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规则》尼莫的鱼

18、德克萨斯的蝴蝶（九）

　　接待室内，秦良栖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穿着笔挺的西装，看的像个人似的，殊不知门外要不是有甘宁和江林川拦着谭露都能把这个衣冠禽兽的伪装扒的内裤都不剩。
　　“干什么呢。”陆衡从后面走上来，拉开谭露：“局里没有钱修门框。”
　　顾寒推了推眼镜吩咐谭露：“你去白桦那里，我有些东西要用你去拿来。”
　　谭露有些不满说道：“这种事随便找个人去就好了，我现在只想撕了那个禽兽！”
　　“让你去你就去！”陆衡眼睛一立，语气也带着强烈的命令：“怎么顾医生用不了你了！”
　　谭露瘪着嘴，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身去了鉴证科，后面还紧跟着甘宁。
　　陆衡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被顾寒拦了下来。
　　“你别进去了。”顾寒的手盖在了陆衡手上，温柔的眼光对上了陆衡的眼睛。
　　“你的脾气太急了，有的时候能被秦良栖给反将一军。”
　　陆衡吐了一口气，松开了手。顾寒笑笑，摘掉了眼镜放在了陆衡手里，伏在陆衡耳边说：“你放心，我肯定让他认罪。”

　　秦良栖在接待室里喝了不知道多少杯水，等了好久也没有人，最后站起身准备出去找人，一开门就看见了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文件袋的顾寒。
　　“秦总是着急了么？”顾寒反手关上了房门：“也是让秦总等了这么久是我们不对，但有些程序该走还是要走的。”
　　“你们上司都已经签字了，还有什么程序要走的？”
　　秦良栖的语气明显的不耐烦了，他跟顾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缺了很多稳重，看样子那边是逼他逼得很紧。
　　“秦总的文件是关于霍宸皓的，霍宸皓你可以带走，但秦总你……”顾寒习惯推推眼镜，可放到鼻梁处才发现眼镜交给了陆横。
　　“秦总你可走不了了。”
　　秦良栖‘哼’了一声：“我走不了？顾医生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秦总你还不明白么？”顾寒越过秦良栖旁边，径直走到沙发上，看见茶几上的空水杯自己嘀咕了一句：“都没了。”
　　“顾医生有话请直说，带霍宸皓走后我还有别的事情做。”秦良栖也跟着顾寒走到沙发旁。
　　顾寒眼睛转了转，说：“行，我也懒得和秦总废话，你儿子秦空没死对不对？既然秦空没死，你是不是应该让我知道我的冷柜里躺着的是谁？”
　　秦良栖的手拄着沙发，整个人悬空压在顾寒身上：“顾医生不知道么？你心里这些应该都有数吧。”
　　“我是有数，但从秦总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个意思。”顾寒丝毫没有感到秦良栖的压迫感，反而显得更加轻松。
　　“你就不怕我当着陆衡的面揭穿你。”
　　顾寒耸耸肩，假装害怕：“哎呦，我好害怕啊。你敢么？要不是秦空在他们手里你会这么着急带霍宸皓走么？躺在冷柜里的那个是失败品，可实验还在继续，他们还需要实验品所以你想起了霍宸皓，因为霍宸皓是你的儿子吧。”
　　秦良栖瞳孔一惊，直起身子，整理整理西装：“知道的还挺多，我还真拿你没办法，毕竟小空还在他们手里。我现在只要霍宸皓跟我回去进行对照实验，只要你能让霍宸皓跟我走，我就把交易网所有的交易还有证据全都给你。”
　　顾寒摇摇头，抬起头看着秦良栖。
　　“那你要什么。”
　　顾寒嘴角一动，说：“我要看你坐牢。”
　　秦良栖真是伤透了脑筋，他真是不明白顾寒这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搞错了么？”秦良栖反问：“你是想让那头的资金链断掉？”
　　“秦总想多了吧。”顾寒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背对着秦良栖：“你的那点钱还不够他们的一点零头，你就拿着些威胁我，不太够吧。”
　　“行，那你说想让我坐牢你有证据么？”这次秦良栖感觉自己占了上风。
　　“证据？秦总当初四处沾花惹草，留下的证据数不胜数，秦总要证据，证据不就在霍宸皓身上么？”
　　顾寒走回沙发旁，拿起文件袋，把里面的三张DNA图谱递给秦良栖。
　　“秦总的图谱，霍宸皓的图谱，还有唐晓棠。”顾寒的声音故意沉了下去：“霍宸皓的母亲是唐晓棠吧。”
　　秦良栖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也握紧，图谱被握成了一团：“你骗人，你是怎么找到唐晓棠的DNA！”
　　“当年秦总你自以为处理的很干净，可你怎么就不想一下，就这么留下一个霍宸皓没有母亲的DNA对比，你怎么可能会承认霍宸皓就是唐晓棠的儿子！”
　　顾寒越说越激动：“秦良栖！十五年前，唐晓棠十四岁，你是怎么下的去手！”
　　顾寒冲着秦良栖大喊几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继续讲：“唐晓棠死后，霍宸皓被唐晓棠的姨母收养，改姓霍，为了给霍宸皓上户口他们在户口本上买通关系多加了三岁。”
　　秦良栖已经知道这次他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就算他能出了这个门，门外还有陆衡等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坐牢？”秦良栖最后问顾寒：“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有好处。”顾寒答道：“我只想给十四岁的唐晓棠翻案，还有给当年的陆衡一个交代！”
　　“你该不会真以为那头真是看上你的钱了吧。”顾寒来到秦良栖身边低声讲道：“要不是看你四处留种，有那么多实验体，他们肯留你？”
　　秦良栖这次彻底败了，败在了曾经自己的骄傲上。
　　顾寒拉开门，陆衡和江林川站在门口等着顾寒，顾寒和陆衡对视了一眼，他这次给了陆衡一个交代。

