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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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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初露锋芒刃(1)
“嘿嘿,我赵轻寒还真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多少毒是我解不出的。”师傅一脸傲然地看着秦穆峰道。
“嘿嘿——”秦穆峰在暗夜用力的控制下拼命挣扎着,口气依旧强硬道,“你未免也过于自负了吧?”
师傅轻轻往秦穆峰身边踱了两步道:“我自负?桑榆国几时出过什么了不得的用毒高手?想来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恩,不错,轻寒的用毒之术放眼天下怕是难逢对手。”花望舒在一旁也点头赞同。
“呵呵,当真见识粗鄙。能为我桑榆国下毒的,便非要是桑榆之人吗?”
“你说的——莫非?”师傅突然想起般瞪着秦穆峰,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是说,御离门已经投入你桑榆麾下?”
“哈哈哈哈!御离门当年的长老,终究有点眼力,不然御离门主如何会随我一同前来?”秦穆峰毫不顾忌地看着师傅笑道,“轻寒先生终究多年不在御离门中,这么重大的事情想来也不会知道。”
“哼!御离门向来不和朝廷勾结,如何会突然替你桑榆卖命?”师傅将衣袖一甩,满脸不信的神色。
“嘿嘿,好大的笑话!轻寒先生你当年还不是为了朝廷卖命?同样的事情,做的人不同,莫非这效果还不一样了?”
“住口!”师傅脸色顿时一阵青白,似乎怒极,只见眼前青影一闪,接着便是“啪啪”两声,原来秦穆峰的脸上已经挨了两下重的。
这些动作似乎只是在短短片刻便发生,看得顾氏兄弟俱是变了脸色。秦穆峰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连一旁的花望舒也神态异样。
“哈哈哈哈,呸!”秦穆峰吐出一口血红的唾沫,眼神恨恨道,“既然做了,又如何怕人说?你和凌思懿——”
“啪啪——”又是两记响亮的,一下子打得他头偏转过去,再转回时已经高高肿起,可见力道之大了。
“哼!让你住嘴你还不听?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桑榆太子?不过一阶下囚,也敢妄言是非。”这回开口的花望舒,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我知道他在发火,凌思懿是凌思瑜的哥哥,算来该是花望舒的舅舅了。花曌灭孟疆的时候,花望舒应该尚在其母腹中,照理说是对他舅舅没什么印象的。我心里一番推断,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那么遥远的人发火。
“说!你们这次是不是用了门中禁药?”师傅拎住秦穆峰的衣领,满脸的逼供架势。
秦穆峰被他一勒,似乎呼吸不过来地憋红了脸,却微微自得地笑道:“你猜呢?寒蝉凄切?殇蓝销魂蛊?恨离?如归?哈哈哈,你都学了几成?”
“连恨离如归你都知道?难道林子玥日后到地下,真不怕门中先祖怪罪?”他随口说出几个名字,有的连我都没听师傅说起,想来是门中极为厉害的毒药。
师傅听得他报出一堆毒物的名字,面色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说,到底顾相中的是何种毒药?”
“哼哼,本来是要取了神册的性命,自然要用毒性最为保障的如归了。”秦穆峰一说我们顿时明了,原来要对付的是神册帝。
“原来你是要害了父皇!顾相他——”
“嘿嘿,他多管闲事,在关键时候为神册挡了一挡,不然神册早没命了!”秦穆峰恨恨道,“本以为所谓的智星神算只是一介书生,谁知道居然也是身手不凡的高人!倒是子玥门主漏算一招,不然——嘿嘿!”
秦穆峰寥寥数句,便听得在场之人心惊胆战,可见当时的局势有多惊险了。
“不行,我要去看爹。”顾景墨顿时作揖道,“请太子允许我离京前往边关探望家父!”
“不行!”顾景轩立刻阻止。
顾景墨今日应该是被顾景轩拦了好多次了,此时终于按捺不住跳脚道:“为什么?你没听他说爹中毒了吗?娘去得早,爹贵为一国之相,公务繁忙,还要将我俩拉扯大,容易吗?你听这姓秦的说的,那毒怕是轻寒先生也未必就能解了,现在爹的命——”
“我知道,但是你身为京畿护卫使,不得擅离。”顾景轩面色沉静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目光中有不可辩驳的坚定。
“可是爹很危险!太子都还没发话,你凭什么?”顾景墨似乎还是有些听他兄长的话的,现在这个关头还是耐着性子和他分辩。
“就凭爹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顾景墨顿时像被蔫了的茄子,再也提不起精神。
花望舒一直沉吟不语,我下意识地去看他的反应,却不防他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撞,我有些心虚。兼之他额头微微有些红印未褪,分明是我方才的杰作,心里更加感到尴尬,连忙抬头去看头顶的横梁。
“子芍怎么看?”
呃?我愣住,方才问话的,不就是花望舒?
“呃?呃?问——问我?”心中瞬间转过许多念头,他是在试探我?
“除了你,这里还有叫子芍的?”那个冰山的脸上似乎有一丝邪恶的笑意,看得我心中发怵。
“呵呵呵——人家想去看爹,那就让他去呗。你们拦着做什么?”我硬着头皮装懵懂天真,“父子天性,你们难不成还要隔开?”
一句话说出,顿时引来场中诸位不同的反应。那个美得不像男人的一脸白痴加鄙视的神情,我的白眼在他脸上扫过,哼!瞧你骄傲,就你聪明,跟水仙花儿似的,美什么呀!顾景墨写着一脸欢呼雀跃加感谢知己,只有顾景轩却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没有和我太计较。似乎大家都被我的话成功蛊惑了。
“哼哼,是吗?那子芍还能忍住这么多年没见你娘?”明显有人不信我的懵懂天真,冷冷地看着我道,“这么明显的破绽是故意卖给我的吗?不如——我现在便让暗夜去完成一个任务?”
“呃——”我顿时噎住,他这是威胁吗?不行,绝对不能暴露了我的心机,否则人人高看了我,教我日后怎么混?他想来也只是说说,只要我一直装傻,坚持到底,他也奈何不了我。唉!都怪那夜在他们面前小聪明太多,搞得这五年来他对我百般是试探捉弄,现在还要在众人面前让我露馅。哼,瞒不住他就够让我后悔的了,不能让更后悔的事情发生!
心中打定主意,我继续忽悠:“呃,太子殿下是要让暗夜陪同顾公子一同去探望顾相吗?恩恩,奴婢也赞同呢,这样顾公子的安全就稳妥不少。太子殿下思虑周到,果然不同一般,真是太叫奴婢佩服啦!”
