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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卷八 四方铜匦(二) ...

  •   刑杭封的案子终于开始查了!
      贺衡终于在刑杭封入狱整整三日之后去了大理寺看望他,与他一道前来的还有宋怀甫。
      刑杭封焦急道:“阿衡,你这几日是不是已经去查案了?可是已经查到什么线索了?”
      闻言,宋怀甫冷哼。
      贺衡咳了几声,神色有些尴尬且愧疚,道:“没,还没有!”
      幸而此时此刻的刑杭封不同于往常的敏锐,根本察觉不到这些细枝末节,只是焦急又问:“那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
      贺衡皱眉,正打算如实相告,宽以慰情,“情况不太乐观…”
      怎料到宋怀甫当即打断他,“刑大人,今日我来,是有几件事要问你!”
      见他如此例行公事,刑杭封当即拱手道:“宋,,,武乔大人,请讲!”
      宋怀甫问:“近一个月以来京兆府衙狱中数十人接连病死,你可知晓此事?”
      刑杭封道:“我知道,可,可狱医都说了,是因为染了疫病!并非是我虐杀致死!”
      宋怀甫道:“可如今连狱医都死了…”
      刑杭封大惊:“什么?”
      宋怀甫又道:“我再问你!你私宅中书房暗室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晓?”
      贺衡和刑杭封二人四目相对,贺衡道:“此事我知道。”
      宋怀甫又问:“还有谁?”
      刑杭封道:“没了,连府中管家都不知晓。”
      宋怀甫望了他二人一眼,“真是没看出来,二位私交如此之密呢?!”
      刑杭封后知后觉:“莫非是在那儿发现了十万两黄金?”
      宋怀甫道:“十万两黄金倒是没有,不过确实搜出了五箱金条和五箱珠宝!”
      刑杭封义愤填膺,“阿衡,这明显就是栽赃!你知道的,就算是我要受贿,我也该是收藏些玉器和字画才是!黄金珠宝这些俗物岂不是玷污我的…”
      岂料他话还没说完,宋怀甫就道:“唔,忘了说,确实还有玉器和字画之类的!”
      刑杭封怔住。
      贺衡揶揄道:“想来他们也该是投其所好!”
      贺衡又问:“那个叫王曦的姑娘,你可认识?”
      刑杭封道:“王曦?曦儿?你说的是露珠姑娘的妹妹麽?”
      贺衡拧眉,“露珠姑娘又是谁?!”
      宋怀甫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露珠是醉香阁的姑娘!”
      闻言,贺衡又咳了一声,原本话到嘴边的义正言辞也夹杂了几分心虚无奈,“刑杭封,你究竟惹了多少姑娘?!我可听说你还仗势欺人,以官压民想要强抢了那个曦儿纳为妾?!人家原本是有婚约在身的,硬是被你给搅黄了!”
      刑杭封道:“阿衡,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麽?!我是那样的人麽?!”
      贺衡问:“那你是为何?”
      刑杭封道:“是因为露珠姑娘来求我,露珠于我也算是有个鱼水之情,那日她带着她妹妹一道前来,哭着跪着求我救她妹妹一命,若是她妹妹当真依照婚约嫁给那个上不了台面的阿三,不仅好赌好色还打女人小孩,恐她妹妹新婚之夜就是她命丧之时了。那我能怎么办,大半夜的,两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可白纸黑字,他二人又当真有婚约,情势紧急,我也只能事急从权了呗…”
      贺衡道:“这么说来,不管出于何种缘由,强抢民女确有其事…”
      刑杭封叹了一声:“唉,我当时还真没想那么多…本以为能…哪成想…”
      贺衡思:“可如今捋下来,那个露珠姑娘可不简单吆!”
      刑杭封问:“为何?”
      不知何时来狱中的武窦忽然开了口,低沉而又熟悉的二字袭面而来,“蠢货!”
      恰在此时,宋怀甫补充道:“因为那个王曦如今也死了!还是悬梁自杀!且留了遗书!”
      武窦道:“被人利用了,还尚不自知!”
      刑杭封问:“可,可,王爷,那露珠可是你们醉香阁的人!她怎可能会牵涉到我的案子里?!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信!她一个青楼女子,会有通天手段,会有如此心机,步步为营陷害我至此?!”
      武窦亦望着他,道:“她不过是有人埋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低贱的青楼女子又如何,到了关键时刻,却足以要你命!蚍蜉撼大树,亦犹未可知?!”
