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诡》淮左凌戈

72、卷十 曲终人散（四）

　　等到他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之后。
　　楚格峰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浦尚农分明就是个小人！”
　　楚格峰又道：“他们如今可是在商量谋逆呢，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了！”
　　然宋怀甫听完整件事之后，竟然还坐在这一动不动，“且慢，不急！”
　　宋怀甫道：“贸然出手，指不定这还会被倒打一耙？！毕竟他们还未行动，只凭墙角几句话，尚不足以扳倒李氏一脉！而且，浦尚农有句话说得很对，太子身上流着得可既有李家的血，又有武家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可只要太子不死，他们李家就不会倒，他李恒珏就会有恃无恐！”
　　宋怀甫环顾四周，问：“楚兄，你哪来的钱来这喝酒？”
　　楚格峰忽然从柜子里拖出来一人，道：“他付得钱！”
　　轰隆一声，那个被打晕的人似有转醒之际，然楚格峰又将其再次敲晕，对宋怀甫道：“没事，他没看见我！不会怀疑咱们的！”
　　酒楼虽嘈杂，此地虽隐秘，但并不是万无一失之地，以浦尚农这么谨慎隐忍的心性，倘若他当真要起兵谋反，会选这么一处破绽百出的地方？！
　　宋怀甫带楚格峰回了武窦王府。
　　裴文的案子迟迟没有结论，即便是陛下亲召贺衡进宫，贺衡也坚持几见，此案尚未调查清楚，还需谨慎再查，甚至都没有提及阮玉卿！
　　尚等不及一日，李恒珏果然就有所行动了！
　　京都军营之中人事调令频频，南衙诸卫和北衙禁军皆蠢蠢欲动，尤其是以南衙十二卫之中的左右卫五府，五府亲府，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和翊二府之中更是犹以显贵门阀亲府更为显眼。
　　然武窦这几日却安稳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论上门来客是谁，统统不见！
　　就连武嗣嚷嚷着求见好几次，都被拒之门外，更别说宋怀甫了。
　　然近来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楚格峰都要炸了毛了！
　　楚格峰在屋子里踱过来走过去，一刻也不停歇，“你倒是想想办法呢？！我们总不能就一直耗下去吧？！若是李恒珏当真拥着太子带兵逼宫谋反了，那这京都肯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咱们总该做些什么吧？！要不我带你连夜进宫，你去和你姑妈说一声去？！”
　　宋怀甫心中也是有了几分烦躁，“楚掌门，楚大侠，您能坐下来麽？！别在我面前再晃来晃去的了！”
　　楚格峰遂一屁股坐了下去，只听他又道：“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呢？！”
　　宋怀甫道：“进宫说甚么？说李恒珏造反？说太子谋逆？！还没说完呢，估计就被拖出去杖杀了吧！”
　　楚格峰道：“那能怎么办？！非得兵临城下了，难道陛下才信你麽？！之前不是传闻，只要一提到谋反二字，她可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前几年的朝堂冤案还少麽？！”
　　宋怀甫道：“那能一样麽？！这可是她亲儿子！以后这皇位迟早是要传位给他的！”
　　楚格峰道：“要不然咱们去找刑大人，好歹他也是京都府尹，手下还是有一批府兵的！”
　　宋怀甫道：“这个时候，刑杭封算个屁，他手下的府兵连宫门都冲不进去！”
　　楚格峰道：“那你说怎么办？！见你姑妈不成，你叔叔又不让见，难道我们就坐在这等着？！等着京都城内血流成河？！”
　　宋怀甫道：“这不符合常理呢！武李之争相斗已久，按道理来说，只要李恒珏稍有什么风吹草动，首先洞察获悉此事的难道不就是应该是武家了麽？！如今连武嗣来了，武窦却闭门不见？！先前的刑杭封铜匦一案，他叔叔不是早就了然于心的麽？怎么这一次却是波澜无纹，毫无动静呢？！莫非是想置身事外？！”
