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造反三年模拟》过燕山

3、我要造反*1

　　其实在我的心里，不是被逼到份儿上没必要喊打喊杀，更没必要造反拿那么多人的命去喊打喊杀。

　　但这样的想法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受到冲击，渐渐地也没那么坚不可摧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杨三叠给扎变态了。

　　前面说过，我们一群人是住在山上的。在山上住久了最期待的事情当然是下山。

　　那天是我六岁生辰，许是我爹觉得养了六年的白菜可以去沐浴一下山下的阳光，特意准了我下山的愿望。

　　前提是带着不胖的小胖墩吴优，长高的黑心赵无眠，说话偶尔会超过五个字的谢融会和新近上山的比我大一岁的小姑娘汪翡。足足凑成一个旅游团。

　　在拿到各位公公婆婆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希望我们带上山的物品单后，我知道我错了，我们不是一个旅游团，我们只是一个假借旅游之名的扫货团。

　　山下的小镇算不上大，店家揽客的意愿不怎么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只觉得我们是一两个成年人并几个半大孩子，没什么购买力。所以全程没有寒暄，没有虚假宣传，我们买东西也更爽快些。

　　只是可怜谢融会生得一副风流模样被砸了几个香包香果，哦，赵无眠和杨三叠也被塞了手帕手巾之类。

　　刚揶揄完他们的异性缘，随即就有一个红着脸还没我高的小姑娘扔了个香囊到我怀里。我回头看去，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拿扇子挡着，我也不好再看，只是心里叹一句这也太早熟了。

　　以及，十分自得地摆出一副撩人姿态问汪翡：”难不成小爷我就是传说中的女生男相？男女通吃？“

　　除了汪翡扑哧一声笑开了，其他几位脸色都奇奇怪怪的，汪翡说：”这一朝女子自小便是裙装打扮，您近日又未着裙装所以才会被错认。“说着又念叨着等下要去为我买几件裙装什么的。

　　几人都兴致颇高，说笑打趣间连杨三叠都笑得更真切了，赵无眠虽只听不说看起来也是开心的，更不用说其他人。

　　正在茶摊休息的空档，街上冒出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衙兵来，嘴里不干不净地边调戏着过路的年轻女子边异常熟练地收着保护费。

　　无论是林立的店铺，还是街上的摊贩无一幸免，有一家裁缝铺实在拿不出钱，那些衙兵便要去捉他家的女儿抵押。

　　着实不像话，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伸出援手。我虽常叫嚷着不开心却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怒的人。不得不说这次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许是良心未泯，我们一行人中动作最快的竟然是黑心的赵无眠，他虽年纪不大却已长得高大，乍一看也像一个成年的男子了。

　　他未斥责那些衙兵，只是好言好气地拿出银子为裁缝铺解围，救下了那险些受辱的女子。

　　我冷眼看着，虽不喜却深知没有更好的办法。教训了那些衙兵又怎样呢？待我们离去，便会对这山下的百姓变本加厉讨回来罢了。

　　这样的事情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其他人救不了一世，我好像可以？反正要造反，不如顺便把这世界打磨成我喜欢的模样？

　　已经忘记了那天究竟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在回去的路上是无边的沉默。一向带笑的杨三叠不笑了，向来被我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吴优心事重重，赵无眠无意识地玩着扇子殊不知这是他心里憋坏水的小动作，汪翡闷闷地低着头。

　　倒是面瘫冰山脸一向没话说的谢融会人设不倒。

　　那天晚上我罕见地又一次失眠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房门轻响，传来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左重右轻——是我爹。

　　虽他掩盖得极好，但我一早便知道他的腿必是受过重伤所以走起路来才会轻微地跛脚。这样的程度，不需多费心想，十有八|九便是战场上受的——寻仇不至于伤他至此。

　　我满心以为我爹这时找我必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或者看着我想着其他人说，可等了良久，不过是一声叹息。

　　生日后，曾经说月余便回的竹竿先生在咕咕咕了五个多月后终于是回来了，只是比之前还要瘦弱，看起来有点病美人的意思了。我生怕哪天上策略的时候他吵不过我被我气死过去，于是上课一直收敛着。