“哼哼,你够了没有?”寒气,潮水般的寒气,冰山的脸色不善啊!
“太子?你说什么?”装乖巧,看你能怎么办。
“暗夜——”
“在,主子有何吩咐。”
“替我去取条性命来。”
“是!”
“哎呀,慢着!”我急着跳了起来,看见花望舒那座冰山现在春冰乍破,心中气极,太卑鄙了!只会拿我娘来威胁我。
17.初露锋芒刃(2)
“子芍突然知道什么了?”诱供,绝对是诱供!
眼前这个危险的人手段简直让我无话可说,可是我还是不得不点头道:“想起来了!”
“哦?说说看。”
“顾公子还是不要去了。”说完这句话我就像突然被冰冻结的草叶,再也没了舒展的姿态。所有人都看着我,想不注意都难。尤其是顾景墨那张脸,突然由之前的感激变成了惊愕不解。
“哼哼,一介女流,居然也敢在这里信口胡诌,也不怕笑话!”一片安静中,那朵漂亮的水仙花说话总是不怎么好听。
“喂!你什么意思啊?女流怎么了?”我冷冷看着他道,“你当女流之辈便要为男子的附属不成?”这位高傲王孙还真是不讨人欢喜,我看着他那张天人一般的脸,比花望舒、顾景轩之流还多了几分精致,但是这也不该成为他骄傲的理由吧?
“哼哼,妻凭夫荣,母凭子贵。这是向来不变的道理。”好古板的男人,瞧你长得青春的,在我那一世也可以做个时尚模特或偶像明星了。可是现在看来,我算明白偶像和实力的差距了。
我眼皮被他刺激得微跳,抬眼看见周围人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暗夜和顾景墨最不加掩饰地表现了对这句话的赞同和理解,简直是俗不可耐!顾景轩和师傅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是顾及我的面子还是怎么的,反正没什么迹象标明他们和那水仙花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是不一的。至于身边这位,哼哼,眼里挑衅和看热闹早就让我怒火中烧。
哼!都怪那个桑榆的什么太子,你几句话丢出来,摆明了和我过不去嘛!在场的除了我,还有谁会为女子说话。这下倒是省了花望舒不少力气,估计他此时心里正在偷笑。
哼!你想看我露馅是吧?我就狠狠教训你们这些臭男人一把,反正我怎么唱作俱佳,你也是不会信了。示弱不行的话不妨强硬一把,步步后退也不是办法。
我转眼看看那朵孤傲的水仙花,所有的怨气不禁冲他而去。哼!要不是你多事,让我不得不为天下女子说句话,我也不至于这么尴尬!反正你是花曌的对头,那就拿你开刀,想来也没人会为你说话。
心中转了一轮终于打定主意,我笑吟吟道:“秦公子,如果我没记错,你父皇自八岁登基为帝,朝政便一直由谢太后主持决断。堂堂一国之君,好歹是个男儿身吧?将权柄留于妇人之手,年及弱冠才得以大权在握,似乎有些——呵呵呵!”我掩唇故意笑得羞涩含蓄,余光扫过,果然看见水仙花儿骄傲的神态瞬间瓦解,面色大变。一旁众人也是满脸看热闹的笑意,似乎乐得见他出丑。
我这话有些恶毒了。众所周知,桑榆国外戚专权十余年之久,即使到了如今,桑榆也未曾消除当年党羽之争造成的祸患。我也不说这种皇帝做得窝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还是你自家的。太后和皇帝,都是尊贵之身,说谁的不是似乎都是打了自己的耳光。哼哼,看你怎么辩解。
“你!你!你——好恶毒的一张嘴!”水仙花儿脸此时涨得通红,似乎被我气得不轻。瞧他又羞又愤的神态,硬生生把这张脸的美感破坏了。本该是要不是立场不同,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嘿嘿,秦公子你也不必和我一介女流生气,信口胡诌的话怎么能算数呢?毕竟你是男子,怎么会和我计较呢?”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稍稍控制了激动的情绪,方才继续道,“就像你父皇,为了早日得掌大权,不也是娶了脾气不大好的刘皇后,还对她包容有加吗?”
“你!噗——”水仙花当场被我气得只说一个你字就吐出老大一口血来,溅得地上一滩红色,吓了周围人一跳。
说他是水仙花还真是水仙花,经不得一点刺激,被我一句话居然气得吐血了。这回我都傻眼了,怀疑刚才这一幕是不是戏里演的,还真会有被人气得吐血的?
顾景轩兄弟俩看我那眼神当场大变样,就是暗夜也像看着鬼一样死死地盯着我。我转转脖子,手一摊满脸无奈地用眼神和他们交流:都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他这么脆弱啊!正不知道怎么为自己开脱,却撞见花望舒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种早被看透的感觉涌上来,让我极度不舒服。
“秦公子方才被我一掌伤了心脉,本就不宜动气动怒。方才受了点刺激,故而有淤血堵塞,这是气急攻心之兆。”师傅的手搭在面如金纸的水仙花脉上,缓缓道来。
“那是不是该医治一番?可别死了,好歹这条命还要用来换顾相一条命。”花望舒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师傅放下水仙花的手,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我只能看出却不能明白的复杂:“医治是要医治的,也不是很麻烦。我去开几剂药汤与他服下,在安排个清静的住处静养几天便不会有大碍了。”
“呃,子芍姑娘好厉害!今日景墨算是再一次见识到了,姑娘果然不是好惹的。”顾景墨伸长脖子似乎是在夸我,怎么这话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景墨,不要胡说!”顾景轩客气地对我笑笑,拉住自己的兄弟。瞧他这表情严肃的,像生怕自己兄弟得罪了我。我只得在一旁咧嘴干笑,想着自己这么不厚道?
顾景墨被他兄长一拉,似乎突然醒悟,在一旁躬身作揖道,“以前景墨若有言语无状,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多多海涵!”
“呵呵——呵呵——”我被他一番话刺激得不轻,这是什么意思?意识到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心里一阵一阵抽的,转眼去瞪花望舒,都是你!害我现在里外不是人。
我看着花望舒事不关己的表情,心里暗暗恨得咬牙,却听得一声长长的腔调通报:“贵妃娘娘到——”
呃,是花望舒的娘亲凌贵妃?在场众人迅速朝堂外看去,只见门口拐角处一道紫影闪过,身后人头攒动,正是凌贵妃摆出的阵仗。
“臣等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众人均下跪行礼,我也混在其中一起跪下。
“儿臣给母妃请安!”
