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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卷三 庚廖终废(八) ...

  •   宋怀甫望着他的眼,道:“敢做不敢当嚒?你都一路把人送到这来了?”
      贺衡又偏了偏头,近来着实不习惯这张清醒的脸颊离得他太近,尤其是当下,对面那人的呼出的鼻息都要喷在他的脸颊上了。
      宋怀甫见他沉默,猛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昨夜,那个第一个动手的人其实是你?!”
      宋怀甫颇有些气急败坏,偏偏自己当时还怎么想来着,贺衡这厮肯定不会干这种没品的事儿?!结果打脸了不是!
      宋怀甫越想越气,昨晚上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儿,他竟然都一无所知。
      如今看到那二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昨夜定是贺衡和那个女人联手救了庚廖终,而昨夜贺衡突然说要来白云遥,不过就是猜到了庚廖终的伤势太重,他们定会来此处求医问药,所以才会一路暗中护送。哼,早上瞧那二人的神情,尤其是那女人,人家根本就是不领情的好吧。
      宋怀甫盯着贺衡半晌,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不是你自己说的是他求仁得仁嚒?!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而且还是这般出力不讨好的事儿?!你难道不知道他现在被全江湖的人追杀嚒?!”
      贺衡索性又重新坐下去了,淡淡开口,“你不是之前还想求我出手的嚒?”
      宋怀甫被噎地语一钝:“那,此一时彼一时。”说完又语重心长得道:“我当日想救他只是觉得他怎么也算是个江湖人物,也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已。可如今,他身后的牵扯的可是整个冷氏山庄,看这情形,于他而言,谁救了他,谁就是想要得到冷氏山庄,于整个江湖而言,谁救了他,谁就是整个江湖的敌人了!”
      宋怀甫当下一副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真真让贺衡觉得暖意又好笑。他从未见到他这番模样的。
      贺衡收敛笑意,十分严肃:“除了那一脚之外,这一夜下来,我可真没做任何事。”话一说完就触及到宋怀甫担忧的眼神,贺衡又道:“我保证,之后也不会。”
      宋怀甫心念一转,眼眸波荡,双手也随之搭在了贺衡的双肩上,“阿衡,你当真对那冷氏山庄也不动心?若是你想,,,”
      贺衡急忙道:“打住!我可没那么大野心和精力!”
      宋怀甫:“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回扬州城吧。”
      贺衡站起身,拂下他的手臂,往外走,眸子微含笑意:“既来之则安之。传闻白云遥门主医术举世无双,容貌更是惊艳绝伦,这样的女子,难道阿甫不想一见?”
      宋怀甫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想。是你想见吧?!”
      贺衡道:“就当是我想见吧,你陪我走一遭?!”遂拉起心不甘情不愿的宋怀甫,就往茶棚外走了去,翻身上马,宋怀甫又蔫蔫地坐在了贺衡的怀里。
      上了山,穿过了成片成片的竹林,仍旧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了这传说中的白云遥。
      只是这山中竹林,微风席卷而立,立在山门前的,可不止这打马上前慢慢悠悠的贺宋二人,还有那对老夫妇。
      宋怀甫念着这山门下的石碑上书云:红尘丈外,不问世事。
      宋怀甫不由就想到了前几日那北极楼上出现的白云遥弟子,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两人,不由摇头叹息,道:“这白云遥,怕也不是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吧?!这不,麻烦就自己寻上门来了。”
      “你们可都是来求见门主的?”山门内突然走出了一名身着素衣蒙着素纱的女子。
      宋贺二人此时皆已下马,四人纷纷点头。
      那女子接着道:“奉门主之令,转述如下给诸位。”
      那女子先是走到那对老夫妇那里,递过去一个青瓷瓶,道:“门主说,她这次救不了你,但你既然走到了这,她便给你一瓶护心丹。若是你这次还能躲过此劫,还请你忘却前尘往事,放下执念,做一个平凡人也未尝不可。她还说,她若是早知道你会这般为了她义无反顾,当初就不该帮你恢复武功,你如今落了个这般下场,还不如当初一直坐在轮椅上当个残废呢。”
      那老头子闻言,竟笑了,接过那瓶子,声音十分暗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了,请你转告她,我并不后悔。谢谢阿遥为我所做的一切,今日一别,此生恐难再见,请她珍重。也请你替我将这封信转交给她。”
      那女子接过信,道了声好,又看了他身旁的那老婆子一眼,就不再与他们再说话了。
      如此那老夫妇也缓步下山去了。
      那女子紧接走到宋怀甫面前,宋怀甫刚才瞧热闹正瞧得不亦乐乎,才想对贺衡说,他好像听出了好些个风花雪月的事儿,原来这白云遥门主竟还是庚廖终的红颜知己。庚廖终残废好些年,竟然是这白云遥门主给医治好的,只可惜这庚廖终不珍惜,竟还痴情于别的女子,为了别的女人,又生生将自己给折腾成这副模样,这才惹得白云遥门主对他闭门不见。莫非庚廖终爱惨了的那个女人就是他们一直看到的那个女人?可是她,唔,嗯,其貌不扬,姿色平平,身材嘛,也平平,,,哪里值得庚廖终义无反顾,豁出一切?!