　　宋怀甫百思不得其解。
　　但还是禁不住被楚格峰念叨，宋怀甫打算带着楚格峰硬闯书房去见武窦了。
　　哪成想，今日进书房之时，门口有侍卫把守，且还说明王爷有交代，谁也不让进，说是有客人在！
　　宋怀甫和楚格峰对视一眼，宋怀甫问：“客人？是谁？！”
　　侍卫摇头道：“属下不知！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然宋怀甫一个示意，两人佯装离开，怎知，一个转角，楚格峰就将他带到书房屋顶上去了！
　　宋怀甫扒开一片瓦，这客人竟然是浦尚农！
　　楚格峰和宋怀甫当即大吃一惊，不知道这厮此刻来见武窦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而武窦什么人都不见，却只见他一人，又是为了什么？！
　　然，直到此刻，宋怀甫才意识到他以前竟是一直小瞧了他！
　　这浦尚农竟是个两面三刀，恬不知耻之人。
　　一方面煽风点火，许诺李恒珏，尤其是他身后两大势力蒙家和浦家都会鼎力支持李家。
　　可另一方面又通风报信，出卖李家！
　　只听浦尚农和武窦说得正是那一日他和李恒珏见面之事，然却是截然相反的一段话！
　　他与李恒珏在酒楼无意间撞见，他原本不过无心几句，竟惹得李恒珏发了好一顿脾气！
　　然后他顺水推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怎奈却引得李恒珏渐生谋反之心，还想着拉他下水！
　　浦尚农道，他如今已取得李恒珏信任，事变那日，他会和李恒珏一道入宫，届时会随机应变，相助陛下，必定阵前倒戈，给谋逆之人迎头痛击，但还望陛下和王爷早做准备，以备万全之策！
　　武窦声音之轻且低，以致于宋怀甫都未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然话毕，似是想到了什么，浦尚农又道：“我那日说了许多违心之话，然那日恰好武乔就在隔壁，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还望王爷替我解释一番，定不要让他误会了我才好！因着武家和蒙家的关系，我也绝不可能有害武家之心的！”
　　浦尚农又笑着解释道：“那被他袭击敲晕之人本是我的手下，我本是担心李恒珏与我之谈话过于惊世骇俗，怕被旁人听了去，引来误会，所以才将隔壁两侧雅间都叫人包了下来，不料那日却被武乔给撞了见，因为…倾柠郡主之事，他本就与我有了嫌隙，唉，也不知他…何时才有机会能当面与他解释清楚才好？！”
　　武窦道：“怀甫不是个斤斤计较之人，令宜的苦心，他会懂的！”
　　浦尚农道：“是，那令宜就先行告退了。”
　　然浦尚农一走，武窦就道：“出来吧！？”
　　宋怀甫和楚格峰果断翻窗而入。
　　武窦对楚格峰视而不见，对宋怀甫道：“都听见了吧？既然都知道了，那这几日就不要随便惹事，更不要四处乱说话了！”
　　宋怀甫问：“陛下知道了麽？”
　　武窦连眼都不抬，他道：“你以为浦尚农是什么人，他早就面见过陛下了！”
　　武窦又道：“武乔，做什么事都要讲究滴水不漏！你觉得他今日是为了谁来的？！”
　　武乔道：“是我大意了！”
　　武窦道：“下去吧！”
　　然楚格峰和宋怀甫一道离开，楚格峰忽捏了一把汗，“是我的错，是我太莽撞了，咱们竟然就这么暴露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怀甫忽问：“你信麽？！”
　　楚格峰道：“信什么？！”
　　宋怀甫道：“信…浦尚农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护驾’？！”
　　楚格峰摇头，“我不知道，朝廷上的人心思果然都是九曲玲珑，哪像江湖人直来直去？！可武窦不是说了麽，浦尚农已经面圣了，既然如此，想来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楚格峰又道：“不过我也真是服了浦尚农，即便是我听了同一人说了同一番话，说给不同的人听，却是个不同的意思…厉害了…真是厉害…越深入了解他，越觉得之前从未了解过他……”
　　武乔亦在沉思：“浦尚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