“吾儿请起!”头微微抬起,正看见凌贵妃紧走几步扶住行了一半礼的花望舒,语气紧张道,“母妃刚刚听人说昨夜你宫中发生了刺客行刺,可是真的?”
“呵呵,是真的,不过现下已经无甚大碍了。”花望舒笑道,“还抓住了一个刺客呢,正在考虑如何处置。”
“哦?可知道是何人指使?”
“呵呵,刺客自称乃是来自桑榆,还未及细审,此事倒是不劳母妃挂怀了。”花望舒在凌思瑜面前一向孝顺。
“恩,那你便自行处理吧!“凌贵妃点点头道,”你宫中可曾有伤亡?”
“呵呵,死了几个侍卫,连子芍也为了救儿臣受了点伤。”一句话说完却是两个人一起看过来,看得我顿时手足无措。
“恩,呵呵,好孩子,让你受苦了。”凌贵妃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看看被花望舒上过药的伤口道,“怎么还未曾包扎?可要小心了。”
“呵呵,有劳娘娘费心关怀了,刚上完药,稍后师傅会替我包扎,不碍事的。”我恭顺地行礼作答。
“恩,那我便放心了。”凌贵妃目光微微一转,扫过顾景轩兄弟,顿了顿道,“这两位不是顾相府上的两位公子吗?这么早便来了宫中,莫不是顾相在前线有了消息?”
“回娘娘,臣父让臣兄弟来宫中照应,防止有人趁陛下不在,乱了阵脚。”顾景轩上前答道,“正不巧倒是碰上这回事了。”
凌贵妃点头赞许道:“恩,顾相一向神机妙算,从不会错的。连两位公子也是卓尔不凡。”
“娘娘谬赞,臣等惶恐!”顾氏兄弟见了凌贵妃都是恭谨。
“行了,既然顾相早有预料,想必也是有应对之策的,我也不在这边多作停留了,走了。”凌贵妃笑笑道,“你们可要好好审审那名刺客,别让人钻了空子。”
“儿臣知道,请母后宽心。”花望舒转身看了一眼秦穆峰,严肃道。
“行了,不用送了,折腾一夜了,你也别累着。”凌妃转身,一堆人簇拥着,自有长长的腔调响起:“贵妃娘娘摆架回宫!”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
18.王孙留不留(1)
“嘿嘿,子芍继续说吧。”大家刚送走凌妃,却见花望舒怡怡然地坐了下来,手里还端着茶盏,似乎要听我发表一番长篇大论的姿态。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一旁面色极差的秦穆峰道:“继续说?他都吐血了你还让我说?再说怕是要桑榆国君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呵呵,我有让你继续和他争那点不相干的吗?你之前劝顾公子不要去前线,我还等着听你细说分解呢!”
“呃——”
“怎么?子芍不肯说?”
“不是,只是子芍见识浅薄,哪里说得清楚这些事情。”这时候还是能撇得远点就撇得远点吧!
“嘿嘿,见识浅薄?方才是谁说女流之辈不要成为男子的附属来着?”花望舒环顾四周,顿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
顾景墨很不服气地看着我道:“呃,太子叫你说,你便说吧。总要说得我心服才成。”
“子芍不要过谦了,我们都想听听你的说法。”花望舒继续煽动,“你刚才那番话真是让我佩服,便是朝中的对外宣抚使也未必有这份精辟的言辞啊!想来这回也不会让我等失望的。”
“好,既然太子殿下抬举,奴婢也不妨妄言一回。”我看着今天是骑虎难下了,也不再客气,反正怎么装也是枉然。
我慢慢地踱着步子道:“顾公子此时不宜去前线,原因有三。其一,顾公子身负顾相重托不宜离京,须知京畿护卫使掌京城数千护卫,稍微有变对于整个京城的治安布局说不定会有大影响。其二,宫中刚受桑榆刺客行刺偷袭,众多刺客已经逃逸,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顾公子怎可不早做防范?其三,京城此去前线,路途遥远,若我估计无差,此时双方正处胶着时期,等到顾公子到时,恐怕胜负已定。顾公子这一行注定弊端甚多而无益处啊!”
抬头,突然发现房中一片静寂,原来都盯着我看,表情古怪。
“啊?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在里头?”顾景墨双眼闪光的看着我,嘴里啧啧有声,“子芍丫头啊,真是想不到哇!你这脑袋,居然能想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便是男人也比不上啊!”
我一听他叫声丫头我就犯怵,好像和我很熟似的,就你说的话我不爱听了。我斜着眼道:“切,这算什么,恐怕在场的除了你,没人想不出来了。”
“呃——”
“哼哼,你去也好,不去也好,没有解药,顾相总是要死的。识相的趁早放了我,说不定子玥门主会给你们解药!”水仙花的唇角犹带着方才的一抹血丝,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是我看着都深深自责,刚才是不是出口重了些。
“嘿嘿,何用林子玥,我赵轻寒也能去解了那毒。”师傅在一旁接过话头,丝毫不把秦穆峰的高傲放在眼里。
这回我看见顾氏兄弟一起向师傅作揖致谢:“那还真是要拜托先生了!”
水仙花捂着胸口,面色不虞地看着师傅冷笑:“嘿嘿,我早便说过,先生医理虽然精湛,终究有几样是不曾学得的。”
“林子玥——她用了什么毒药?”师傅面色微变,上前盯着水仙花那张俏脸,似乎要挖出宝贝来。
“如归!”
“咦——”
场中突然静下来,师傅的眼睛在水仙花身上转了几圈,突然像泄了那口气一样,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道,“林子玥真是急得昏了头脑,门中禁药居然也敢乱使出来?”
