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朵小蘑菇[星际]》宁知书

44、被气疯了

　　“绒绒，绒绒。”

　　萧绒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混沌中有呼喊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嘈杂得很，让她难受得蹙眉。那声音却不因她停止，甚至还有手伸出来，开始摇晃她。

　　萧绒是被晃醒的。

　　她睁开眼，就见常远担忧地看她：“你这孩子，怎么睡这儿了？身体还要不要了？”

　　常远是哥哥朋友的弟弟，这么说起来关系有些复杂，但其实，也就是个比较亲近又不那么亲近的关系。

　　萧绒的脑子呆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躺在这里的。她的记忆截止在拿着手机回家的路上，然后，然后……

　　萧绒脸色一白，突然低头上下左右打量自己。衣衫整洁，夏日的T恤和及膝背带裤都完好无损地贴在身上。捏了捏各个部位，除了原本的伤口，没有其他的疼痛。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抬手撑住台阶想要起身，袖子顺势被撩起一些，手臂上一圈细细的红印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边常远已经开始收拾家门外托人送来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说：“大晚上的，回家就进屋去，这么点东西，就算掉了也值不了几个钱。清举哥好歹是个官，不至于这么点钱都没有吧，你省成这样。”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堆生活用品上，萧绒出神地看了会儿，无声地把自己的手按在那个印子上。她的手臂很细，手掌刚好合了一圈，完整盖住那个印子。

　　“自己抓出来的。”她嘟囔了声，肯定地点点头。

　　“绒绒！还不进来！”常远在屋里喊她，她应了声，站起来跟着往里走。

　　常远没有在萧家多呆。他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整理好，看着萧绒乖乖上床，盖好被子，喝下他给热的牛奶，闭眼睡觉。

　　常远给远在天边的友人拍了张照片过去，按下灯的按钮：“晚安。”

　　灯熄了，脚步声逐渐远去，四周都安静下来。

　　夜色更浓，月亮圆了些，温柔地映着地面。

　　萧绒做了个梦。梦里，她的身体变成一座高楼，楼里有许多房间和狭长的走廊。看不见的怪物从走廊里游曳而过，在地面拖出长长的黏液的痕迹，像是蜗牛慢腾腾挪过水泥的墙壁。

　　那怪物钻进了各个房间，随即，吭哧吭哧的啃噬声从房间里钻出来，钻进她的耳朵。她跟在无形的怪物身后，进房间看了眼。

　　所有的房间都空了，地上有暗红的液体蜿蜒着向外流去，她吓懵了，飞快退出房间，看见怪物继续吭哧吭哧，爬上更高的楼层。

　　接着，视线转换。她好像长了双翅膀，飘在半空看自己的身体慢慢变空，僵硬。然后，一根长长的带着绒毛的东西从她的头骨中央钻了出来。

　　……

　　呼——
　　呼——

　　萧绒在一阵心悸中惊醒。

　　四周黑暗寂静，厚厚的窗帘掩盖了月光，屋里没有半点光影。

　　腰侧的伤口有些疼。她提着气翻身，从床头抓过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拉下联系人列表想给自家哥哥打个电话。可就在点下图标的前一秒，她突然想起常玲姐姐说的话。

　　“你哥哥最近在忙很重要的事务，过完这回，说不定又要升职了。”

　　萧绒抿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躇踌半晌，还是默默地放下了手机，缩进被子。

　　被子的边角被手攥得凌乱。啜泣伴着声轻唤从被子里传出来。

　　无人应答。

　　*
　　县公安局。

　　已经到后半夜了，一同值班的老周去外面抽烟清醒清醒，老王坐在电话前，听着广播里报道的深夜新闻。

　　“近日，国家天文台捕捉到数个规律性重复的无线电波动，这些电波来自于180万光年外的仙女座大星云。据有关专家解释，这个发现可能预示着……”

　　老王摇了摇头，最近这些广播电台越来越不切实际了，总在播放些看似很有道理的天文事件，恨不得每个人都信了他们那套“世界上有外星人”的理念。

　　估计是想卖点什么东西，现在就是在做售前宣传。老王想着，重新调了个频道。

　　就这时，电话响了。老王弯身看来电显示，是路边电话亭的号码，他接起来。

　　“你好，是警察局吗？我今天在河里游泳，好像看到绑架现场了。左右思考了下，觉得不太对劲，想报个警，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们去调监控看看，万一是真的就不太好了。”

　　什么？老王刷地坐直身体，从桌上拿了纸笔：“请你仔细点说，事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下午七八点的样子，天刚黑那会儿，临江路，挨着河口那块。我刚游完泳出水，就见上头有两个人，一个人好像说了声‘救命’，给人捂住了。我记得旁边就有个监控摄像头，应该都拍下来了，你们一看就知道。具体的因为隔得远也没看清，大概就这些了。”

　　老王一一记下来。电话很快挂断，老周从门口钻进来，哈出一口烟雾，问：“怎么了？”

　　“临江那边出问题了，”老王说了下经过，手摸上电话，“出警看看吧，听起来不像报假警。”

　　老周的脸色也沉了些，道：“嗯，这大半夜的，没人那么无聊吧。”

　　老王打电话给派出所。很快，那边传回来消息，说调取了那里的监控录像，一个穿得全身黑的女人强行带走了另一个年轻的女孩。监控记录在黑衣女人抬眼看摄像头的画面戛然而止。

　　“女人脸上带着纱巾，除了眼睛和禁锢住女孩的手，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露出来。”同事的声音突然停住，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讨论着。

