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棋》辰幼安

20、019

　　朝歌在雍庆王爷与王妃的眼中一直是个喜爱天马行空的孩子，她的心被单纯与纯真包围着，对这个她并不了解的世界一直抱有一种善意，这种善意里也包含着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心。
　　虽说有时在了解一件事或者一件物什之后会因为不像她心中所想的一般而失去兴趣，但那却不会打击她的好奇心与对这个世界的善意与关注。
　　于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朝歌做出了决定，进那户宅院一探究竟。
　　凭借着院外茂盛的树枝树叶的遮挡，在灯火的照耀下，朝歌看到了空空荡荡的院子，一览无余。几进的宅院朝歌看不清，但是那没有假山或者鱼池丝毫的修饰，一片冰冷僵硬、沉重严肃的气氛，她感受的明明白白。
　　她知道就算自己掩身闯了进去，那没有一点遮挡物的状况，很容易让自己暴露。出于从这座宅院感受到的气氛，她莫名觉得这不是座普通的宅院。
　　朝歌快速将宅院外围寻了一遍，发现前后门处各有两名带刀守卫，甚至屋顶都有几名守卫交替巡视，简直把人能钻空子的机会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严防死守的是要闹哪般，大人物的身份能神秘成这样？
　　如此不仅引起了朝歌的好奇，更吊起了她的胃口，你越不让人看，我就越要跟你反着来，在朝歌看来，这被称为个性。
　　在用力踢了一脚黑马的腿后，黑马给力的不停嘶鸣，朝歌则迅速围着宅院外围往内投石子，大小不计，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守卫们的注意和警惕，最好能将他们调开。
　　还真别说，守在前门的守卫出门安抚马匹想让马尽快安静下来，而石子不管是大是小，单单它从宅院的各个方向投入，守卫们都以为此处被包围了，他们被最不想发现的人发现了。
　　于是负责守卫的人慌得四处乱看，负责管理守卫的领头人迅速进入房间报告情况。
　　就在这个时刻，朝歌发现了一个自己可以见缝插针的机会，屋顶的守卫增加了，而守在各个可以有人经过的关卡的守卫都被调走了一名，朝歌便借势翻墙藏在了唯一一间有灯光的房间的窗外面，在树上挂着假装自己是一条树枝。
　　如果不是经过的守卫不曾想到有人偷听偷看可以这样明显，如果不是朝歌自己还是小矮人，谁会想到这么刁钻的地方给自己作掩护。
　　昂头看到一片树叶盖顶，屋顶守卫巡视从来只看远处，谁能想到人就在眼皮底下，放心；低头还有树叶和树枝掩盖，树下巡逻的守卫同样看不到自己，放心。朝歌对临时为自己选得藏身地非常满意。
　　挂在树上透过窗户内有的光亮，朝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在厅堂中的八九人，只有三人坐着，一人坐在主位，另两人分手左右坐立，其余人佩戴刀剑站在东西两侧厅堂椅后。
　　坐在主位上的人尖细声音开口道：“方才是怎么状况？”
　　坐在东侧的人回道：“大人放心，只是些许骚乱，不影响咱们谈话。”
　　主位又道：“那就好，我出来时间不能太久，咱们长话短说，人找的怎样了。”
　　东侧人回道：“回大人，人还没找到，不过楼将军那儿也没什么消息，我派出去的兄弟将她们逃亡的那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收获。”
　　主位人掩着帕子轻笑道：“别总说没找到，这月余的功夫花出去，人找不到，我不好向主上交代，你们就更不好交代了。”
　　右侧椅上的人接言道：“大人，不是我们兄弟不尽力，而是那俩丫头就像凭空消失般，当夜兄弟们顺着河水流向追去，愣是没见人影。”
　　右侧椅上人的声音一响起，朝歌如遭电击，就算她化成灰也忘不掉那熟悉的声音，瞪大眼睛透过窗纱才辨清坐在右侧椅上的人是刀把，那个杀手。
　　没想到因为一个人的神秘，因为自己的好奇，竟然发现了这群杀手的隐身地。今日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可是这个神秘人为什么会和这群杀手在一起，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主位上的人斜眼一看那刀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继续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主上的最低要求，你们应该知道惹怒主上的后果，咱们都承担不起。”
　　左侧椅上的人一声沉吟没有讲话，刀把看领头大哥没有接话的意思，急了：“如果人已经被豺狼虎豹吞得尸骨全无，那主上也要怪罪？”
　　主位上的人轻轻放下茶盏站起身，左右两人也跟着起身，那人对左侧人一拱手，说道：“主上的话我已传达，告辞。”
　　朝歌看到他们话也说完了，自己也该拍拍衣裳走人了。
　　没想到那说完要走的人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斜着身子对刀把说道：“蠢货。”
　　刀把一愣，周围要笑又不敢笑的同伴努力装作没听到，但是深恨刀把的朝歌却不会放过这个嘲笑敌人的机会，笑着说出“蠢货”二字，声音并没有刻意压制，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是将屋内一众人及刚巡逻到此处的守卫惊了好大一跳。
　　屋内厉声一喊：“什么人。”