　　“你怎么知道霍宸皓是唐晓棠的儿子？”下了楼梯，陆衡问。
　　“我不知道。”顾寒默默的回答。
　　陆衡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问：“你不知道？那DNA图谱是怎么回事？”
　　顾寒回过头叹了口气：“他当年把唐晓棠的DNA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预留，就连她的家人也被秦良栖转移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霍宸皓的母亲会是唐晓棠。”
　　“那你是诈他的？”
　　顾寒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他现在一心只想能让霍宸皓出来，除了这个他什么都不管了，也就这样才能让他乱了心，现在想要的都有了，还担心什么？”
　　对付他这样的必须要用这种无赖的方法，毕竟，恶人还需恶人磨。
　　顾寒转过身准备回法医室，忽然，陆衡从后面抱住顾寒的腰，头埋在了顾寒的颈窝温柔的说：“谢谢你，你让解决了当年那个小警察的心结。”
　　“当年的那个小警察已经长大成了大警察，以后有什么事可别自己硬扛了，你还有我。”
　　顾寒轻轻环住陆衡的头，他现在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他现在自己都不清楚了，陆衡毕竟不是属于他的，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他么？
　　我真的好像自私一回，可我不能。顾寒想到这儿，泪不自觉的留下来滴在了陆衡的头上。
　　“怎么哭了。”陆衡抬起头，擦掉了顾寒的泪。
　　“没，没事。”顾寒躲开了陆衡的手：“眼镜可以还给我了吧。”
　　陆衡从口袋里掏出顾寒的眼镜，还要说些什么，甘宁陪着明蝶走了过来。
　　“陆队，顾医生。”甘宁打了声招呼。
　　明蝶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一双大眼睛也失去了曾经的活力。
　　虽然警方没有追究她的妨碍司法公正，但霍宸皓的罪也夺去了明蝶的所有。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顾寒俯下身子，让视线能够看见明蝶。
　　“我想回去准备考Q大，我想留在这里陪我妈妈还有我想等他出来。”
　　“霍宸皓的现在看最低是十年，明蝶你等得起么？”顾寒有些心疼明蝶。
　　“没有什么等不等得起，他为了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与人生，我这几年的时光又算的了什么？”
　　陆衡吸了吸鼻子，他理解明蝶，尽管他没有等那么长时间。
　　“我能再见见霍宸皓么？”明蝶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陆衡刚要开口，顾寒打断：“可以，我带你去。”
　　明蝶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谢谢，顾医生。”
　　现在她都叫顾寒顾医生了，不再是顾寒哥哥了。
　　甘宁带着明蝶走在前面，陆衡和顾寒跟在后面，陆衡小声跟顾寒讲：“这不合规定吧。”
　　“我不管，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上头埋怨下来我自己扛。”
　　陆衡摇摇头，一把攥住顾寒的手：“什么自己扛不扛的，你把我这个队长放在什么位置上了？”

