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65、赚钱的门路都在法典上

　　突如其来的访客，直接克劳德家和巴顿家拖入了风暴，就连乔治·克劳德和凯蒂·巴顿·克劳德这对新婚夫妇也情绪低落。
　　凯蒂很清楚，作为晚辈，又是新嫁娘，其实并没有多少发言权，但是，如果真的有事发生，她很有可能跟自己心爱的丈夫面临永别。
　　牵着丈夫的手，跟在长辈的身后，凯蒂心事重重，忽然，她听到她的丈夫乔治低喊道：“看！那不是霍奇纳先生吗？”
　　凯蒂连忙抬头。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那位叶女士。
　　很年轻。
　　黑发黑眼，不是英格兰人，不是法兰西人，皮肤白皙，身量颇高，比霍奇纳先生还高出一个头。她衣饰华贵。一身层层叠叠的红，显得意气风发，满身珠光宝气，不禁让凯蒂觉得，对方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小城镇，对方应该作为城堡的主人，在国王的宫殿里翩翩起舞，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街头，纡尊降贵地回答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的啰嗦。
　　作为一个女人，凯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她的视线顽强地停留在叶娉婷身上。
　　凯蒂·巴顿·克劳德不是一个人，她的丈夫乔治拉着她的手，跟在威廉姆·克劳德的身后，闪到街道旁边，借口观察人家店铺的商品，偷偷地往街道中间打量。
　　走到路边，凯蒂这才发现这位叶女士不是过于高挑，而是她那双华丽的舞鞋一样的鞋子下面还踩着一双奇怪的木鞋——只有鞋底和绑带，鞋底有两根很高的齿，足有三英寸，不但让这位女士显得更加高挑，还让她的衣裙完全远离了地面的污水和粪便。
　　凯蒂不懂别的，但是她清楚这双木头绑带鞋的好处，她敢说，用不了多久，这种鞋子就会流行开来。
　　因为大家都看得到其中的好处。
　　这双鞋子也使得个子不算矮的梅森·霍奇纳不得不仰头跟她对话，也使得梅森·霍奇纳的脱帽致意显得更加滑稽。

　　梅森·霍奇纳，小镇上众所周知的旧神信徒，的确是在酒馆里听说最新消息后特地赶来，拦住叶娉婷的。
　　“女士，我很抱歉打扰您。我是霍奇纳，梅森·霍奇纳，是这个小镇上的居民。我听说我们的新领主菲尼克斯伯爵阁下打算给领地子民发放福利，这是真的吗？”
　　“是的，霍奇纳先生。这是真的，领主的确会给领地子民发放领地福利，每个月都有。”
　　“请问，所有的领地子民都有吗？”
　　“是的，只要您的户籍在本地，并且在领主府完成相关登记，以后每个月都能领到领民福利。需要注意的是，直接为领主工作的人和间接为领主工作的人，对应的领民福利是不同的。”
　　“我了解。”梅森·霍奇纳盯着叶娉婷的脸，仔细地留意对方的神色：“我是说，您是否知道，西萨塞克斯因为临近加莱之故，有很多圣殿信徒？”
　　叶娉婷了然。
　　不愧是以撒人，因为历史的原因，说话藏一半露一半已经是民族本能了。
　　没办法，因为他们不把这个习惯刻入灵魂的话，那他们只怕早就被敲骨吸髓、不但被榨干财富，还沦为囚徒，下场凄惨。
　　那位著名的亚伦就是一个惨痛的例子。
　　“你是担心，我们会以信仰之名对领地进行清算？”
　　“啊，我，……”
　　一滴滴的冷汗珠子争前恐后地钻出额头，顺着梅森的脸颊往下淌，可是梅森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该死！
　　自己竟然这么蠢！
　　不，
　　这位女士也太敏锐了！难怪她会是伯爵阁下的朝臣！

　　“霍奇纳先生，请放心，”
　　我一点都不放心。
　　“这个世界上不止神殿一个信仰，”
　　我知道，所以宗教裁判所的生意才那么兴隆。
　　“你是个体面人，想必也听说过，波兰原来就是一个多神教国家，立陶宛也是。虽然神殿坚持正统，但是不能否认，它的影响力也只局限于西欧罗巴。越往东，它的影响力就越小。实不相瞒，我在踏上英格兰之前，甚至没有听说过神殿国家这个名词。”

　　什么？
　　我听到了什么？
　　梅森·霍奇纳吃惊地抬起头。
　　他傻傻地长大了嘴巴，这让他的脸看上起更圆了。
　　“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同伴们。在我们看来，神殿也好，圣殿也罢，你们信仰的是同一个神，用了圣典甚至也是同一个名字，甚至可以说同一本。对于我们来说，要区分你们，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我们对信仰问题的态度是：尊重每一种信仰，搁置所有的信仰问题。”
　　梅森·霍奇纳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我，我是说，伯爵阁下已经皈依了神殿……”
　　“是的，阁下皈依了神殿，但是直接负责领地事务的，不是阁下，而是我们这些公职人员。我们的主旨是：领地税金来自于领地子民，所以任何有可能削减领地子民数量的行为，都是对领地的破坏，是在损害领主和领主府的利益。”

