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小玫瑰》绿头菜

15、爷爷的钥匙11

　　夜莺和吴迪打完架的第三天，学校放假了，正巧当天是吴东博的生日。
　　其实从前吴迪是从没有给爷爷庆过生的，很多时候甚至都忘记了爷爷的生日，但是把照片扔给夜莺后，他像吃了一大把盐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在这滋味背后是无名的酸涩和抑制不住的嫉妒。
　　吴迪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嫉妒夜莺，嫉妒他认识爷爷。
　　明明只要自己想回去，爷爷一定是随时欢迎自己的，可是……
　　吴迪想起奶奶被推倒的场景，在他的记忆里，这十几年里，爷爷从来没有对奶奶说过什么体贴的话，作为一个丈夫，他蛮横无理，固执的可恨。
　　小时候，吴迪甚至不止一次的想:爷爷根本就不爱奶奶，不，不仅仅是不爱奶奶，他根本不爱任何人。
　　从前如果不是因为奶奶，他不会留在家里，他的舅舅叔叔们也不会年年在老人家相聚，可以说，奶奶的去世割断了吴东博跟这个大家庭的亲密纽带，也割断了吴东博跟他周遭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的纽带。
　　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任何人！
　　这样的人，活该被孤零零的留在世上。吴迪满怀报复之心，几乎有几分恶毒的想到。
　　可是随即，爷爷背着手站在小区门口等自己下晚自习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奶奶在夏天傍晚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叠她老款的绢丝手绢时常说的那句话也出现在他脑海中:
　　小迪，我们都是爱你的，爷爷也一样。
　　奶奶离开后，没有人再说爱他……
　　纠结了很久后，吴迪决定远远的去见爷爷一面。
　　那天早上他起的很早，一路蹬着自行车到了爷爷家楼下的早点摊时还不到七点，但一个熟悉的背影已经站在不远处的摊位上点了一碗馄饨。
　　爷爷似乎老了一些，背不像从前那样挺着了，身上的黑色羽绒服开始钻毛，脚上穿着的还是几年前的鞋子，鞋后跟沾了一些灰。
　　吴迪简直不忍心形容爷爷现在的样子，就像……就像无人居住的老屋，虽然努力想保持旧日的繁华，但还是渐渐显出了破败的模样。
　　爷爷还是从前的习惯，吃了十几年的馄饨，吃饭前要摘戒指洗手。
　　戒指……
　　那是他跟奶奶的结婚戒指，那个年代家里条件不好，买的就是简简单单的白银戒指。
　　没想到爷爷还戴着。
　　吴东博洗完了手，抬手要拿戒指，却被街坊的一声问好打断了，等他寒暄过后竟然忘记了塑料洗脸盆旁边的戒指，直接就找了个座位坐下，直到吃完了馄饨站起身结账要走时还没有想起来。
　　爷爷的记性一向很好的。
　　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的吴迪突然感到有些悲哀，小时候学那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时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爷爷怎么也老了？
　　爷爷怎么会老呢？
　　吴东博没有看到他，吃完馄饨就带上帽子往公园方向走去。
　　吴迪犹豫了一下，推着自行车走到馄饨摊前，捡起了那枚不值钱的戒指。
　　他把戒指揣进兜里，没有追上去。
　　下午学校通知随机抽取几组高二的同学去学校整理高一试卷，吴迪在整理试卷的名单里，他到了办公室，一眼就瞧见了刚跟自己打完架不久的叶殷同学。
　　吴迪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偷偷瞥了夜莺好几眼，夜莺眼睛滴溜溜一转，问身边的玫瑰:要是我今天又在学校打架了，会有什么后果？
　　玫瑰最近已经失去了整蛊吴迪的兴趣，勉强留在学校也是怕鸡仔儿这傻子没人看着就捅出什么篓子，暴露了花花草草们的身份，害大家被科学狂人抓去做实验。
　　他听到夜莺的问话，眼睛都懒得抬“要是你今天再打架，估计下学期就不用来了。”
　　这样正好！玫瑰心中冷笑。
　　夜莺看了不远处的吴迪一眼，垂头丧气的说:“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玫瑰没理他，也抬眼看了看吴迪。
　　吴迪发现了两个人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顾不上别扭了，他走过去把戒指一掏，装作无所谓的说:“给，我爷……吴东博的戒指，你转交给他，他今天忘在早点铺了。”
　　夜莺下意识要伸出手去接，却被玫瑰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他哎呦一声，捂住手背，不解的看向玫瑰。
　　“关他什么事，那是你爷爷又不是他爷爷。”玫瑰拍完夜莺，又恢复了手里数试卷的动作。
　　吴迪有些尴尬，他又伸了伸手，夜莺还是没接。
　　他觉得有些没面子，把戒指往桌子上一扔，梗着脖子，强装镇定“爱给不给，你不给就扔掉。”
　　说完这句话，他扭头就回到了自己的桌旁，动作粗暴的数起了试卷。
　　夜莺看着戒指，有些没主意了，这枚戒指爷爷天天戴在手上，他是认识的。
　　“玫瑰……”夜莺正要问，却发现玫瑰挥着试卷动作迅速的把桌子上的戒指扫在了他自己手心里，然后一把塞进了口袋。
　　“玫瑰，你……”
　　“闭嘴！卷子数完了吗？”玫瑰觉得老师简直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抽到这个连百位都数不到的蠢鸡仔来整理试卷。
　　“可是……”夜莺用余光偷偷观察吴迪，他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
　　整理完试卷，玫瑰拽着夜莺就走，路过吴迪的桌子时还“好心”嘱咐:“你的戒指我们没动，你要是还需要就自己去桌子上找。”
　　出了门，夜莺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拿了戒指还骗小迪？”
　　“让他着急啊！”
　　玫瑰在心里长叹一声，觉得跟夜莺解释这件事不是很容易。
　　“可是，爷爷也会着急的。”
　　果然，三句话离不开爷爷。
　　“笨蛋，你看着吧，明天就知道了。”玫瑰决定干脆不解释了。
　　“明天？”
　　“不是说戒指落在早点铺了吗？你知道吴东博早上习惯去哪吃饭吧，明天咱们去蹲点，我跟你保证，吴迪会去，还会主动跟你爷爷说话。”
　　夜莺咽了口唾沫，心里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