　　霍宸皓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不停的摩擦着双手。
　　“宸皓。”明蝶的声音有些颤抖，当他看到有些颓废的霍宸皓，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明蝶。”听到明蝶的声音，霍宸皓仿佛看见了光，顺着声音四处寻找，目光定在了门外。
　　“明蝶。”霍宸皓扑倒门边，明蝶哭红了眼睛，她多想和他一起关进去。
　　“我对不起你。”明蝶把头紧紧贴在门上，霍宸皓抱着她，明明自己没有耐心，却还对明蝶像以前一样温柔。
　　“秋秋将你交给我，我也算是对得起秋秋了。”
　　陆衡和顾寒躲在拐角处，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现在的爱人害死了曾经的爱人，霍宸皓这小子活的太累。”
　　顾寒没说话，沉着脸，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下楼离开。
　　明蝶是陆衡和顾寒违背规定带来见霍宸皓的，陆衡需要一直跟着到最后送他回家。
　　回到法医室顾寒感觉回家了，关上所有的灯，整个解剖室陷入黑暗中，显得更加阴森。
　　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顾寒没有摘掉眼镜，微微闭上双眼。
　　顾寒很喜欢冰冷的解剖台，也喜欢解剖台上的血腥味，自己曾经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躺在解剖台上，顾寒感觉十分安心。
　　顾寒侧过身子，背对着门口，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不一会儿，听见门开了。
　　“你来了。”顾寒说道，像是等了很久：“你迟到了两分钟，不像是顾寒的性格。”
　　推门进来的人，穿着驼色的风衣，带着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你现在是顾寒。”棒球帽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门口：“需要遵守时间的是你。”
　　“我还真不知道这警察局里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你不怕危险的孤身闯进警察局。”顾寒睁开眼，依旧背对着门口。
　　“我是来拿顾之舟的文件。”棒球帽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
　　“切。”顾寒不屑的切了一声：“真是脸一样什么都方便，这幸亏你只是来拿文件，这要是袭警，我是不是还得替你坐两天牢？”
　　突然就听到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下一秒，棒球帽一把拎起顾寒，恶狠狠看着他：“两天牢？我巴不得你去死。”
　　顾寒耷拉着眼睛，懒得看他：“我也想死，是你们不让。”
　　“我告没告诉你，让你少招惹陆衡，不是你的东西你别动，你个冒牌货。”
　　“我招惹他？要不是为了模仿你，我都懒得见他，要怪也只能怪你曾经太主动，现在弄得我既要主动又要注意尺度，顾寒你别太过分了。”
　　棒球帽摘掉口罩，黑暗中和顾寒一模一样的脸。
　　“我亲爱的哥哥，在海岛那么久你都变白了。”顾寒嘲讽的说了一句。
　　棒球帽冷笑一声：“要是你，你的骨头是不是都散架了？”
　　顾寒被抓得时间有点久，呼吸感觉到有些困难，咳嗽两声后，棒球帽放下了他。
　　顾寒坐在解剖台上使劲咳嗽两声才缓了过来，棒球帽看他那样哼了一声，转身推开门离开了。
　　你以为我愿意抢你的东西么？给你的东西我抢都抢不到。
　　顾寒整理整理衣服站起身，从放着尸体冷柜里取出雪碧，顾寒说这叫物尽其用。
　　罗飞打着电话走进解剖室，抬头看见黑暗中的顾寒，吓了一跳：“顾医生，你没走啊？”
　　“怎么了么？”
　　“我刚才看见你下楼的。”罗飞不敢相信的指着门外。
　　“罗医生是不是太忙了，都忙出幻觉了。”顾寒笑了笑，脱掉白大褂，换上了厚重的白色羽绒服，Q市的天真的越来越冷了。
　　“应该是，我今天还要加班。”罗飞一拍额头仰天长啸。
　　顾寒扣上毛茸茸的帽子，戴好围巾，只留下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顾医生这回下班了。”
　　顾寒没说话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背影，随后关上了门。
　　走出大厅，小寒风又吹了过来，顾寒裹紧衣服抬起脚步。
　　“呦，顾医生今天是北极熊啊。”
　　跟陆衡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此时的陆衡就穿着一件大衣和高领衫站在顾寒面前。
　　“要你管。”顾寒傲娇的回了一句。
　　某人听完臭不要脸的抱住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耳边说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推开陆衡，顾寒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幸亏有围巾遮着，陆衡看不出来。
　　“好了，送这只小北极熊回南极了。”
　　陆衡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哥给你买的？”顾寒问。
　　陆衡嘿嘿一笑，道：“攒钱也需要时间的，我哥看不下去我天天在寒风中骑自行车，主要还是为了不要冻着我的顾医生。”
　　顾寒切了一声，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到车旁，爬了上去。
　　上车后，顾寒看见上学时候的陆衡和顾寒的照片被做成了挂坠挂在了后视镜上。
　　明蝶是撼动了霍宸皓整个青春的蝴蝶，那么曾经的顾寒就是陆衡的蝴蝶，顾寒的任何一个不经意都在陆衡心里留下了痕迹，然而现在的顾寒只是一只毛毛虫，他在曾经顾寒的回忆里求生存。
　　陆衡把车里的暖气开的暖洋洋的，顾寒也摘掉了帽子，侧着脸，看着陆衡。
　　他能不能蜕变成蝴蝶，成为撼动陆衡后半生的蝴蝶？
　　“怎么沉迷在我的颜值里了？”某人不要脸的打趣。
　　顾寒笑了一下，视线重新望向前面，看着窗外的飞雪，心中突然有种想和旁边的人一起在寒冷的雪天里抱团吃着烤地瓜，笑着擦掉嘴边的黑渍。
　　顾寒的东西他从来不敢动，但这次他就是顾寒，有些东西不动也得动。
　　“怎么发呆了？”
　　顾寒摇摇头，温柔的笑颜重新出现在脸上。
　　“陆衡，你想吃烤地瓜么？”
　　我曾经不是蝴蝶，但我现在就是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