　　如果说什么信仰，什么仁义，梅森绝对嗤之以鼻。但是叶娉婷说利益，他立刻信了。
　　没错！
　　如果把领地经营比作生意的话，那领地税金就是收入，领民的多寡直接决定了税金收入的多寡。削减领地子民的数量，的确会损害领主的利益。

　　明白了这一点，狂喜从梅森的内心深处升起。
　　没办法，以撒人实在是太苦了。
　　各国君主都在驱逐以撒人，英格兰是最晚接受以撒人的国家，却也是最早完成对以撒人的驱逐的国家。现在的英格兰，根本就没有以撒人敢公开表露自己的身份。
　　这个时代的以撒人，到哪里都只能躲躲藏藏，即便能赚钱，也过得朝不保夕。圣殿信徒还能因为武力跟神殿一战，可他们以撒人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可以说，无论是在神殿的地盘上，还是圣殿的地盘上，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们以撒人。
　　一个尊重信仰，
　　一个不介意旧神信徒的领主和他的领地！
　　对于现在的以撒人来说，虽然不是天堂，却也当得起人间天堂之名。

　　因为太高兴了，梅森甚至没有回应叶娉婷的呼唤，使得叶娉婷不得不再度叫了他一声。
　　“梅森·霍奇纳先生？”
　　“是的，女士。请原谅，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我能理解。”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了解一下，您的职业。”
　　“我是个商人。”
　　“商人？”
　　“是的。”
　　“那请问你是否涉足民间借贷业务。”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梅森立刻意识到不对。
　　以撒人的富有，也是他们被攻讦的主要原因之一。
　　“问题很大，先生。我想，在欧罗巴大多数地区，民间借贷业务是自由的，不受任何约束。对吗？”
　　“是，是的。”
　　“那么，我希望您要牢记一点，在菲尼克斯的土地上，民间借贷业务是受到严格约束的。”
　　梅森都傻掉了。
　　民间借贷业务是受到约束的？
　　这跟抽他的银根有什么两样！
　　以撒人并不比其他民族的人更强壮，他们会比大多数民族更富有，是因为苦难逼迫他们转动他们的脑子，让他们去思考每一个可以抓住的机会。
　　这种训练也让他们能比其他人更快地掌握更有效地赚钱方法。
　　民间借贷就是其中之一。

　　叶娉婷道：“我希望您能牢记，在菲尼克斯的土地上，民间借贷的年利率不得超过百分之三十六，月利率不得超过百分之三。一旦有人向领地法庭提交资料，领地法庭确认属实之后，领主府会介入。轻则要求只偿还本金和领地法律允许的利息，重，会没收您的财产。”
　　梅森一面擦汗，一面道：“请，请问，什么情况会……”
　　“我想，你需要《领地民法典》和《领地刑法典》。”
　　“《领地民法典》和《领地刑法典》？”
　　那是什么？
　　“是的。菲尼克斯有一句谚语，我希望你能牢记。”
　　“什，什么？”
　　“最赚钱的门路都写在法典上。”
　　梅森默默地念叨了两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笨，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道：“请问，请问，哪里能借到这两本书。”
　　“不是两本，而是两部。”叶娉婷纠正道，“因为是英文和菲尼克斯文对照版本，所以光法典正本，就足有一个您这么高。如果您还深入了解法典的实际运用，那您还需要法典注释和案例分析，这些参考书籍全部叠放起来的话，至少有五个您之多。”
　　梅森傻眼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书籍之昂贵。两部法典内容如此之多，直接让他想购买一套收藏的可能落了空。
　　“那，那……请问，领地法律都在这两部法典上吗？”
　　“当然不止。除了民法典和刑法典之外，领地还有商法典和治安条例。其中商法典的内容甚至比民法典和刑法典加起来都多。”
　　“这，那，请问我要如何才能学习这些法典。”
　　事关他们的未来生活，他不得不上心。

　　叶娉婷仿佛看穿了他的为难之处，道：“请放心，不久之后，领地就会建立面对领民开发的图书馆。虽然不外借，但是您可以在图书馆里阅读相关内容。也可以在图书馆里购买纸笔，抄录回去。只要你不损毁、污染图书馆的书籍，你想在图书馆里呆多久就行。只要你有领民印章，并支付相关的费用，包括押金和桌椅使用费、茶水费等。”
　　“领民印章？”
　　“是的。”
　　见梅森好奇，叶娉婷就拿出一个小小的、大约两英寸长一英寸宽一英寸高的四方印。
　　叶娉婷向梅森展现了这枚印章，主要是侧面。
　　“我们菲尼克斯人的印章跟你将来的印章会有些许差别。请看，这里是我的名字，我们只有菲尼克斯文，而英格兰人的印章则是英文和菲尼克斯文对照。这一面是名字，与之相对的一面是领民编号，也是菲尼克斯文繁体数字和简约数字的对照。请保护好您的印章，因为日后无论是您纳税还是领取福利，都需要使用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