“哈哈哈哈——敢问先生何谓禁药?若是不能用了,那谁还知道毒药的威名?”秦穆峰好笑地看着师傅道,“真没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的苦寒青衣如今居然潜在花曌宫中。若不是此次子玥门主前来,我们怕也还是永远不知道你的下落。”
“哼哼,轻寒已老,早就被人遗忘了。如归之毒虽然解不了,但是去向林子玥讨要,念在我是她师伯,总是——”
“嘿嘿,师伯?还是她师傅的仇人吧?”秦穆峰满是兴味地在师傅身上扫过,说得更是莫名其妙,“轻寒先生当年可是把云烟叠柳气得惨了,莫非还天真的以为他们师徒会与你计较当年的情分?要算怕是先要算算恩怨才是。”
“你——”师傅再次被水仙花气得不轻,难掩愤怒的神色。我看着事情不对,立马插嘴道,“师傅你跟一个自大浅薄的王孙公子计较什么?咱们去和御离门主要解药,又不是非要闲话家常不可的。”
“子芍——你不知为师和你师叔当年的恩怨,自然难以想象要林子玥交出解药的困难。”师傅摇头轻叹道,“她和她师傅当年可是像得紧,一样的乖张跋扈,方才交手便不曾把我这个师伯放在眼里,想来是不会与我客气的。”
师傅的一番话顿时让我不大好回答,毕竟当年的恩怨,我是一点也不曾听他说起。刚才秦穆峰不过略微说了几句,便让他激动至此,想来也不会想让我等知晓。我低头沉吟,却是想不到解决之法。
“大哥,为何偏偏是我们有求于他们?若是他们有所求于我们,解决之法也便容易许多了。”
“唉!情势不如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顾景轩也在一旁轻叹,似乎也很头疼。
顾景墨说话倒是不经大脑,和他大哥真是相去甚远,听得我哑然失笑。又听得师傅也在一旁补充道:“解药之事本就是我们有求,自然落了下风,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怕是任人宰割了。”
咦?讨价还价?我似有所悟。
“子芍可是有了别的主意?”这个寄生虫自己不动脑子就罢了,偏偏爱躲在一旁偷偷看人脸色,一点风吹草动这么快便能知晓。我心里暗暗骂他,却也没有办法,毕竟顾相中毒,关乎花曌兴衰,只有尽自己一份心力了。
我点头道:“方才听师傅说讨价还价之事,让我顿时想到一件事,或者可以一试。”
18.王孙留不留(2)
“哦?”
“子芍丫头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说说看,你那么聪明,说不定真能救了我爹。”顾景墨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狂热的期待,便是顾景轩,此时也是静静看着我不说话。
我有些尴尬地避开那双眼睛,低下头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叮叮作响的铃铛,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办法,只是先前林子玥说要取回她御离门的至宝念忘铃,被师傅拦住了。我想——”
“你是说,你要用这念忘铃去换回解药医治我爹?”顾景墨的声音激动得吓了我一跳,却见他此刻双眼放光地盯着我手中的铃铛。
“这——”顾景轩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这果然不是什么多好的办法!”回头看见师傅脸上闪过一丝愠怒道,“这是我送与你的拜师礼,怎可随意赠与他人?难不成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可是——”我微微犹豫道,“现今顾相身中剧毒,若是不得救治,花曌大军士气势必低迷。若是被桑榆钻了空子,实在不妙啊!”
“那也不准给。”
师傅一脸坚决的看着我,让我好生为难,只得尴尬地看着满脸期望的顾氏兄弟,希望他们能帮忙说服师傅。
“先生,还请商量则个?”顾景墨一脸焦急地拉着兄长的衣袖,似乎希望他帮助自己说服师傅。
顾景轩脸上犹豫片刻,终于深深一鞠躬,作礼道:“先生,事关家父生死,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还请先生垂怜。”
“哼!”师傅别过脸去,似乎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让顾氏兄弟碰了一鼻子灰,面上好不尴尬。我有些不大好意思,但是师傅刚才把话说得死死,我也不好违逆,只得把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玩弄茶盏盖子的花望舒。他的话在师傅耳中一向重于别人,如果他帮忙劝说,也许会好上很多。
“轻寒——可有别的法子?”花望舒看我一直可怜地看着他,终于开口了。
“回殿下,如归是本门绝毒,除了历代掌门,怕是无人能得解药。”
“那无人知晓解药的制法吗?”
“无人知晓。”
“那只能从子玥门主那里取得解药了?”花望舒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沉思,半晌才抬头道,“轻寒卖我一个人情,将念忘铃送与林子玥去换解药。日后我定当命人替你将念忘铃取回,你看可好?”
“殿下!”师傅脸色郑重道:“轻寒实不敢忤逆殿下,只是此铃被誉为御离至宝,自有其不凡之处。不是微尘不肯遵命,只是给了林子玥,实不敢想象会造成多大祸患。只怕日后生民涂炭,世上多事。”
“这铃铛——所有人都把眼睛奇怪地定在我手中。却见铃铛依旧是乳白色,边沿一点如同云烟雾气般朦胧着,明明不凡却又说不出不凡在哪里。”
“嘿嘿,破铃铛一个,也妄想从子玥门主那里换来解药,当真是痴人说梦!”一旁的水仙花插嘴道,“本宫还是劝你们尽快放了我,不然你们的顾相怕是难保性命了。”
“哼!你胡说!”我冷笑道,“你当我们在场的各个都是蠢蛋吗?若是拿你去换解药,只怕解药还不到,还会被子玥门主趁机找人夺了去。”
水仙花抬眼望天,姿态高傲地回答道:“哼!你们若不放我,便坐等为顾纬天收尸吧!”
“你个无耻的小人!”顾景墨听着他在这边语带威胁,早就有些面色不虞。此时更是难掩愤怒地要冲上前,似乎要将他揍一顿才甘心,却被顾景轩一把拉住,脸涨得紫红却上不得前来。
“嘿嘿,顾公子你也不用过于忧心,我们这便带着这位阶下囚去换你爹的解药其实也是个好主意啊!”
“恩?”所有人被我的话提醒,俱是不语,似乎都在权衡这样的利弊得失。毕竟能抓住敌国太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是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若是加以利用,说不定可以狠狠打击到对方士气,一举击溃桑榆大军。可惜顾相的毒——为救顾相而舍国家大计还是为国家大计舍弃救顾相,这的确是个问题。便是花望舒,此刻也忍不住低头沉吟不语。
“殿下——”顾景墨欲要言语又被兄长拉住,一双无助的眼睛似乎找不到去处,最后投在了我的身上,似乎想请我帮忙说两句。
我心中其实早有定计,只是不知道花望舒是不是能想到,忍不住拿眼窥去,想打探点他的内心隐秘。也真是好巧不巧,每次都逃不过他的知觉,这次又被他发现了。
花望舒凝视着我,若有所思地笑笑,随即看着场中众人道:“若是放了秦穆峰,无异于放虎归山,实在是干系重大,便是本宫也不敢轻易做了这个主。但是,若是能不放秦穆峰,又能夺得解药,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呃?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这回便是师傅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顾氏兄弟更是面面相觑,满脸的不相信。
“殿下,家父对花曌一向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殿下若真能忍心弃手不管,难道不怕寒了臣子们的心吗?”顾景墨终于不顾兄长的阻拦,高声喊叫道。
“景墨——”顾景轩的声音低沉,似乎也有些难抑的急躁。
我心里暗暗纳闷,这顾景墨真是顾相之子吗?怎么这么容易惹上位者火气的话也说得出口?和其兄长还真不是一个类别的。
花望舒的手上再次端起了茶盏,悠然地应付道:“景墨也勿要急躁,子芍向来冰雪聪明,一定可以帮我们觅得双全之法。”
“怎么还是我?”我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这种军国大事,岂能由我一个小女子说了算?还是请太子殿下不要乱开玩笑!”