      武窦又道:“是我的醉香阁又如何?!放眼望去,又有多少势力想方设法地往京都的各个角落渗透扎根呢?!就连我的王府,我可都不敢保证密不透风呢!”
      然武窦眼神幽暗,语气冰冷,却是望着宋怀甫道,“感情用事,愚蠢至极!”怎料他忽又转身,疾风骤雨直逼贺衡,“贺衡,圣上命你去查案,这三日,你都干了些什么?!”
      贺衡心惊,忙拱手跪地,还未来得及言语,就被宋怀甫抢了先,宋怀甫亦跪了下去,疾声道:“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及时通知到他!”
      岂料武窦当众反手对他就是狠狠一巴掌,丝毫未曾顾及他的情面,“三日了,你觉得露珠现在还活着麽?!西郊外她的尸体可都凉透了!!!”
      宋怀甫心惊,然骄傲如他,眼中仍有倔强隐忍。
      这是武窦第一次打他,也是唯一一次。
      见状,贺衡亦急道:“王爷,是我的错!是我,,,”
      武窦冷冷道:“贺衡,别以为这次是我举荐了你,你就可以如此随心所欲,懈怠渎职,若是七日之后,你没能查出来个所以然,你就等着和刑杭封一道斩立决吧!”
      贺衡亦低头,“是!”
      临走前,武窦瞥了宋怀甫一眼,“好自为之!”
      武窦走了。
      宋怀甫抹了嘴角的血迹,也站了起来,一路就要往外走。
      贺衡亦急忙站起身,着急抓住他的手臂,疾声问:“你要去哪?”
      岂知宋怀甫却是连望都不望他一眼,决然甩开他的手腕,踏步离去。
      贺衡想也不想,也要追着宋怀甫离去,却被刑杭封及时拉住了。
      虽不知这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到了此刻,刑杭封也必然知晓了宋贺二人这几日有了争执,以致于露珠身死,贻误了案情。
      贺衡急:“你拉我作甚?!我,我得去找他!”
      刑杭封气极:“我说你这小子,怪不得三日来都没来找我,敢情是你是忙着和宋怀甫两人怄气呢!我都差点成刀下亡魂了,你小子,你都不能好好查案,给我上点心?!”
      贺衡眼见宋怀甫已走远,追去无望,干脆仰躺在狱中铺满稻草的石床上了,“横竖反正还有七日呢!”
      闻言,刑杭封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臭小子,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贺衡闭上眼,叹了口气,道:“那我还能怎么着,”
      刑杭封这才似觉察出他的异样来,张口即来,一脸戏谑,“说说吧,你究竟干了什么荒唐事?若是平日里,一提到查案,你贺衡贺捕头可不得干劲十足,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嘛?!莫不是你去醉香阁喝醉了酒睡了姑娘,被宋怀甫捉奸在床了?!瞧瞧刚刚武乔审问我的那架势,恨不得都要吃了我了!”
      这石破天惊,一语道破地,贺衡额角青筋跳动,“我……”
      怎奈,话锋一转,刑杭封转念一想,又揶揄道,“啧啧,不过,想想是你贺衡这个人,平日里就迂腐得很,最是克己复礼,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啦!哈哈哈~~~”
      然贺衡却也只是幽幽得望着刑杭封,嘴角微动,几度欲开口,可话到嘴边,还是只说了一句,“算了,不提也罢!”
      见他依旧如此消沉,刑杭封亦躺了下去,难得认真得道:“唔,阿衡,这一路走来,宋怀甫那小子吧,对你确实有情有义,可,毕竟你俩身份悬殊,有缘无分,我劝你,趁早还是断了念头,别再想着他了!且不说他的大婚,,,”
      贺衡忽然就阴沉了脸,打断了他,“别说了!”
      突然而然的二人皆陷入了沉默无言之中。
      直到刑杭封突然冒出来一句,“阿衡,你觉不觉得,这次,武窦的反应是不是也忒过激烈了?!竟然因为我的缘故,因为我的案子打了武乔?!这,说出去,有人信麽?!”
      闻言,贺衡亦皱眉,道:“嗯,确实!他好像对你这个案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竟然连露珠死了都知道了!”
      贺衡忽然想起来又问:“你那个书房暗室,当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刑杭封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带过其他人进去过!”
      贺衡又问:“你若喝醉酒了,可会说出书房暗室的事儿,被露微知道?”
      刑杭封沉默了。
      贺衡细细推之:“露微若是没死,那我姑且还能相信她是无辜的,可如今她死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露珠被灭口只能说明她知道不少事,也干了不少事,当初的那个妹妹是个圈套,那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岂不应该也是假的?!”
