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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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知道不，市中心林家那位又吵吵着跳楼呢。”
“啊？还不信命…真忒瓜，现在大家伙儿平均寿命都往一百五上戳戳，好家伙他出生的时候可更是被智脑称作‘活到188的人’嘞。”
“嗨，然后那林家就把他真当机器人教了，逼得他死也死不成活也不想活…”
附近金郊第一中学刺耳的放学铃声打断了街角两个女人的交谈，隔着几十米都感觉这声是在耳边炸响，震的耳膜发出不堪负荷的刺痛，使人脑中闪过一段时间的空白。说句难听点的，走马灯前奏不过如此。
这就是郊区不好的点了，外省接待也好，假日休闲也罢，终归轮不上这点破地方。有关部门对这半个巴掌大的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校破噪音大还非法补习？嘿，有本事考出去，别净叭叭的吠，领导爸爸没空搭理你。
差不多在两百年前吧，听说那个时候人还挺平等，有成绩没成绩都靠脑子和一双手讲话，满分一百五这小子得啵了个一百四左右，乖乖了不得，这妥妥的九八五啊。当即给你一打人文关怀，唔，约莫着就是现在智脑冲着还啃着手指哇哇大哭的你说，这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这待遇吧。
至少过去不是“命定”的，呸，真/他/妈的衰，咋就没能早生几百年。——这话茬搁金郊常常能听着，多半是成绩亮眼的“尖子生”，一个个饱经风霜似的，明明二十出头一点的年纪，愣是摇头晃脑装的跟个大人一样。生殖器官分分钟挂嘴上教你做人。
郊区…嘛也有郊区的好处，PM0.05之类的污染物在这里都还是个“稀罕玩意”，天格外澄亮，跟两三里路开外的湖你映衬我我嵌入你，约莫这是城里孩子难得一见的“海天一色”了。
这湖逐渐火起来，连带着附近的金郊第一中也沾了点“网红圣地”的光。几个小伙子合计着给湖起名，起初说叫“碧海天”，此名惨遭附近几个小姑娘的强烈反对，理由：太土。其中一个叫“谷尔”的自认聪明的晃晃她那灌满忘川泉水的大脑袋，听着里面波涛滚滚，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哎，叫清一色，咋样？”
提议起名那男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行呗，胡了！”
闹腾半天，后来叫“碧海天”的有，笑弯了腰大吼“清一色”的也大有人在，更别说那些自降身份来这里拍照的都市大网红叫这里什么“月牙弯”形似月牙，“宝莲池”湖上开了莲花…也就是爱叫啥叫啥了。
今儿金郊一中特意提前二十分钟放学，原因无他，今天听说有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火烧云奇观。特别是站附近那湖边上瞧，看湖上下两端点仿佛世界两极似，一点点被红色晕染，边角有些蓝色还尚未落干净，便只能被红色勾着交颈而舞，在永不落幕的旋转中纠缠出更为瑰丽的紫霞。
“不拍，就知道你要糊弄榔头。”相较于热闹的湖沿，金郊一中附近就被衬的极静。一个约摸着三十一二岁的少年半倚在校外小巷子边儿，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或许是烟瘾冒了尖，他右边侧脸贴着肩，把正在通话的手机听筒对耳夹在中间，两只手不得闲的翻着裤兜衣兜。“你自己要跟人家谈的，那就好好的…为了他？为了他你/他/妈问我要个鸡的照片？不会自己带人来？”
“哎，锤子，是你要谈的，是你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李琅谈的。是你说这辈子都不会不和他好…男人得遵守承诺。”
“你妈想要孩子？那你就跟榔头好好说，别背着人家勾勾搭搭，我跟你…卧/槽，你个傻/逼挂我电话？”看来通话很不顺利，少年下意识偏头，手机落地拉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长叹。他手上拿着刚摸着的烟和打火机，与地上怪可怜见的手机默默对视，这已经不是一声“卧/槽”就可以解决的了。
最起码得揍个人出气吧。
这少年名叫祁叙，的确三十二的年纪，就读于金郊一中高三七班。是个身处提高班仍坚持不懈拿第二的主儿，金郊一中无数少女梦中情人、白马王子的原装模板。或许要有人问了，那第一怎就没人问津呢？第一不是应该更牛逼吗？
同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那绿豆似的和人家精雕细琢的能玩到一起不？
根本没得比。
具体事实还有待考证，听说刚开始第一名浑身的不服气，一股子贱劲儿没地使，偷偷摸摸背着老师拽了七八个市井小混混，预备着把祁叙摁地上摩擦，叫他那“精雕细琢”的嫩脸好好过过地气。