“呵呵,子芍过谦了,只是随口帮忙做个决定,不是很为难吧?”花望舒从来都不好应付,抿口茶水,只见氤氲的水汽才唇边而起,愈发看不清其表情。
“这个——”
“子芍丫头,我就听你一句了,还是你说吧!”顾景墨还真是看得起我,小女子真是不敢当啊!我被他看得都快不好意思了。
算了,既然想到了法子,也犯不上和花望舒计较太多,就当帮父皇吧!我咬咬牙,再次忍下他算计我的这回,清清嗓子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双全之法。为了交换解药,我们还是要还个人给子玥门主。”
“子芍,那你不是还是绕回来了?拿秦穆峰去换解药,唉!”师傅满脸懊悔之色,“只可惜林子玥用的是如归,若是旁的毒药——”
顾景墨听师傅惋惜的话语,早就变了脸色,似乎生怕我被他说得动摇,连忙抢声道:“先生,救人要紧。家父多谋,若能解毒,便是攻城略地,在他看来还不是等闲之事?”
“呵呵,师傅你也莫要着急了,我说的换人,可不是拿秦穆峰去换。”我笑笑,看着秦穆峰道,“秦公子远来我花曌,怎能不好好招呼一番便轻易放走?”
秦穆峰原本垂眉敛目,对于我们的对话不理不睬,此时听得我一句话,顿时脸色灰败,一双丹凤眼怨气十足地瞅着我,似乎要把我吞了一般。
“那——”顾景轩眼中亮光一闪而过,似乎明白道,“不若由我前去?”
“哈哈哈哈——妙计啊!”花望舒抚掌大笑,“大善!就这么定了!”
19.鱼目得混珠(1)
青山隐隐水迢迢,我和师傅行在前头,身后是一群侍卫。已是夏始春余,京都郊外的野花开得艳丽,招得彩蝶流连不去,耳边鸟叫蝉鸣,似乎热闹非常。只是我们都没有心思看这周遭的好风光,因为要换解药。
身后一顶青纱紫竹软轿,被四个人轻轻抬起,在我身后紧跟。师傅不时朝后面看看,似乎有些不大放心。
“师傅,你放心吧!暂时不会有事情的。”我见他满脸戒严,忍不住安慰道。
“子芍,你的计划,当真——”
我再次叹气,重复道:“放心吧,师傅,我心里有数的。你不是听太子殿下说了吗?他也说可以试试的嘛!”
“唉!我观我这个师侄诡诈多疑,和她师傅当年几乎一个性情,怕是没这麽容易糊弄啊!”师傅轻轻叹气道,“若是不成,岂不是害了人家?”
“可是顾相的毒总是要解药的。”我看着脚下不平的山路,心中也微微有些拿不准道,“既然是顾公子主动相求,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想来便是出事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师傅不住摇头叹道:“唉!你呀,若是不这麽聪明伶俐,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情?”
“哈哈哈哈——劳师伯亲自送殿下前来,子玥真是好生意外啊!”我们正说着话,却听得耳边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震得林中惊鸟四起。再抬头看时,发现山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队人马,均是黑衣打扮,在一片浓郁的绿林里显得相当起眼。
师傅不大满意林子玥的称呼,听得她叫自己师伯的时候,脸上闪过气恼的神色,又迅速压下,似乎也不想把事情办砸了。他把手一招,身后便是软轿落地的声音,震得地面闷闷一声响。
“呵呵,子玥门主带了这么多人前来,解药可是备好了?”我知道她想必也做了一番部署,这林中少不得双方都有不少埋伏。
林子玥此时依旧一身黑衣,见我们停了步子,她身后一群人顿时止了步子。只见她一道身形袅袅地近得前来,空气中蓦然多了股杀气。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似乎有些红了,大概是几夜没有合眼了。
“哎呀,这位姑娘不就是上次在皓明殿中太子抱着不肯撒手的妹妹吗?”林子玥眨巴眨巴一双美目,瞅着我上下打量道,“果然生得貌美啊!难怪太子那般舍不得呢!”
我没料到她一上来说的是这档子事,先是一愣,随即哄上了脸子。这位姑娘还当真是南方孟疆人,说话大胆泼辣,便是不同于花曌女子。虽然还不是很熟,她倒先姐姐妹妹的称呼上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搂抱的事情,倒也真是让我好生难堪了。
虽然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还是不能让她一番话落到了空处,我略微有些失态,随即便反应过来道:“子玥门主多想了,子芍不过是太子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婢罢了,蒙得太子恩泽眷顾才没有为宵小奸人所害。”
“哦——原来太子还有这般怜香惜玉之心啊?那下次子玥定要好好见识见识了。”林子玥一声悠长,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又转了话头道,“哎呀,妹妹的伤好了没有?那剑上有毒,可要小心处理,别落下什么遗毒在体内才好。”
哼!林子玥!少说废话,你那点小把戏还不够我看。”师傅在旁边冷冷道,“若论狠毒奸诈,你和柳烟云相去也不远了。不过若论下毒——嘿嘿,你差远了!”
林子玥本来笑语嫣然,听得师傅一句突然俏脸一沉道:“住口!我师傅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提及的?”
两人短短几句话顿时吓了我一跳,柳烟云?娘昔日和我讲述天下掌故时曾经说过,孟疆有一用毒奇才,还是个叫做柳烟云的女子,无人知其身份来历,用毒之术出神入化。若说她参与武林纷争便还不至于闻名天下,她居然胆大心高到帮助皇室后裔竞逐储君之位,一般的江湖人物如何有这份心机胆量?她曾经参与孟疆五子夺裔,在一场夜宴之上助孟疆当年的太子凌思佑布下绝毒杀招。除了后来的太子凌思懿有高人相助逃过一劫,其他三位皇子当场毒发身亡,便是随行之人也一个不剩。据说凌思懿也是逃过重重追杀,才得以安然回府,之后大半年修养,才将余毒尽数逼除。此事惊动了当时的孟疆皇,大怒之下将太子赐死,也未能平息朝野民间的争论。事后柳烟云遭到孟疆皇室通缉追杀,便再无消息。
娘曾经说这柳烟云的用毒之术,便是比上神秘的御离门中之人,怕也要高上几分。如今却听得师傅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居然还是他的师妹——林子玥的师傅,怎能不让我一番联想。师傅和曾称呼凌思懿为主子,莫非?