　　不知是为什么，我从小到大看不得身边人离开，看崔拂一家下山难受也有这个原因。当下即便知道要一人打三份工也是庆幸竹竿先生回来了的。

　　——话说早了，竹竿先生刚一回来就给布置了二十篇策论说是要把之前几个月的补上，让我写策论写成狗连赵无眠都拉过来帮忙了。甚至萌生了让谢融会把竹竿先生打晕几天延迟最后期限的邪恶想法。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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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看看手边高高一摞待批公文突然有点情景再现的感觉，但绝对不是怀念，真要说的话大概是感慨。感慨自己曾经那只为策论发愁的单纯时候。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眼疾手快拿出一份公文佯装批改，试图掩盖上班摸鱼的事实。在眼前出现一双厚底鱼龙靴后才似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敢在我声称的批公文时间内不经通报就自助开门自助关门的不多了。我已经很轻易便能分清，方便摸鱼。

　　有苦药味的必是把我当药罐子养的杨三叠；有脚步声且左重右轻的必是父亲；有脚步声但左右一样轻重的是赵无眠；没有脚步声但故意放大开关门声音的是吴优；没有脚步声开关门声音也小的是谢融会。

　　左不过还是小时候身边的那群人，能活蹦乱跳没缺胳膊少腿地相扶到今已是不容易，所以也格外珍惜些。

　　今日来的便是赵无眠，我登基后一直在犹豫让这个黑心莲去户部管钱还是去吏部管人，然后一拍大腿让这人打两份工只拿一份钱还没空来找我麻烦岂不妙哉！

　　谁知就算管着最忙最乱最杂的两部，这人也能分出心来找我。起先他摆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让我装傻打岔打发了几次后也学乖了，再找我只说为君分忧，过来帮忙批个公文。

　　一再确认这人并不打算拿加班费，我当即表示了欢迎。活了这些年，赵无眠是我见过第一个这么执着地主动求加班还不要加班费的，精神实在可嘉。

　　”黄河······“

　　”你看着办。“

　　”税收······“

　　”都听你的。“

　　”凤君······“

　　”我看好你呦，不用跟我商······什么？“

　　那人见我终于正眼看他，又逼近了一些，两人间只隔一臂之遥。我才察觉出此人今日来者不善，并迅速做好了死鸭子嘴硬的准备。

　　他似是知晓我会如何反应，也并不急着应对，只是拿出公事公办地样子把公文给我看。

　　”陛下登基一年有余，后宫空无一人，更无子嗣。各位大臣很是想要为陛下排忧解难便列了几位凤君候选人的名单呈上来——可还需为陛下念念？“

　　都是眼熟的名字，一眼瞟过去全看清了，还有什么可念的？我欲去拿过公文没想到赵无眠似是早有准备一般轻轻一闪躲过了，看来今日这事没那么容易翻篇儿了。

　　“听三叠说，陛下终于是许了他了？”

　　这话着实暧昧，我听不下去：“胡说些什么，我并未许他什么。”

　　“哦？陛下可敢当着三叠的面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我当然······不敢。三叠的针就算扎了十几年扎习惯了，到底也还是疼的。何苦自己找罪受？

　　许是我的这幅样子在赵无眠眼里被过度理解了，他随即用一种希冀又幽怨的眼神看我，让我有一种做了抛夫弃子负心女的错觉。

　　“陛下的这颗心从小便是偏的，无眠自知无缘凤君之位，只求一句许诺也求不得么？”

　　这人与我从小呛到大，为官后仗着一张巧嘴辩论便从没输过，向来是顶顶骄傲的人。何曾见过他这样卑微？

　　我这颗心再硬也是肉做的，再是无情也为他这番话感到些微心酸，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

　　时间越长，赵无眠眼中的光便越黯淡，终究是他不忍心逼我：“臣知晓了······再不会说出这些不知羞耻的话让陛下为难······陛下便当没听过罢。”说完还挤出一个笑来。

　　纵使勉强，也是好看的，我自小便知他生了一副好皮囊，自小便知他是极纵容我的，自小便知他是父亲为我选中的凤君。

　　罢了，既然已破了例，再心软一回罢。

　　我握住那人的手，这些年的风霜雪雨一起经过，这双手为我沾过血，中过毒。我是看不得他卑微的样子的。

　　“无眠，你在我心里。”

　　赵无眠像是一个终于要到糖的小孩子，得到了世上极致的欢喜。

　　像他这样能说会道的人，我以为他得到回应后应当有一连串的甜言蜜语等着我。

　　谁知他只深深看着我，轻声说了一声：“无眠，此生无憾了。”便轻巧赚了我满心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