具体经过咱都没瞧着，当事人任凭怎么问也不开口，倒是几个人脸上青青紫紫的印记很能说明问题。
“别介，这玩意妥妥胜利的标志，那小子最起码折给我们两根肋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混混如是安慰那第一的小伙。
第二日祁叙倒真没来上课，美其名曰“家里有事”，第一名便在下课时间悄悄跟同学私底下里逼逼自己当日的“霸气外露”，好不得意的笑着说：“嘿，我估计那短命鬼扫把星得呆屋里直叫唤‘真他娘的疼’。”
——嘁，倒真是个背后会叨叨的主儿。
“短命鬼扫把星”，硬说它是个昵称也行，但其实不然。当年智脑对祁叙父母说的是“您儿子的一生，是指尖的钢琴，床边的风铃，三十三鬼门关走一遭，黄粱梦醒，步人间绝境。”
三十三，正好卡在成年的边境线上，祁叙生日月份大，也指不好嘎嘣一下了结在自己生日当天。
四十几年前市政/府就开始推行“去劣保优”政策，凡是被智脑称之“短命，同性倾向，一事无成”等的孩子都被叫做“弃子”，是不被政/府承认的另类动物。运气好些的消了记忆被赶到郊区苟延残喘，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拉去火葬，谁管那棺材里躺着的是人命还是死婴呢。随着社会的发展，基因放大性越来越强，比如说你在这个平均寿命一百五十的时代只能活到九十岁，那你儿子基因里便只能活到三十岁。
故那些弃子基因最大供有者，完完全全逃不过死刑命运。他们被视作“上帝的失败品”，为了防止第二个第三个如此的失败品，政/府选择直接销毁。任尔如何再生，直接大刀阔斧掐了你的根才好。
照这么算下来住郊区的孩子大多都是单亲，也的确谁都脱不开“扫把星”的咒箍。
但祁叙情况稍微有点特殊。
他基因的主要供有者是他父亲。祁叙父亲是税务局公务员，平时做事老实巴交，一块钱的事都不曾松口，一路下来结了不少梁子。他一出事，平日里那些记者同事都赶着躺儿上来跺两脚，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仇家一样。
死刑还不算，还要以没死透为借口把人拉出来鞭尸，弄得一地血。硬生生把祁叙他妈给整疯了，隔三差五就要发次毛病，一会把祁叙当做他已经死了的父亲，絮絮叨叨的说就不该生这个作孽的儿子，一会把祁叙认清了，指着他鼻子叫他去死。
因为母亲的缘故，没人愿意同他玩，祁叙也慢慢独来独往惯了，朋友就那么两三个，显得与每次热闹都格格不入。
虽说是郊区，物不美价也不廉，但不得不说手机质量倒还真顶呱呱。这边祁叙还在琢磨怎么把他死党搓成一根擀面杖，那边碎屏手机居然又自顾自发出铃铃铃的来电提醒。
显示屏折了，瞧不见谁打来的，祁叙蹲下身子，用手指戳戳接听键，好嘛，没反应。于是他屈起指节，简单粗暴的把“戳戳”变成了“敲敲”。还挺用力。
破手机实力演绎何为吃软不吃硬，在祁叙的暴力政策下，很没骨气的连接上了“接听”。
“叙，叙你听我说！”那边儿杂音多，祁叙给面子的没挂电话，皱着眉听他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个几分钟才开金口:“还嘘嘘嘘，你放水到一半堵了？”
那边儿一愣，随后笑骂了句什么，接着说:“我这给祁哥你带好消息呢，行呗，你就埋汰我。”
祁叙撇嘴:“有屁速度放。”
“得嘞，祁哥我找着个冤大头租你那房子了，说好了，你俩房租一人一半。唔，那人好像刚来咱这地，人生地不熟，可好糊弄了。不过你…你把隔壁咱妈弄服帖点啊，别给人吓跑了，我这口水费的可多现在嗓子都能冒烟…哎！大妈你插啥子队啊！”
隐隐约约能听见那边大妈中气十足的一吼:“叫你小子打电话，给大妈让个位怎么了？”
“哪儿呢？”祁叙顿了顿，“去碧海天那儿了？”
那边没回应，倒是传来断断续续的对骂声，祁叙也不急，饶有兴致的听着他哥们的啵嘴皮子，尤其那人还能得空回他一句:“对，锤子让我拍张照给他。”
“他那打算拿照片糊弄李琅呢！哎！你这是帮凶行为啊。”祁叙痛心疾首，看他这俩不省事的狗儿子。
对面的骂战告一段落，大小伙子以全盛口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顺利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才慢悠悠回他祁哥:“糊弄榔头？我看悬，我给他那张里我的脸可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二。”
祁叙忍不住笑出了声:“瞧不出来啊你小子，焉儿坏焉儿坏的。”
“祁哥！快排到我了…哎你那有纸笔不，记下那冤大头电话啊…后面别催了！算了算了我回家发你手机上，我先挂了啊拜拜祁哥！”
祁叙“哎”了声，还等不及说什么，对面已经把电话挂了。
“赶着投胎。”祁叙摇摇头，把碎屏手机揣进裤兜，这才想起烟搁手上半天还没来得及来一场宛如仙境的腾云驾雾。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