我正胡思乱想着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有一堆复杂的关系搞不清,却听得林子玥言语刻薄道:“哼!我都忘了,师伯您还没死呢?呵呵,这点小毒自然不够你看。不过,我师傅说过,有她在一日,你的算计就休想成了。”
“哦?柳烟云那贱人居然还没死?我倒是随时候教了!”
“你死了她都不会死!”话还未说尽,便见眼前数道青芒闪过。我心神一凛,便见无数暗器向我们迎面而来,来势飞速,居然听不到一丝声响。
“哼!九牛一毛?”师傅身形还在一旁,身上青衫似乎鼓荡而起,那手臂一伸,便觉袖袍尤其宽大。眼前一片青色,正是师傅的衣袖挡住,我知道上面灌注了师傅极其浑厚的内家罡气。这样那些暗器大概是很难进来吧?
“嗤——嗤嗤——”似乎是针穿破布帛的声响,我心中一紧,终于还是没挡得住吗?
“当当当——”,是落地的声音,我低头,正看见地上一根根细针,绵密若牛毛,数不清多少。若不是闪着森寒的青光,我真难以肉眼辨出,怪不得叫“九牛一毛”了。师傅到底还是技高一筹,全都挡下了。
“哈哈哈!师伯您终究还是老了!”
“卑鄙!”
我只听见两句短促的对话,接着便是裂帛之声,师傅的袖子中间突然裂开,一柄小巧的短刃从中破出,轻轻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19.鱼目得混珠(2)
“呵呵呵,师伯说得没错,我是是卑鄙,是狠毒奸诈,要不您的宝贝徒弟现在怎么会落到我手上了呢?”林子玥浅笑出声,那把短刃在我脖子上散发着阵阵寒气,让我心惊不已。也不知道这把短刃上是不是也淬过剧毒,所以不敢乱动。
“林子玥,识相的把我徒儿放了,不然休怪我心狠。”师傅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手中的短刃。
“嘿嘿,师伯,师侄怎么能这么容易便放了你的徒儿呢?好歹她还是我的安全保障呢!”林子玥在身边轻声笑道,“换解药?嘿嘿,你当真以为我会信了你们的鬼话?”
“鬼话?”师傅声色俱厉道,“难道你当真不顾桑榆太子的安危?”
林子玥咯咯轻笑道:“顾相身中之毒不过和你徒弟所中一般,哪里劳得我亲自赐下解药?你们此番前来,怕也不是带的太子前来换药,而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什么?”师傅愕然和我对望。我的心中陡然狂喜,原来——原来我们是被那个秦穆峰给骗了。想来他是落在我们手中想要脱身,便才恐吓捏造顾相中如归之毒,连师傅都解不了,好让我们放他离去。只是林子玥未曾与他有过默契,自然不知他的主意,还以为是我们假借以药换人来行一网打尽之事。此时我们却是无意得知了顾相所中之毒并不是什么过分的毒药,自然无须再担心顾相安危了。我此刻落到她的手中,师傅投鼠忌器,却不敢过分相逼。双方居然形成对峙。我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暗暗思索破解困局之法。
“哈哈哈哈,本以为你们太子殿下会亲自前来。哪知道果然是凶险之地,他也远远躲开,派你们来送死。”林子玥继续道,“我方才一人上前,便是要拿话稳住你们,趁机拿了这小丫头,你要是不交出太子殿下并送我们离开,那——”
“那又如何?”
“那我不介意让这位妹妹陪葬,瞧你们太子上回抱得那么紧,像宝贝似的,想来也不会舍得让谁伤了她吧?”林子玥的一番话又让我不知道该把自己往哪里放才好。
师傅却也不加争辩,只是把头重重偏过:“哼!你若敢让我徒弟有半点损伤,今日也休想能走得出去!”
“咤——”林中突然传来震耳的呼喝声,似乎有许多人潜藏其中,想不到花望舒为了这次交换解药的事情还做了这么多布置。这喊声似乎向林子玥这边示威般,喊的此起彼伏,听得我心中更加紧张。唉,花望舒你还真是我命中的灾星,没事埋伏这么多人,还喊得这么明显,想害死姑娘我啊?
“好了,姑娘也懒得和你们玩了,速速回去把桑榆太子带来,我便放了你家太子的宝贝,不然姑娘一个脾气不好,这位妹妹的命——”林子玥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会遇到这样的阵仗,手示威般抖了抖,我就觉得脖子上的寒气似远似近地晃了两晃,委实惊险万分。
“子玥姑娘,你也莫要激动了,这刀子还是慢着点,不要伤了和气。”我连忙安抚她的情绪,她这么随便抖啊抖的,可别真一个不小心把我的头给抖落了。
“哼,那你还不劝你师傅去把桑榆太子带来换你的小命?”林子玥在我耳边轻笑,“如果太子有什么事,妹妹你也就陪他一同去了好了。”
“唉!姐姐你多虑了,我们真的把水仙——哦不,是秦公子带来了。”我苦着脸道,“我们真的是没有耍花样。你们那位太子啊,骗我们说顾相中了什么如归之毒,说只有你才有解药,否则我们如何会舍得拿他来换解药?”
“哦?”林子玥的眼睛转动了几下,随即嗤嗤轻笑道,“倒也难为他相出这么个脱身的法子,唉,可惜了!呵呵——”
我从说完话的同时便一直关注她的神情变化,此时才算真正放下心来,看来顾相所中之毒真是我先前所中的。
“咳咳——咳咳咳——”所有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却听得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我眼珠一转,便看向了不远处那顶青纱紫竹软轿,轿中之人自然不会是桑榆太子秦穆峰,乃是顾景轩假扮而成。我之前和花望舒他们定下计策,意欲行鱼目混珠之计,既骗得解药又能不交出桑榆太子,说不定还能一举擒下刺客余孽。便是交换不顺利,也说不定能在交换之时由顾景轩抢下解药,这样的计划应该算是双全了。哪里知道林子玥一开始就挟持了我,多少对计划也有了不少影响。顾景轩在此时打断,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是要做什么?
“轿中何人?”林子玥满面狐疑地试探道,“可是太子殿下?”师傅回头看我,眼中流露一丝焦急的神色,还好林子玥一心关注轿中动静,也未及察觉。
我心中微微焦急,顾景轩怎能随便开口,之前定下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正在此时,轿中又是一阵咳嗽,我脑中一转,似乎明白了顾景轩的意思,连忙抢在师傅前面回答道:“我说了你还不信呢,我们可不就是把你们的太子殿下带来了?”
