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57、第 57 章

　　托马斯·摩尔离开之后，沃尔西转过身，对着护城河的河水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微笑。
　　他注意到了身边那道隐匿中的身影，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还不到时候。
　　他对自己说。
　　借助到神明的力量才看到对方，现在捅破实在是太早了。
　　他需要忍耐。
　　沃尔西在河边站了一会儿这才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边，李少锋犹豫了一下，又跟上了托马斯·摩尔。他足足跟了对方三天，确定对方的确是一个口风很紧的人，并没有跟其他人提起过，这才回去禀告。
　　“还有，殿下，我总觉得那个大主祭发现我了。”
　　“也许他是借助了神明的力量，所以才能看到。不过，沃尔西是个聪明人。”
　　能爬到掌玺大臣这个位置的家伙绝对不简单，能坐稳这个位置还让国王对他信赖有加，更是厉害。英格兰这么多贵族以及贵族的子弟，包括贵族出身的祭司，偏偏出身寻常的沃尔西成了国王的心腹。
　　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李毓道：“没错。现在英格兰都盯着菲尼克斯领，希望菲尼克斯领能成为改革的试验田。在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之前，他们不会动手。”
　　跟沃尔西这样的权臣，绝对不会有事冲在第一线。就是之前的离婚官司，他也是在国王的命令下行动，而并不是主动要求去游说圣座。
　　就是沃尔西知道了他们中间有人能隐身，只要没有国王的命令，沃尔西不会轻易发难。
　　李益道：“领地那边的情况如何？”
　　叶娉婷道：“殿下，盐田第一期出产三千四百六十五钧。腌渍肉食一万七千钧、鱼类肉食三万三千钧。另有烘制的肉干七万钧、鱼干六万四千钧。民众看到悬挂、晾晒中的肉食都非常高兴。”
　　对于离乡背井跟赌博一样来到菲尼克斯讨生活的人们来说，菲尼克斯领悬挂晾晒中的肉食就是最好的鼓舞。
　　李益道：“没有晒制的吗？”
　　“没有，殿下。英格兰的海风太过潮湿，制盐的周期都长了三分之一，晾晒不宜保存肉食反而容易造成腐烂。加上菲尼克斯领无法种植稻米，用发酵过的稻米腌渍肉食也不可能。我们会继续试验其他的食物保存方法。另外，红龙森林里发现了煤田。”
　　“煤田？”
　　“是的。伴生铁矿的煤田，埋藏极浅，容易开采。矿区小镇已经进入建设阶段。”
　　“谷物类的生产呢？”
　　“殿下，菲尼克斯领不但不适合种植稻米，小麦的产量也够呛。唯一比较适合的，便是大麦和燕麦。不过，我们在红龙森林的边缘发现了大片的野生甜菜。”
　　“你的意思是，制糖？”
　　“是的，殿下。”
　　看李益没说话，李毓道：“殿下，百余年来，英格兰的农产品生产严重不足，故而偏向畜牧业，依靠出口羊毛换取法兰西的农产品。这也是英法百年战争背后的经济根源。”
　　“我知道。只是一想到口粮被人卡住了，就等于咽喉被人卡住一般，格外不舒坦。”
　　作为大唐皇子，李益对大唐通过粮食贸易控制周围藩属国的手段一点都不陌生。
　　现在轮到他被人用粮食卡住了脖子，自然是不舒坦的。
　　也许现在的西班牙人和法兰西人还没有意识到，但是李益担心，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掌握这样的手段。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殿下在领地内推广土豆和玉米。”
　　这两种都是美洲作物，鉴于西班牙现在每天都在用船将美洲的黄金运往西班牙本土，要弄到玉米和土豆并不困难。
　　而且更北方的爱尔兰都能种植土豆，就别说位于爱尔兰难免的菲尼克斯了。
　　除了发了芽的土豆有毒之外，土豆基本找不出别的缺点。
　　“可。我希望下面种植土豆的时候，别忘记套种其他作物，以免因为一种作物的病害导致大范围的饥荒。”
　　“是。”
　　“领地上是否有人提出修建礼拜堂？”
　　“已经修建了一座，但是还没有祭司就位，也没有装修。不过已经通知下去，已经有领民在门口献花。”
　　虽然只是野花。
　　李益道：“通知约翰祭司。如果他愿意，欢迎他随时动身。”
　　这种信神的世界就是这么操蛋。就是李益和他的部属都不在意，可神殿的神庙迟迟没有开张，领地土著居民还是会不安，进而变成骚动，严重的话，还会变成动乱。
　　没办法，欧罗巴这块土地上，人们早就习惯了在宗教的指引下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骚动，紧接着，玛格丽特不顾礼仪，推开了门。
　　她气喘吁吁地道：“路易！王后，王后陛下的经期来了！”
　　这可是大事！
　　按照礼节，白厅宫的女贵族们必须定时觐见凯瑟琳王后，因为国王决意离婚，也因为国王的命令，这几年，王后在白厅宫形同软禁。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凯瑟琳王后绝经了，亨利八世觉得凯瑟琳王后不再有可能生育，这才决意离婚。
　　话出了口，玛格丽特这才意识到不对。
　　她发现屋子里有李毓这样的女孩子，还有叶娉婷这样的年轻女性。
　　玛格丽特自知过错，只能捂住了嘴。
　　李益倒是不介意。
　　他道：“是吗，玛格？你确定？”
　　“是，是的。我当时也在。今天王后陛下的脸色不大好，大家都以为陛下没有休息好，所以身体不适。结果陛下起身的时候，椅子上竟然有血！”
　　换了别人，或者是一个年轻姑娘，发生这种事情，肯定是极其丢脸也是极其尴尬的。可放在凯瑟琳王后身上，变成了一桩可喜可贺的大事。
　　现在，王后的套房里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玛格，这是好事。”
　　“是的，所以送王后陛下回卧室之后，我就回来了。”
　　“希望国王陛下别太过心急。王后陛下的身体还没有调整到最佳状态，这个时候就急着让王后陛下怀孕，很容易造成流产。”
