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惊动爱情》浨青

8、第八章

　　关静白等不到明天，路越泽的信息发过来后，她直接就打了电话过去，约了今天晚上。

　　半夜时分，最适合去吃宵夜了，最好是去学校旁边那家巷子串串店，加麻加辣，再喝两罐啤酒，舒服得很。

　　那家店是两人常去的地方，说起来，也是关静白第一次喝酒的地方。

　　那会儿关静白被那个限时男友打击了，有些中二地想借酒消愁。

　　路越泽将她带到这家店，两人足足喝了一宿。

　　关静白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倒头睡了，路越泽倒是喝了很久，她醒来时见他还握着酒杯，看着她的眼睛都通红。

　　后来，这家串串店就成了两人吃夜宵的老地方，隔三差五总要去上一趟。

　　关静白想着今晚也是去这家老店，就没怎么打扮，穿了休闲的衣服就出门了。

　　路越泽已经在楼下等了十分钟了，接到关静白后，车子掉头，直接往城郊开去。

　　关静白不以为然，以为是去走其他路过去。

　　可等车子停下来后，她人都傻了。

　　这是一家她想来很久的情侣餐厅，因为张景山太忙了，两人的预约一直往后延。

　　“我们……”关静白扯了扯身上过于休闲的衣服，有些不自然地说：“要在这里吃吗？”

　　“你不想？”他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反问。

　　这家餐厅很出名，她早就想来吃了。

　　就是跟哥哥来情侣餐厅吃饭好像有些奇怪，而且更关键的是。

　　关静白指了指旁边的立牌，小声读出上面的提示语。

　　“衣冠不正，恕不接待，我穿成这样进不去。”

　　进不去？

　　路越泽端详了一番后，也没觉得她哪里不正。

　　他说着就要进去，关静白拽住了他的手，阻止。

　　“等等，等等。”

　　她四周环绕了一圈，直接放弃了。

　　这边是城郊，本来店铺就少，成衣店附近更是没有的，更何况已经这么晚了，有也关门了。

　　关静白爱美，穿得再怎么休闲也是搭配过的。

　　她干脆直接将上衣拉成一字肩，头发挽了个发髻，加上下身长拖地的裤裙，倒也有几分正式。

　　最后抹了点随身携带的口红，她满意地转身。

　　没等她这份精心设计的造型亮相，下一秒，定制西装外套披在她身前。

　　她一怔。

　　西装外套仍残存着他的温度，关静白感觉整个人裹挟在属于他的气息中，有些不适。

　　“有点热……”她说着想将衣服脱下。

　　他却拉紧了外套，将她裹得更严实，牵着她进了门口。

　　几乎在进门口的瞬间，关静白松开手，脱掉了外套，步伐快了几步，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间店还蛮大的哎。”

　　她自顾自地说话，像是要将刚刚的尴尬驱散。

　　餐厅侍应领着两人，在入座时，路越泽挑选了窗边可以纵观全场的位置。

　　一般有路越泽在场的情况下，关静白都是安静地当个美丽废物的，他很清楚她的喜好，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但今天关静白想自己做主。

　　不幸的是，这家餐厅菜单是法文，她刚好不会这门语言。

　　骑虎难下，关静白随手一指。

　　“换一个。”路越泽皱眉：“这个有点腥，你会吃不习惯。”

　　“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习惯？”关静白也学着他皱眉，跟侍应说：“来两份。”

　　路越泽稍稍挑眉，没有说些什么。

　　轮到挑酒，关静白也驳回了路越泽的选择，自己挑了个名字最长的酒。

　　盲选的酒很好喝，甜甜的很容易入喉，就是菜不行，腥得像吞掉了两个大海。

　　关静白就着酒吃完了菜，酒瓶也见底了。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路越泽用餐巾擦了擦嘴，优雅地放到一边。

　　怎么回事？要她怎么说啊。

　　说她觉得他这次回来很奇怪，还是说他最近的眼神很奇怪，不对，又或者是自己想多了。

　　等等。

　　关静白酒醒了会儿，指着自己懵了。

　　“我？不是你约的我吗？”

　　看来没完全醉。

　　“怎么，现在约你吃个饭也要邀请函？”路越泽故意说。

　　关静白被他惹怒了，加上酒精有些上头了，小声嚷嚷。

　　“你有见过一约就出来的邀约吗？而且……”

　　“你到底在不爽什么？”

　　从回来他就是这个样子，她不知道哪里惹到他。

　　她的声音稍稍提高，引得旁人侧目。

　　餐厅负责人见状，将音乐稍稍放大。

　　流畅又熟悉的音乐流动在四周，瞬间安抚了她的情绪。

　　“其实我……”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被音乐声完全覆盖。

　　一曲毕，换上了两人更为熟悉的舞曲。

　　周边情侣纷纷下场。

　　关静白喜欢跳舞，路越泽成人礼上的舞伴是她，唯一的舞伴也是她。

　　当时路越泽拒绝参加成人礼，抗拒跳舞，是关静白好奇，软磨硬泡了几天，才把人磨过去的。

　　所以当路越泽的手伸过来，邀请她跳舞时，她还有些愕然。

　　身体比脑子快。

　　他微微用力，抓住掌心上柔软。

　　路越泽学什么都很快，唯独跳舞，他是一根木头。

　　两人安静地跳着，关静白心里默默地数着节拍。

　　数到第二次的时候，路越泽都没踩她的脚。

　　“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在练舞。”她开玩笑。

　　“不是。”