　　良久，同事在局域网中传来一张截图，说：“这孩子有点眼熟啊。”

　　从警的人记忆力都不会太差，何况还是某些特征非常明显的事情。老王点开截图，嘶了声。

　　“怎么了？”老周凑过来看，顿时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道，“这不是那个……”

　　*
　　菌族来访的消息已经不受控制地传到了各国，人们惊慌之余，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好奇。昨日刚处理完和某个小国的对接，萧清举关上电脑，洗完澡准备上床时，外面的天已经有些微亮。他看了看时间，五点三十分。

　　萧清举把手机搁在桌上，到窗边看了眼将醒的城市，窝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中，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在几乎一夜没睡的清晨，萧清举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来自好友，告知他他妹妹似乎出了点问题，整个人呕吐不止，现在正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

　　一个来自家乡的警方，说接到他妹妹遭受绑架的报警电话，询问他的家庭住址和妹妹的情况。

　　新上任不久的外交代理大使，萧清举大人，脑子里所有名叫“理智”的弦，都“啪”的一声，断了。

　　他几乎是瞬间从藤椅上弹起，抓起床上的外套，还不忘拿起桌上昨晚收到的文件，开门往外走。

　　菌族的人被安排在靠近外交部的一个酒店中。这群外星来客没什么资产，国家也不会特意花钱给他们准备什么五星级大酒店。而这个中等的酒店，前靠近外交部，后面不远的地方，便是武警大队。既便于隐藏对方，又便于监督和控制。

　　这几天，这个酒店已经悄悄地停业。不那么出名，在市民中，也没引起什么大的反响。

　　萧清举走到附近，和隐藏在外面的站岗警卫点了点头，冷着脸进去，按下电梯，上了顶楼。

　　因为停业，只有一楼还有服务人员，清扫的服务员似乎还没有上来，此时楼道里安静得过分。萧清举手里拿着文件夹，停在顶楼某个房间门前，敲了几下。

　　他记得这里是为首的那人的房间。

　　一会儿，门打开了。

　　没好气的声音响起：“这么早，干嘛啊？”

　　砰－－

　　萧清举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脑子就被怒火占满。熊熊的火焰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既难堪，又歉疚。

　　他一拳怼了出去，正中对面人的鼻尖。那人捂着鼻子蹲下。文件夹被摔在地面，萧清举冲上去，想揍死这帮强盗。

　　刷－－

　　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萧清举一时不察，摔在了地上。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束缚住自己，并在不断地往上攀爬。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都是软白的细丝，被裹得像个蚕茧。有鞋尖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萧清举撇开眼，看向一边。

　　对方倒是没有让他继续倒在地上，挑着细丝将他整个人拉起来，道：“萧先生，这不像你。”

　　萧清举刚咽下去的苦闷又涌了上来，他看过去，是那个杰斯塔。而方才开门的克普尹正在一旁接受森格的检查，此时听到杰斯塔开头登时转过头来道：“杰斯塔大人，您还这么礼貌以待呢！人家一进门就给了个开门红，这是来办事？怕是来报仇的！”

　　“我觉得这什么鬼谈判没必要谈下去了。”克普尹半点不客气，“要不是为了——”

　　似乎是哪个词戳中了萧清举，他抬头打断对方，说：“你们一直在说谈判，好，我们实力不足，接受谈判。可你们什么时候真正地想要谈判过”

　　“破坏我国治安，扰乱我国居民的生活，甚至威胁我们民众的生命安全……你们这是想要谈判的模样？”细丝依旧缠绕着他，并没有放开。萧清举只有头能动，他静静地看着对方，好像刚才的愤怒消失殆尽，只有眼中还被血丝覆盖着。

　　萧清举一条条列完他们的“罪状”，接着说：“我们知道你们人口生育出现了困难，但是，”他扯起嘴角，身体稍动，细丝就缠得更紧，“贵方泱泱大国，科技实力和生物实力都无比领先，至于这么不择手段，对我普通民众下手？”

　　“上次贵方说，是自愿与知情。我信了，那么，请你们告诉我，我妹子一个大学生，天真单纯，夜路都不敢走，还在伤病期间，怎么就知情、自愿地上了你菌族的床？”

　　那些怒火被他锁在心头，熏得他眼睛发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这可怕的种族进到地球来。

　　他这可恶的罪魁祸首啊！

　　菌族众人面面厮觑，杰斯塔侧身指了指菌族众人，疑惑道：“萧先生，您可看好了，我菌族入地十五人，全在这间屋子里头，一个不少。”

　　“昨夜我等通宵谈事，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找你妹妹做点什么。”

　　他神情中略带了一丝嘲笑，还收走了自己的菌丝。

　　萧清举猛地抬头。

　　杰斯塔叩了叩手腕，含着点不经意而又让人恐惧的笑。空气中拉开光屏，墨菲尔的身影出现在半空：“杰斯塔大人？”

　　“即刻整理登船信息和留守墨菲尔的人员信息。”杰斯塔说，“我们一不小心，还带了个别样的同伴过来呢。”

　　他转向萧清举：“萧先生，请容许我解释一下。你们人有正邪，我们当然也有好坏。我们需要面见你的妹妹。”

　　萧清举快被气笑了。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