怀甫，我求你，我只求你，睁开眼再看我一眼，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贺衡的声音已哽噎如蚊，哑如老翁，埋首于颈，“你答应过我的，宋怀甫…余生，余生…愿执你之手，与你相伴一生……君子誓，定不负相思…你允诺过的誓言，难道忘了麽？！”
　　仿若老天垂怜，宋怀甫真的睁开了眼，只听他轻声浅笑，“阿衡，可惜，我从来不是君子…”
　　贺衡这才抬起头，悲恸欲绝后，却又惊喜交加，他道：“怀甫！怀甫…宋怀甫…你还活着…我不管你从前如何，但你今后…”
　　宋怀甫忽伸手捂住他的口，又笑道：“傻子！你这个傻子…直到现在，你还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麽？！”
　　贺衡道：“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宋怀甫的眼角滑落一滴泪，“你明明都知道，我这一路骗了你很多…你忘了，因为我骗你，你都生气了多少次了麽？！”
　　宋怀甫笑中含泪，“阿衡，原谅我自知命不久矣，还想霸占你的人，你的心……”
　　原来当初他在北极楼动了手，就意味着他余毒再泛，终将命不久矣。而坞安村的那次昏厥不过就是一个油尽灯枯的征兆罢了。
　　这也是当初宋怀甫对蒙卓柠悔婚的理由之一。
　　那日小树林中，宋怀甫道：“云柠，你与其嫁给一个短命鬼，不如另择一人可好？”
　　宋怀甫道：“云柠，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余生，不管是二三载也罢，一二载也罢，我都只想和他在一起，死也只想死在他的身边。”
　　宋淮甫又道：“阿衡，我既希望你能从此忘了我……找一个好姑娘，此生过得幸福……可我又奢望你永远都记得我……哪个姑娘都不许碰……”
　　闻言，贺衡忽然想起了什么，解开宋怀甫的衣领，掀开他的后背，赫然左侧肩胛骨下如今还留有一个牙印印迹。
　　贺衡又惊又喜又嗔又悲，满脸泪痕涕下，数度哽咽，“是你！！！真的是你！！！一直都是你！！！！！那三日三夜都是你！！！！！宋怀甫！！！你怎能骗我至此？！连这种事你都要骗我？！你怎能老是骗我？！你这次是不是也还妄想着欺我骗我？！你会一直活下去的，对不对？！”
　　原来宁池乔真的就是宋淮甫！
　　宋怀甫笑了，抚上他的脸颊，柔情似水，似有千般不舍万般不甘，“在下宋怀甫，小字池乔！来生再见……”
　　贺衡抱着宋怀甫歇斯底里，崩溃不已，“不！！！！！！！！！！！！！！我不要来生！！！！！！！！！！！！我只要今生！！！！！！！！我只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