　　“那你怎么进步神速了。”

　　现在都不踩她脚了，搞得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在美国的那几年，这样的场景常常会出现在我脑子里。”

　　光影打在她的脸上，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她动作顿了一下。

　　过了几秒后，她才语气轻松道：“别人都是实地练舞，你倒好，颅内练舞。”

　　“哥哥，你是要参加亚洲杯还是干嘛呦。”

　　关静白胡诌一顿后，适逢交换舞伴环节，她像只蝴蝶般溜走了。

　　关静白新舞伴是个外国老先生，老先生绅士地摘帽子，关静白弯腰提了提不存在的长裙，翩翩起舞。

　　“女士，很荣幸跟你跳舞，现在，我要将你还给你先生了。”

　　按照平时，关静白是不会费时间跟陌生人解释的，但今晚她格外敏感。

　　“他是我哥哥，不是我先生。”

　　老先生疑惑，似乎在想在这个国度里，哥哥是否可以翻译成情人。

　　“不管怎么。”老先生耸了耸肩，示意关静白身后，说道：“他一直在等你。”

　　舞池灯光柔和，人影绰绰，一道笔直的身影就这样直直地站着，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关静白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

　　“又在颅内练舞吗？”

　　“不是，我在等你。”

　　关静白不知怎地觉得他的眼神熟悉，又有点陌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但又转瞬即逝。

　　“哥哥，你这样不绅士哦。”

　　她在开玩笑。

　　虽说舞池都是一对对的，但这种舞蹈三人也能跳，再者边上还候着其他的舞者，绝不会有人落单的。

　　路越泽对此并不在意，淡淡道：“我只是在等你。”

　　关静白莫名生出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愧疚，其中还夹杂着丝丝道不明的陌生情绪。

　　舞曲很慢很慢。

　　关静白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些恍惚。

　　“哥哥，我喜欢西边的房子。”

　　“想要？”

　　“嗯。”关静白点头，自顾自地说道：“景山买下了，说是做婚房，那座房子是白色的，能看到远处的海，边上还种着我喜欢的郁金香，等明年春天我跟景山举办完婚礼，门前的郁金香都开了，到时候邀请你来我们家做客。”

　　路越泽舞步停下，不悦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她。

　　关静白回避他的视线，似乎沉醉在跟张景山的未来当中。

　　“婚纱我已经看好了，但我还觉得缺了点什么，脖子好像有点空，你觉得我戴钻石好看，还是宝石好看？我喜欢那条钻石项链，但是景山觉得我戴红宝石比较合适。”

　　“够了”他脸色铁青。

　　周遭跳舞的人经过两人时，都不由地放慢了呼吸，似乎怕两人间的暗涌波及自己。

　　关静白没理会，像是没感受到他的怒火。

　　“景山不喜欢小孩，我倒是挺喜欢小孩的，但我怕疼，大概率只生一个，景山跟我都希望生个女儿，你觉得我们生一个好，还是要生两个？或许生两个小朋友会没这么孤独。”

　　“我说够了。”他攥紧了手，指甲都要嵌入肉里了。

　　不够，还不够，关静白嘴唇嗡动，似乎还想说。

　　她这几天总是不由地想起父母间的纠纷，父亲的愤然离去，母亲的潸然泪下。

　　她婚礼上父亲挽着的环节将永远缺失，她脑海里总是不停想到第一次见到哥哥时，关姨摸着她的脑袋，向她介绍。

　　“小静，这是哥哥，你们做一辈子的兄妹好不好。”

　　好不好？当然好。

　　小时候她总羡慕别人家有哥哥姐姐，而她也终于拥有了，还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最好的。

　　她不想失去。

　　“哥哥？”

　　她如同小时候般小心翼翼地伸出她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发出询问。

　　“明年我的婚礼，你能跟我一起走红毯吗？”

　　代替父亲的角色，挽着她的手，将她交给张景山，祝福她。

　　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这次关静白比小时候更为忐忑。

　　舞池的灯光忽明忽暗，关静白看着半隐在阴影里的路越泽，心里莫名有些焦躁起来。

　　半晌，她听到顶上传来一声轻嗤。

　　冷冽的声音用着反问，却是肯定的语气说：“你想我在婚礼上，挽着你走红毯，亲手将你交给张景山么？”

　　是。

　　关静白正要开口，上方的声音却像淬了寒铁般。

　　冰冷又肯定。

　　“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