“哼,什么人胆敢装神弄鬼?若真是太子殿下,如何不出声?”林子玥厉声呵斥道,“你们也莫要欺哄于我!”
“呵呵,你也不要激动。秦公子胆敢潜入花曌深宫,行刺我们太子殿下,被抓住自然免不了一顿苦楚。此时怕是被酷刑折磨得也出不了声了。”
“呃——可是子玥门主?”软轿帘幕微动,有男声传来,甚是微弱,一时也难辨清是不是秦穆峰。顾景轩果然有其父之聪慧,我心中暗暗赞许。
“殿下?殿下可是受了重伤?”林子玥连忙应声,满脸郑重之色,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似乎想要穿透那帘幕看清到底是不是秦穆峰。
“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听得我心中一跳一跳的。这顾景轩倒是真能演,还没完没了了。
“只是受了点重刑,无有大碍——”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穿过轿帘而出,似乎想要掀开轿帘。我只觉眼皮一跳,不好,这样怕是要露馅了!
20.还似旧温柔(1)
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委实好看,若不是我早就知道轿子里坐的是顾景轩,怕真要以为是个女人了。只见那手指轻轻挑开了一线,然后眼前又是一根手指,指节上一抹绿影闪过,便瞬间垂下收回。轿帘一闪,迅速合拢,我们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轿中又是一阵猛咳,方才那个动作似乎是因为这一咳嗽而打断了,里面的人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来咳嗽。我陡然明了,他是要造成一个错觉:他想掀开轿帘但是又无力掀开的错觉。好聪明的顾景轩!
“原来真是殿下!”子玥突然恭敬道,“殿下放心,今日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有劳——咳咳——门主了——咳咳咳——”轿中依旧咳得撕心裂肺。我却满腹狐疑,他如何能早早知道林子玥不会信我们,而且只一个掀开轿帘的动作,便让林子玥相信,他的所作所为也委实怪异了些。
我正思忖顾景轩是怎么让林子玥打消疑虑的,就听林子玥道,“你们还不把轿子抬过来?”
师傅有些迟疑地看我,似乎也不大敢确定是不是要把轿子抬来,见我几不可察地眨了眨眼,才一挥手道:“抬上前去吧!”
软轿轻轻搁在了林子玥的眼前,却听见轿帘后人虚弱道:“子玥——门主——”声音断若游丝,到后面似乎又小了许多,听不大真切。
林子玥架着我向前几步,本来轿子就已经在眼前了,她还要往前,真是步步惊心。我心惊肉跳地随她向前,心中不断祈祷她快停下。
我随着林子玥无比地接近了软轿,在林子玥的脸快要贴上轿帘的时候,她终于停住了。我憋着的一口气想要呼出,却又怕她看出任何破绽,只能慢慢平定不稳的心跳,让自己尽量不要那么激动。
“殿下?”林子玥有些迟疑地问道,“殿下方才唤我?”
“你——你——”声音依旧很低,林子玥身体稍稍倾侧,一只手向前探去,欲要拨开轿帘。我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掀帘只怕天下大乱,我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真是很难说。
轿帘掀开了一些,我心中警觉横生,只听得脑后风声而起。师傅一声冷哼,接着便是一股大力撞得林子玥身体向前飞出,而我也被师傅从后面一拉扯,正好从那把短刃下解救出来。
林子玥一口血箭喷在翠绿的轿帘上,染得上面一片深色,飞出去的身体早就不受她控制地撞向了轿中。
“顾公子小心!”师傅一把将我推开道,“子芍速速退去,不要靠近这里!”
“接着便“砰” 的一声闷响,夹杂着一人闷哼的声音,居然是顾景轩。我向后退了几步,立刻有侍卫挡在了我的前头将我团团围护住。我也顾不得情势,眼睛紧紧盯着那轿子,看着顾景轩和林子玥下一步的对决。
“哗——”又是一声脆响,轿子像是从中爆炸一样裂开,林子玥沿着来时的方向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胸前也是一阵深色浸透。因为是黑衣,看不出颜色,不过从她最近不住溢流的鲜血也可以猜想她被师傅击得进入轿中又吃了不小的亏。
“妖女,好歹毒!”顾景轩在四散而飞的乱木中跃出,依旧一身青衣飘然,额角鬓间发丝未乱,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
“好!打得好!”看着方才还用刀架住我脖子为非作歹的妖女此刻狼狈地坠落在地上,我忍不住拍手叫好。顾景轩听得我在一旁看热闹般的叫好,眸光微转,对我粲然一笑,目光中满是温和。似乎还有些拿我没办法的意思。
师傅却在一旁连忙提醒道:“顾公子,小心!林子玥诡计多端,不要随便触碰到她,小心中了她的招儿。”
“哈哈哈哈——”林子玥从地上迅速跃起道,“还不速速给我上?难不成在此坐以待毙?”
话语刚落便听得一阵厮杀喊打之声传来,原来林子玥的人已经和那些侍卫对上,双方斗得难解难分。
“嘿嘿,林子玥,你今日若以为能轻易逃掉,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点。”师傅袖子一挥,却有半截青色悠然落地,正是先前被林子玥一刀划破的那半截。看来林子玥方才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师傅的底线,现在已经对她动了杀机。我见周围乱作一团,旁边也没什么可靠的人,这里武功最高的还是师傅。到他身边想来是安全一些。打定主意,我便连忙闪闪躲躲,走到了师傅身边。此时顾景轩似乎也看见我,脸上微微一笑,靠过来和师傅一左一右站在了我的身边。
我因为他那张和江远相似的脸,心中一直存有芥蒂,刚才又见他一连串演得比戏台上的还逼真。连林子玥这样狡猾的妖女也中了他的招,现在身受重伤吐血不止。这般精于算计的男人,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亲眼见识过江远为了自己双亲不认同抛弃我的事实,眼前这人只怕比他更为尤甚。想到这些我心里陡然更加不自在,忍不住重重哼道,身体也往旁边挪了一挪。顾景轩原本和煦的笑脸也被我哼得一僵,似乎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我。我也不搭理他,目光向场中投去。
“哼哼,赵轻寒,你敢杀我?我是御离门门主,你敢以下犯上,不怕死后堕入阿鼻地狱吗,永不超生吗?”林子玥说话间口中又是一口血沫涌出,脸色也苍白得可怖。
师傅看着她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上,似是恨到极致般咬牙道:“御离门?哈哈哈哈——御离门几乎毁了我一切,赵某早就和御离门没有任何瓜葛了,还会在乎你个什么门主?”