      宋怀甫啧啧两声,甚至都觉得面前这素衣素纱的女子估计都比那女子好看些?!越想越觉得这面纱下的女子该是怎样的清纯动人呢?!听着那柔软清脆的声音就觉得肯定是个娇俏可人的小美人呢?!
      宋怀甫顿时就对眼前的这女子温柔热情了起来,更想着是不是也有一瓶护心丹呢?!
      谁料,那女子竟递给了他一块镶着璎珞子的红鱼玉佩,道:“宋公子,门主说,你见了这玉佩,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贺衡还不解,但宋怀甫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了。
      结果这四人,竟一个也没能进了白云遥的山门,就都被打发下了山。
      白云遥紧邻无镜山,许是觉得宋怀甫心情不好,贺衡决定只为风景,不走回头路,打马前行,绕过竹林,行至后山,沿着后山一路向下,竟也是别有一番天地。
      山石峭壁,怪石林云,松枝盘恒,流水潺潺。
      兴之所致,随马而行。
      宋怀甫不说话,贺衡也就不问。
      二人就在这山里转了良久。
      久到,宋怀甫神识回归,突然开口问:“这是无镜山?”
      贺衡心不在焉答:“许是吧。”
      宋怀甫眼见着太阳又要下山了,抬头见贺衡一副无动于衷,毫无作为,漫不经心,无所事事的模样,遂用了幽怨的眼神瞧他,“我们又要在山里过夜了嚒?”
      贺衡道:“嗯。”
      宋怀甫道:“冷。”
      贺衡仰头:“那生个火堆。”
      宋怀甫道:“风大。”
      贺衡低头:“那找个山洞。”
      宋怀甫道:“那吃什么?”
      贺衡侧头:“捉到什么,吃什么。”
      等到宋怀甫窝在一处山洞里,仰躺在干草堆上,抬眼望去,触手可及的璀璨夺目的银河系,身边烤着火,火上还架着半只野兔子,贺衡的手里还在往另半只兔子肉上撒盐巴的时候,他总算妥协了。口里还嚼着叫不出名的酸中带甜的野果子,突然觉得在山中蹉跎岁月也挺好。
      宋怀甫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晨晓了。
      贺衡又不知去了哪里了。
      宋怀甫是被饿醒的,抓起火架子旁的兔子腿就上手啃了起来,这手艺,绝对不是一天就炼成的。不用想,贺衡小时候绝对是经常一个人在山里待着的。
      宋怀甫吃饱喝足,又接着躺下去了眯起眼打起盹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贺衡没等来,宋怀甫却被惊地一声平地起。
      瞧了一眼那早就熄灭了的火堆,宋怀甫一脚将地上的干草堆踢散,揣着另外一只兔子腿就往山洞深处走。
      他前脚刚立住,躲在了一处背光阴影处,后脚就有人进了山洞,宋怀甫隔着石壁往外张望,竟然是庚廖终和那个女人。此刻这二人竟然恢复成了原本的容貌,没有易容。
      宋怀甫来不及多想,因为紧跟他们其后,陆陆续续又跟了数十人,庚廖终已经形同废人了,能够勉力支撑的只有那个女人了。
      偏偏她面前的这数十个人却是大漠刀客一族和四川蜀山弟子一行人,刀客族人更是和庚廖终有灭族之仇,蜀山人最是对冷氏山庄觊觎的人。
      宋怀甫默默地咬了一口兔子腿,心里不断默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少多管闲事,少多管闲事。。。
      宋怀甫无声咀嚼兔子肉,摇头晃脑:怎么就又能撞到一起呢?无镜山这么大,这是有多大的缘分呢?!你俩就非得死在我面前?!
      果然那为首的大漠刀客的人见到这一男一女,那是笑得几近癫狂,瞧见庚廖终那残废的样子,更是猖狂至极。
      为首的那刀客本就长得膘肥体壮的,他直接一胳膊就将庚廖终给拎了起来,啪得一声,再将他整个像摔烂泥巴一样将他砸到山洞上,直摔得庚廖终口吐血沫,浑身伤口绷裂,全身是血了。
      宋怀甫一听见那声音,就知道庚廖终估计此刻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唉,再折腾下去,就是吃再多护心丹也没用吆,要是白云遥的门主以后要是知道她的心上人就死在她家山后不远处,怕不是要追悔莫及吆?!
      果然,有蜀山的人立即跳出来制止了那为首刀客,“哎,边扈兄,且住手,可别这么快就弄死了他,别忘了我们的此行的目的。”说话的人声音有些阴柔刻薄,听得让人很不舒服。
      原来那为首刀客乃是边扈。
      说话的那个蜀山人叫郜黎。
      边扈道:“郜黎兄,你有何高见?”
