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朵小蘑菇[星际]》宁知书

43、没有标题

　　似乎是某个海域吹了一阵大风，星体上的白雾偏移了些，露出身后的海洋和陆地。

　　华景烁看了会儿，移开目光。

　　弗洛多斯指指另一个方向，问他：“想去另一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华景烁品了品这句话，莫名觉得这人挺想带自己去月球的。他摸出手机看时间：“我们该回去了。“

　　按照正常摩天轮的速度，再不回去，等会儿工作人员打开厢门，发现里头一个人都没有，这就有点尴尬了。说不定还会作为某种灵异向新闻出现在不科学的十八流小报上。

　　弗洛多斯清楚他的考虑，偏头越过飞船的舷窗看出去。从那个方向，如果此时角度正好，能看到一颗小小的星星。

　　再有个望远镜，还能看到“星星”上一圈圈绚丽的紫色花纹和银色徽章。

　　他原本想带母体过去的。现在看来，只能下回了。

　　弗洛多斯调了档，飞船化作一道流光，穿过大气层，落到了半空。细枝还在风中飘摇，等待着归人。那个车厢已经接近地面了。

　　华景烁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知道旁边的人用了什么手段，再一凝神，两人已脱离了飞船船体，回到摩天轮内。弗洛多斯扣着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形。

　　门被锁上。

　　没隔多久，叮咚的提示音响起。摩天轮已经到了地面。外面的工作人员打开门，华景烁和弗洛多斯对视一眼，很平常地走了出去。

　　两人没走远，就听后面的工作人员说：“诶，这个门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的同伴一边招呼排队的人上前，一边歪过身子来看：“哪里不对？”

　　“我记得这个门，”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车厢号，肯定地说，“这扇门每次都很难开，就跟上了502一样。今天也太顺溜了吧？”他说着，推拉了几下门，门的反应很灵敏，完全看不出苟延残喘的感觉。

　　同伴不以为然，上前拉开他，让出后面的车厢门：“估计是修理部上了润滑剂。别看了，让客人进去。”

　　不远处，华景烁默默地撞了弗洛多斯一下。

　　罪魁祸首的两人没在这里耽搁，继续去逛其他的。好不容易闲暇的华景烁决定让弗洛多斯这只外星菇长长见识。

　　不就是高纤维少蛋白吗，我大华国数不清的菜谱，能让你食指大动，赞不绝口。

　　在两人穿过Y市知名的小吃街时，距离Y市不远的一座小城。

　　夜色还未降临，已经是下班的高峰期，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小城的中心路口是它最繁华的地区，这里立着整个城市唯一的LED电子屏。平常播放些政府的公益广告，或是某个十月前热播的影片。偶尔有土豪商家出钱了，也会播放各种杂七杂八的广告。

　　这晚的电子屏播放的便是一个广告。商店离中心路口不远，就那么五十来米。估摸着是总部给的营销经费够了，让这儿的店主着实霸气了一波。

　　广告是个护肤品广告。

　　一个花季将结的女生匆匆地走过路口，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往前。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拦住她的人穿着深绿色的制服，看起来是个服务员或售货员，领口别了朵简洁的花。

　　“小姐您好，可以占用您一点点时间吗？”售货员礼貌而谦逊地问。

　　“不好意思，我……”女生摆手，想说自己有事。

　　但她的话没能说完，对方打断她，微微弯腰指向旁边的店铺，说：“不会太久，几分钟就好。您知道，青春难以永葆，但护肤，却能让你拥有更长的少年时光……”

　　女生顿住了。对方的话明显戳中了她的心理，她不由自主地偏头看向旁边的铺子。

　　店铺门面装修得自然清新，看起来就很健康。门前的柜台旁，一个皮肤白净的年轻售货员带着令人惬意的微笑，目光温暖地看过来。

　　她晃了晃神，攥紧身侧的挎包，走了进去。

　　……

　　广告还在播放，后面的剧情有些显而易见。无非是女生再次出现，脱去自我怀疑的外衣，变成靓丽惹眼的女神。

　　这种没新意的广告人们不知看过多少，没几个人将目光放在上面。他们匆匆而过，走的都是自己的行程。

　　只有电子屏正对的街角对面，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裹着黑色头巾的女人看得津津有味。广告周而复始，她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看了几遍，才咂咂嘴，眼睛悄然移动，打量着四周。