“哈哈哈哈——赵轻寒,你莫要以为天下人俱是欠了你!你为一己之私何尝不是害了御离门?你欠我师傅的债,怕是死上十次也不够吧!如今你又要对她徒弟下手了?呵呵,枉你自称前辈高人,居然对一个后生晚辈下手偷袭,净是虚伪下作!”林子玥似是对于师傅的话毫不在意,破口大骂,言语中极尽恶毒之能事。
“你——”师傅原本一声呵斥,却又被她后面揭出刚才出手偷袭的事情,似乎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
20.还似旧温柔(2)
“先生,何必与她多说,便结果了这妖女,也叫天下太平!”顾景轩眉宇间满是痛恨之色,看来对林子玥也没什么好感。
林子玥听见他骂自己,突然掉转头来阴阴一笑道:“顾公子?顾纬天那老匹夫的儿子?你倒是嫉恶如仇,居然敢扮作太子殿下在轿中暗算我,下手果然有其父之风啊!只是你掌心那毒,便是我师伯也束手无策。我一死,嘿嘿,这世上怕是无人能解了。”
“你给顾公子下了什么毒?”师傅听她笑声诡异,忍不住望向顾景轩道,“你适才可是真中了她的招?伤在哪里?”
顾景轩默然的低头,缓缓地动作,我们这才发现他此前一直将左手别在身后,隐起于宽大的青衫长袖之间不曾让我们看见,此时才发现有些异常。
“呵呵呵呵——”林子玥的笑声一点不像重伤之人,有着说不出的清越畅快。我们哪里料到她方才遭到两人夹击之下居然还能使毒,却见顾景轩伸出手来,看得我们俱是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白皙干净的手掌心此时居然多了一条诡异的红线,似乎映在手心一般,嫣红如血,似乎是一条血管横生而出。那红线在掌心蜿蜒而行,居然似乎在蠕动一般,不知道其中孕育着什么样的凶胎。
“血莲?”师傅脸色瞬间就变了道,“你居然为了帮助桑榆,一再使用门中禁药?”
“禁药?”林子玥居然缓缓起身,眼神睥睨道,“我为了御离门能再次荣光,别说是禁药,便是把所有禁令都破除又有什么不可以?你呢?你这个几乎毁了师门的人——又做了什么?”
“说得好!”此时众人俱觉日头一暗,有人如同展翅大鹏从我们头顶划过。眼前一花,一蒙面人站在了林子玥身边道,“门主以一敌三,倒是好风采!”
林子玥见自己的帮手来了,似乎心思大定一般笑道“你这鬼东西!让我一女流之辈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躲在一旁,倒叫我好生寒心!”
我听得他们对话却是心中一惊,此人不正是那夜刺杀花望舒之时伤到我的那位神秘黑衣人?似乎那次刺杀他也算是头目之一。
“嘿嘿,你专心对付那两位吧!我来会一会闻名天下的苦寒青衣,到底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那位神秘黑衣人掌风呼呼而起,向师傅劈头盖脸而去。
林子玥也一挺身,如同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一扫之前的萎靡之色,娇笑着向我和顾景轩扑了过来。
“子芍姑娘小心了。”顾景轩身子突然横在我之前,将我挡在身后,招式大开大合,和林子玥缠斗在了一起。
林子玥像只穿梭花间的黑蝴蝶,整个人不时贴上去绕着顾景轩来回转圈,口中更是调笑不已:“顾公子倒是颇有怜香惜玉之心。方才便为了子芍姑娘中了我的毒,此时不惜血流加快催使毒发也要护着她,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顾景轩也不和她多说话,只是每次见她转一个攻击的角度便也随之调整一次,每次均是将她的攻击轻描淡写地化解。我看他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心中也是安定不已。林子玥一直不停说笑侮辱,无非是要激得顾景轩发怒从而失了方寸,然后便有可趁之机了,这种想法委实卑鄙。好在顾景轩性子沉静,耐得住她算计,若是同样的场景换了顾景墨,我现在怕是完全暴露在林子玥的杀招之下了。
想着我似乎是个很没有用的累赘,心中不禁莫名地来了火气,为什么我不能也发挥点用处呢?想通这点,我在一旁挑衅地笑道:“哎呀,子玥门主您可真是辛苦,打了这麽久都打不到我,还没吐血呢?刚刚吐了那么多,我都替你心疼呢!”
“哼!没有用处的臭丫头,只会躲在男人的背后,算什么本事?”
“子玥姑娘这话说的,妹妹不比你有本事。您可是堂堂一门之主,甘心做了桑榆王室犬牙不说,现在还要沦落到以一敌二的地步,子芍真是同情你啊!哈哈哈!”
“噗——”
我终于相信自己真的有让人吐血的能力了,水仙花吐过,现在眼前的妖女也被我刺激得吐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哈哈哈,今日和轻寒先生交手果然惊喜!可惜我要走了,不能奉陪,来日定当向先生再行请教!子玥门主,咱们速速退去吧!”眼前一阵寒光闪过,从旁边的角度飞来一堆暗器,是那黑衣人要逃逸吗?我看那暗器来势真是汹汹,竟然都是奔着我来的,好一招“围魏救赵”!
“子芍小心!”顾景轩情急之下,连姑娘都不喊了,横在我前面袍袖一阵拨挡。此时又听见耳边一阵轻笑:“呵呵呵,我也助你这鬼东西一把!”顾景轩却是身形一滞,猛地侧抓,将我一把搂入怀中。
“哎呀,你干什么?”我羞愤难当,居然在这种时刻还被他一把抱住,忍不住一记肘尖狠狠撞在顾景墨的胸口,顿时一声响。我们此时距离很近,居然听到了他“咝”的吸气声。
“大家给我继续追!”师傅在一旁高叫,随即是林子玥正渐渐远去的笑声,他们撤退了?
“你没事吧?”突然有人在头顶温柔地道歉道,却听得我心里一酸,“方才情势紧急,无意冒犯——”话未说完便觉肩上沉重,一个身子狠狠地压在我的肩上。
我也支持不住这样的重量,“哎呀”叫着摔倒在地,眼前直冒金花,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居然有眼泪忍不住溢出。隐约想起许久之前在那一世的路边,也是这般遇见一个男子,搂着我闪过疾驶而来的汽车,一声温柔的“你没事吧?”……不知道是不是宿命呢?这么多年过去,居然可以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虽然变了场景时间,变了人,这样的一句话还是瞬间击中了我,让我的情感一时收之不及。这,可以算作是旧时温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