      郜黎瞥了一眼身后的三个蜀山弟子,又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女人,道:“想要让这大魔头庚廖终开口,就得毁其心志,令他心房崩溃,才能有所成。伤他残他,想必是没什么用的。可庚廖终即便废成这样,身边都还带着这个女子,看来这个女子在庚廖终的心里极其重要了。”
      边扈将目光也转到了那女子的身上,挑明道:“哦,那你是说先对付这个女人喽?”
      郜黎好似有些犹豫,慢慢吞吞道:“如今形势所迫,也只能如此了。”
      宋怀甫又咬了一口兔子肉,暗道:所谓祸不及家眷女人,这郜黎的主意竟打到一个女子的身上,心机着实有些下三滥。
      闻及此,庚廖终睚眦欲裂,还想要爬起来,结果被边扈一脚又踹到洞墙上,又滚落在地。
      郜黎使了个眼色,赶紧让蜀山的人将庚廖终给抬了起来,架在一边,他深怕庚廖终就这么被边扈三两下给弄死了。
      郜黎又赶紧给庚廖终喂了一堆药丸,边扈也不再理会他的小心思,小手段了。此时他的注意力的确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那女子的身上了。
      边扈盯着那女子道:“你是谁?”
      众人的视线也都移了过去,此时才觉得这女人的胆子着实大着呢。这么一堆人都直勾勾盯着她,她却连半分怯意都没有,眼神中更是连半分波澜都没有。
      只见她淡淡开口道:“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我就是冷氏山庄的一个打杂的奴婢,只因我曾对地牢里的庚廖终有过一饭之恩,他便记在心上了,自打他失手错杀了小姐之后,恐冷氏山庄祸连及我,他便也将我带了出来。如今看来,我却还不如待在山庄里安全清净些呢。”
      边扈有些失望:“原来是个丫头?!”又转头看向郜黎,那眼神还带了几分揶揄,几分讥笑。
      郜黎却没理会边扈投来的眼神,他只是笑了笑:“奴婢?打杂的奴婢?!我却不知一个冷氏山庄出来的打杂奴婢,竟会如此临危不惧?!”
      这时候就连边扈也开始认真打量了这个女人了。
      那女子也讽刺笑道:“若是求饶害怕有用的话,你们今日便能放了我嚒?”
      边扈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个丫头倒还真的颇对我的胃口!你叫什么名字?不如跟了我,随我去大漠,如何?”
      郜黎没想到这边扈转眼间竟动了这个心思,急忙道:“边扈兄,且慢,这个女人说话滴水不漏,仅凭三言二语,就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可若真的和庚廖终没什么关系的话,为何还要从千松亭那费尽心思得将人救走呢?!那夜千松亭里应该还有一个你的同伙,和你里应外合,才能将人救走,如今他又在哪里呢?”
      郜黎阴柔怪异的声调里传在这山洞里,着实听着有些寒毛竖起。
      见那女子只盯着他,不开口,郜黎又笑了笑,不紧不慢,绕着那女子转了一圈,“好,那我们再又重新说说你的身份,你说你是冷氏山庄的奴婢?你叫什么名字?名字总是可以说吧。”
      那女子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辛梓。”
      郜黎站在他身边,又指了指庚廖终,眼眸中带着些许得意,“辛梓姑娘,你猜,我刚刚给他吃的是什么?”
      躲在里面的宋怀甫又咬了一口兔子肉,闻言却是一惊,差点儿口里的兔子肉都掉了下来。若是他没问,她姑且还当是补药,能吊着庚廖终一口气的,可他这么一问,又想起了那郜黎出自蜀山,更是替庚廖终捏了一把汗呢。你怎么命这么惨呢?!
      那众人眼中的辛梓此刻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庚廖终,便又转头看向了郜黎。
      郜黎失笑:“姑娘难道就不好奇?”
      辛梓:“即便我不问,你也会说的。”
      郜黎抿唇而笑,众人只是顺着他的目光齐齐看向庚廖终。
      不一会,只见那庚廖终面色煞白,抖如筛糠,瞬间就摆脱了身后两人的束缚,双膝跪地,神色痛苦,紧接着双目开始流血,双耳,双鼻皆有血渗出。
      边扈不解:“你给他吃了什么?你这样会弄死他嚒?”
      辛梓神色平静:“不会,只会让他更痛苦些罢了。你应该是先给他服了灵芝丹,然后才又给他服了血珠丹。”
      郜黎神色怔了怔,继而又绕着辛梓转了一圈,神色竟多了几分欣赏,“正是,辛姑娘当真好眼力,莫非真是在下猜错了?这庚廖终并非是辛姑娘的心上人?辛姑娘,瞧着可一点也没有心痛伤心的模样呢?”
      辛梓:“我早就说过了,我并不爱他。我既然知道他一时半会死不了,那我又何须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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