　　终于，像是发现了目标。

　　那双深褐色的瞳不动了。

　　*
　　天色快要黑了。萧绒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脚步加快了些。

　　她的夜视能力很差，听同学说是缺乏维生素A，但她也不懂哪些东西含有维生素A。再怎么说，现代社会，总不至于夜盲就丢人了。于是渐渐地，她也就不怎么管这个缺点了。

　　手电筒在手，天下我有。

　　手机铃声响了。她顿了顿，四处看看，找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她走过去，待看到摄像头闪烁的红灯，才停下来，点了接听将手机移到耳朵。

　　“绒绒，李师傅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你家门口啦。”听筒里传出有些沙哑的青年音，能听出其中的友善和宠溺，“你身上还有伤，别自己动手，我一会儿就来帮你拿进去。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别在外面等着。虽然天气热，但风还是有些大。”

　　萧绒耳朵动了动，嗯了声，脚在地面轻微地摩挲着：“你好好和青姐姐玩吧，我自己知道。”

　　那头的人笑笑，没隔会儿，女声传过来：“小绒啊，早点回家，别再外面呆太久，乖。”

　　“知道啦。”萧绒依旧应着，只是那头悄悄地埋了下去，唇也抿了起来。

　　她电话打得认真，没注意身旁的地面上，长长的影子斜斜地拉伸到路旁的绿化带中。

　　这条路沿着河，人行道旁是约莫二十来米宽的绿化坡，坡下是条河边小道，春秋天好的时候，颇受人们的欢迎。但天儿太热，这里又偏僻得很，也就没几个人愿意过来。

　　此时电话打了半天，周围就穿过去一辆呼啦啦响的摩托。

　　那边的人挂断了电话。萧绒盯着电话，半晌，踢开脚边的石子，垂头转身准备往前走。

　　一个影子静悄悄立在后面，动也不动，不知多久。

　　萧绒的眼睛猛然瞪大，一种惊慌恐惧的神色出现在她脸上。她瞬间握紧了手机，咳了几声，才在如雷的心跳中抬起头来。

　　然后，白色褪去了些许。

　　一个女人。

　　沉沉的呼吸从鼻腔里溢出。

　　一个女人站在身前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萧绒退了两步，准备越过她去，却被女人伸手拦住。

　　她皱了皱眉，认真地看向女人。

　　女人站在绿化林边，身形瘦长，从头到脚都是黑，脸上戴着层蒙纱，似乎是遮阳的。

　　萧绒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的晚，天色早已暗了下去。她将手机捏紧，小心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女人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下，随机轻轻的笑声从纱巾里头传出来。她的声音礼貌得谦卑，以至于和她的气质完全不符。

　　“小姐您好，可以占用您一点点的时间吗……”她这么说。

　　萧绒整个人都毛了，鸡皮疙瘩一丛丛地在皮肤上冒起。她下意识转身，试图离开这里：“对不起，我有事。“

　　一只细长的手拽住她的臂膊。萧绒的心跳停了一瞬，她骇然回头，只见女人眼睛弯弯，嘴里依旧吐露着怪异的音调：“不会太久，您知道，青春难以永葆……”

　　遇上疯子了。

　　这念头从萧绒脑子里滑过。她死命想要掰开女人的手，那人看起来细细瘦瘦，可劲大得厉害，怎么也挣不开。萧绒眼角湿了些，回头喊：“救－－”

　　“命”字被人捂进嘴里，萧绒全身颤抖起来。蛇蝎般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窸窸窣窣，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她一个音节都听不懂，只到了最后，传来生物共通的：

　　“哟。”

　　有什么细长的东西不断蔓延，锁住她想摁下手机的指尖。

　　萧绒眨眨眼，水光中，一点闪烁的红色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