      刑杭封道:“那你还不快去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免得那个混账东西也死了!”
      贺衡道:“这个我能想到,他肯定也能想到,想必此刻应该已经着手去查了!”这个他自然指得就是宋怀甫了。
      贺衡又道:“如今我所关心的事是露珠一个青楼女子,又是如何能联系狱医,买通狱卒,制造一场疫病的呢?!”
      贺衡和刑杭封同时道:“必有内应!”
      贺衡道:“所以,在这京兆衙门里,露珠应当不止有你这么一位恩客!”
      刑杭封道:“这话是没错,可听上去怎么这么别扭!”
      贺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暗讽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刑大人真乃名士也!”
      刑杭封道:“阿衡,你就这么走了?”
      贺衡徒留一个背影,“我若再不去查案,莫非刑大人打算吃一辈子牢饭了?!”
      刑杭封高声喊道:“一辈子我倒是想呢,阿衡,我可就还有七日了!”
      贺衡冲他摆了摆手,“知道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原来这三日以来,贺衡虽未涉案调查,但刑部早已立案,关于铜匦匿名举报书信之中所提,一应涉案相关人证物证皆已核实,不过三日而已,此次刑部办案之果断迅捷,当真也是出人意料!
      贺衡手里接过刑部的证人供词,心道:怪不得武窦急了!朝中这是有人故意想要快刀斩乱麻,坐实了刑杭封的罪责!
      京兆府尹这个职位莫非真是被下了诅咒了!
      刑部的一名丘仵作又带他去查验了露珠的尸首,丘仵作翻开白布,指了女子脖颈处的红痕以及指甲缝的残留物,向他推演了此女子乃是被人从背后勒脖窒息而亡,死亡时间应当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
      贺衡问:“那这张脸又是被什么划成了这样?是死前就毁了容还是死后毁容?”
      丘仵作道:“应当是死后被一种特殊利器,你瞧,这种利器的尖锐处还颇有些奇怪,此处,还残留有六角梅花印迹!”
      贺衡亦仔细看了那被划得血肉模糊的眼角内眦与鼻梁间的一处细微伤口,确实是缺了口的六角梅花印迹!
      贺衡问:“可会是女子的梅花鎏金簪子之类的?”
      丘仵作道:“不像!倒像是某种工匠的特殊手工器具!”
      原本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如今变得面目全非,森然可怖,贺衡心中有些怜悯。
      贺衡忽然想起来又问:“她死前可有被…?”
      丘仵作道:“有!□□仍留有男子白液!且身体多处有抓痕淤青!尤其是手腕瘀痕很重,死前应该是被胁迫居多!”
      贺衡道:“所以是先奸后杀?!”
      丘仵作点头。
      贺衡又问:“那她的身份又是如何辨识的?!”
      丘仵作道:“此女子乃是由醉香阁的姑娘来确认的!因她失踪前的穿着,打扮,尤其是她耳尖的这枚痣,确认是露珠!”
      贺衡仔细瞧了,“果然耳尖有枚痣!” 且露珠全身上下朱钗和首饰皆不翼而飞,贺衡又道:“劫色又劫财?!”
      丘仵作点头。
      此时已是月上轮空,贺衡从刑部离开,又回到了京兆府衙门,恰逢宋怀甫从监牢提审出来。
      如今宋贺两人虽是处理同一案件,但二人却是各干各的,形同陌路!
      擦肩而过之时,贺衡欲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怎奈宋怀甫只是低头敛眉扫了一眼他那只悬空的手,贺衡下意识地就握拳收回了手,宋怀甫遂扬长而去,徒留贺衡一人停驻院中,久久才离去。
      十二。
      贺衡一早又来刑部,本是去调阅刑部搜证所呈的关于刑杭封行贿受贿的账册直至戌时,然贺衡前脚刚踏出刑部大门,后脚又折了回来,似是想起了什么,贺衡突然就拐进了停尸房,急道:“丘仵作,快,快把她翻过来?”
      丘仵作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露珠翻了过去,贺衡焦急掀开她的衣物,赫然发现她左侧肩胛骨下的一道牙印!
      贺衡震惊之下往后退了一步。
      怪不得她身上的抓痕淤青那么眼熟!!!
      所以,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究竟是露珠还是宁池乔?!
      贺衡当下就去了醉香阁,然无论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宁池乔这个人了,宁池乔,她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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