　　接着有人冲出房门，两方人马寻着声音围住了朝歌藏身的树，屋顶的守卫也紧盯着树顶，随时待命。
　　在领头人的示意下，两名守卫抽出刀剑对着树枝一顿狂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树枝一侧砍了个精光，因为树叶遮挡的原因，人们看不清树内此时的情况，另有一守卫举着火把靠近，待一众人看到树上并无异常时，领头人首先派人搜索宅院，加强巡逻，另请客人入厅堂稍坐片刻。
　　而这时浮在宅院空中看着这出好戏的朝歌，心里不禁喜滋滋。她还当药祖开始教她时为何总会要求她先升空，原来云上飞是这样用的。
　　看到宅院内的人因为自己而鸡飞狗跳，不由高兴地又喊了声“蠢货”便消失在原地。
　　这最后的一声“蠢货”在宅院及附近几家府邸造成了回音绕梁的效果，可惜朝歌没看到那些人上蹿下跳的紧张反应。
　　在找回旅店跳进后院的间隔中，朝歌简单一算自己出门也不过花了两个多时辰，有的房间已经被黑暗包裹，有的灯还未熄，而那间点着灯的房间便是凌师兄的。
　　不敢在凌师兄的房前多站，朝歌匆匆从自己房间的后窗一跃而入，因为临走前没点上烛火，房间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朝歌只好依靠记忆中的方向摸索灯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点上。
　　就在朝歌松了一口气不用抹黑前进时，她的一个转身明显出现了摇晃。
　　此刻坐在她房间椅子上的人自她进屋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那人正用紧迫盯人的方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移动着眼球。
　　朝歌大概知道自己正撞到正主头上，也没在想找借口，干脆开口道了歉表达了悔意，只不过不敢正眼看那人就是了。
　　“你还知道错？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要成神佛了。”
　　朝歌听这声音想起了今晚那内监，不由说道：“凌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这阴阳怪气的说话我不适应，也不适合你，听着挺像宫中内监的。”
　　说话都给人阴阳怪气的感觉，那内监嘶哑尖细的嗓音基本是辨别与常人的特征，而凌师兄的话让朝歌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凌潜不可置信的提高声音道：“阴阳怪气？内监？”
　　周围空气静止，气氛瞬间沉默下来，朝歌感觉有一丝不舒服，只好开口打破道：“不是的，凌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朝歌好说歹说才算将人安抚住，没有被静默的凌潜冰冻住。
　　为了转移凌师兄的关注点，朝歌开始讲自己一晚的收获，几笔带过了军营的，着重叙述了从看到神秘人到在宅院做得小动作，再到偷听他们的谈话。
　　这一招果然有效，凌潜听到这些消息，面部与身体有了反应，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了动。
　　朝歌再接再厉讲出了自己目前可以联系想象到的情况，又将自己的疑问也抛给了凌潜。
　　凌潜说出了朝歌最担忧的部分，那就是她的母亲在沙驰国不安全，在沙驰国的后宫更不安全。幕后主使如今想要除掉她的母亲轻而易举，还在派人寻她，可能是想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一听得凌师兄如此分析，朝歌坐不住了，而凌潜只对她说了四个字，并让她时刻谨记，那四个字就是“稍安，勿躁”。
　　朝歌在凌潜强烈的眼神示意下，强逼着自己坐下了，可内心里却想着，一旦找机会瞒住凌师兄，自己行动快，可以早些出发早些到，说不定自己一日内也就赶到沙驰国都璇城了。
　　凌潜看着将内心想法放在脸上的朝歌，适时出声道：“别想着自己偷溜，你母亲至今重伤昏迷，没有我或者师父，你一人去了能行？”
　　被说中心思的朝歌拽着自己的衣袖摆弄，不仅心虚，更是一种哑口无言的感觉，有求于人还将人瞒着自己偷溜，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再出手救人罢。
　　朝歌一脸认真看着凌潜说道：“知道了，凌师兄，我会乖乖听话的，你一定要救我母亲。”
　　看了面前小不点的态度，知道自己掐住了她的软肋，嘱咐人早些休息便安心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侯府一家上下并凌潜朝歌两人早早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便要启程。凌潜看着眼下顶着一片淡青色的朝歌，没有想劝告或者劝阻，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不会有朝歌一般需要担心的事情，有些事不是劝就能行的。
　　在一帮奴仆装行李上车时，七八名武人装扮的男子找到店里询问有否十岁女童，凌潜与朝歌正巧从后院进前厅，不可避免与一群武人打了照面，朝歌担心自己会露馅，而那群人只是随意在他们身上撇过一眼便直接忽略了。
　　看到他们的反应，朝歌才知道自己如今的伪装顺利瞒过了追查的人，这时她才注意到那群人眼下明显的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