　　“裴女士也是这么说的。”玛格丽特道，“所以王后陛下身边的首席女侍从官伊丽莎白女士被委以重任，去通知国王陛下。安妮女士一定气死了。”
　　最后一句，却是满满地幸灾乐祸。
　　“那接下来的宴会，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被她压了一头才行。”
　　“当然。”

　　这次的白厅宫宴会比往日喧嚣一些。往日里，因为凯瑟琳王后被软禁，她的很多追随者都保持了沉默，只有安妮·博林跟她的追随者以及一些中立者出没于宫廷。
　　而这一次，几乎一半的朝臣都在为凯瑟琳王后高兴，更别说其中还有凯瑟琳王后的铁杆支持者萨福克公爵夫人玛丽·都铎·布兰登殿下这样在宫廷中有十足份量的人物了。
　　总之，受这些人的影响，这天晚上的宫廷舞会比往常更热闹一点。
　　安妮·博林的心中憋着一团火，虽然她坚持不接受国王轻浮的求爱，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以私生子的身份出生，并一辈子被人叫做杂种。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已经接受了国王的情妇这一身份，使得她必须紧跟在国王身边。
　　这无疑方便了众人把轻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也让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被剥光了衣服，于大庭广众之下接受审判。
　　饶是安妮·博林心理素质过人，她可以以同样高傲的姿态回敬过去，可是亨利八世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受伤。
　　因为亨利八世跟西班牙大使、跟萨福克公爵等心腹高谈阔论，大谈凯瑟琳王后再次生育的好处，浑然不在意她的感受。
　　如果说之前她在白厅宫宛如王后一般，有相当多的贵族把她当成英格兰的国母的话，那么现在，她之前的高傲早已变成了笑话。
　　安妮·博林心中有多不痛快，霍华德一系有多别扭，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他们的脸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口侍从高声通报：“菲尼克斯伯爵阁下到~！玛格丽特夫人到~！”
　　亨利八世立刻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爽朗笑容，道：“哦，诸位，我要失陪一下。因为我需要向我们亲爱的菲尼克斯伯爵致谢！”
　　安妮·博林注意到，他的笑容比以往多了几分真诚。
　　亨利八世可不管安妮·博林是什么想法，只见他大步走到门口，对刚刚进来的李益道：“哦，亲爱的菲尼克斯，你可算是来了！”
　　“希望我没有因此失礼。”
　　“那倒没有。我亲爱的朋友。我是说，非常感谢，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陛下，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也愿英格兰国泰民安。”
　　贵族们欢呼着，附和着李益。
　　安妮·博林忽然道：“菲尼克斯伯爵，我听说，你的船队又跟西班牙运金船产生了冲突？”
　　李益道：“安妮女士，我没有收到相关报告。至于投诉，我记得只有一回，就是那次西班牙大使沙普伊斯阁下当着国王陛下和你的面，提出抗议。我记得那次争执已经解决了。大使阁下，请问您有受到别的投诉吗？”
　　沙普伊斯只能道：“没有，菲尼克斯伯爵阁下。”
　　西班牙的运金船在整个欧罗巴都是出了名的，别说大西洋上的海盗，就是著名的维京海盗的后裔，都对西班牙的运金船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没错，几十年来，打西班牙运金船的主意的家伙不是一个两个，西班牙成功运抵本土的运金船比起从美洲出发的数量，总是显得十分可怜。
　　可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抵达西班牙的运金船的数量不足，就说是大西洋上的新势力菲尼克斯领及其麾下干的？
　　这种事，一次可以说是试探，如果两次三次还这么着，那就跟宣战没有什么两样。
　　沙普伊斯很清楚，就是没有凯瑟琳王后备孕一事，西班牙也不能这么做。
　　亨利八世道：“装满瓷器、茶叶和魔纹布的船只，的确比黄金贵重多了。哦，亲爱的菲尼克斯，我记得你说过你很担心领地上的口粮问题。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基本解决了。大麦饼、大麦粥配上简单腌制的肉干和野菜，已经能满足领地现下的需求。”
　　“这么快？”
　　“是的。您必须承认，甜菜是一种很有用的植物，并且在红龙森林里遍地都是。”
　　“菲尼克斯，你知道吗，”亨利八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认真，惹得李益不得不跟着严肃起来：“你是唯一一个会跟我说这些的人。”
　　他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里面多了一丝不怀好意。
　　李益道：“陛下，您必须承认，在宫廷舞会这样的场合说这种事情的确十分扫兴。但是，如果您问我的话，我就会给出我的意见。”
　　“说的没错，菲尼克斯，你是个可靠的朋友。”
　　亨利八世搂着李益的肩，把他带进会场。
　　当时在场所有贵族的脑海里刷出这样的一个念头：这位菲尼克斯伯爵会成为国王的又一位挚友，甚至不用等王后怀孕！
　　角落里的托马斯·霍华德握着酒杯的手指发白。
　　他不但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还发现，无论是博林家还是霍华德家，他们靠着女人获得了大量的财富，但是两家从来一位得到过国王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