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规则》尼莫的鱼

15、德克萨斯的蝴蝶（六）

　　时针指向了六，顾寒把尤菲的报告夹在文件夹里，收拾收拾小书包，拿起衣架上的围巾准备下班。
　　在下班之前还要把一份报告送到三组，顾寒从四楼下来时拐了一个弯将报告送到了三组，再下楼梯时看见了重案组的灯还在亮着。
　　“他们还在因为尤菲的案子加班么？”
　　顾寒走过去推开重案组的门，往里一看，整个办公室只有陆衡的房间是亮灯的。
　　“还在加班？”顾寒小声低估了一句，又向里面走去。推开陆衡的房门就听到易拉罐倒在地上的声音。
　　“哇，什么情况？”
　　顾寒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可乐的易拉罐散落一地，还有一些可乐洒在了桌面上，陆衡就趴在这些可乐中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陆衡，你是死是活？”
　　陆衡眯着眼睛抬起头笑道：“顾寒来了，喝一个。”
　　顾寒不敢相信，一个人喝可乐还能喝醉？顾寒还真想把陆衡解剖看看他是什么构造。
　　“你这想喝可乐把自己喝醉？”
　　陆衡摇摇晃晃抬起头，冲顾寒笑，把顾寒笑得毛骨悚然。
　　“唐晓棠，呵呵，唐晓棠……”
　　顾寒把耳朵凑过去听听他讲的什么玩意。
　　刚把头伸过去，陆衡猛的直起身抱着顾寒就亲了一口。顾寒吓了一跳，一个巴掌彻底把陆衡扇晕了。
　　等陆衡再醒过来时，睁眼看见的是放大版的Cola。
　　“哎呦我去。”
　　陆衡被Cola吓得，张牙舞爪坐起来。高冷的Cola默默看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跳下沙发。
　　这是顾寒的家？陆衡好奇的向四周看看，确定了这就是顾寒的家。
　　“你醒了。”
　　顾寒端着一碗草莓放到陆衡面前，又给Cola倒了一些狗粮。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还有人喝可乐喝醉的。”
　　陆衡抓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问顾寒：“我怎么来的？”
　　“江林川把你抬过来的。”顾寒回答：“你在警局半死不活，我也搬不动你，给你哥打电话他还在外面应酬，又没摸到你家钥匙就只能送我这来了。”
　　顾寒讲了一通，陆衡只是低着头吃草莓。
　　“怎么了？”顾寒坐到陆衡身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不热呀。”
　　顾寒抽回手时，陆衡一把抱住顾寒把头埋进顾寒的锁骨里。陆衡呼出的暖气把顾寒心里弄得痒痒的。
　　“是因为唐晓棠么？”顾寒拍拍陆衡安慰道。
　　陆衡抬起头，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缓缓讲道：“唐晓棠，那是我处理的第一件案子。”
　　从上警校那一刻的陆衡一腔热血，总感觉自己穿上了警服就如同天降大任，誓要打击一切邪恶犯罪。可现实总是残忍的，陆衡前脚出了警校，立刻就迈进了某街区片警的派出所，每天处理的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今天谁偷谁两头蒜就是明天谁顺谁两捆葱。每天游走在各个邻里大妈的吵架声中，陆衡都开始怀疑自己是警察还是下属街道委员会副主席了。
　　“我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最
　　终还是出了一件大案子。”
　　陆衡还记得那天中午吃的是泡面，水还没烧开就接到了报案，有人被□□了。
　　赶到现场的时候，唐晓棠被妈妈抱在怀里一声不吭，她妈妈反倒是哭的厉害，她爸爸则是站在墙角不断的抽烟。
　　唐晓棠如同瓷娃娃一样，脸色苍白斜靠在母亲怀里，两眼无神净是绝望。
　　“这是我的第一起大案子，我比谁都卖力，东奔西走，想要查出凶手，让他绳之以法。可当我查出凶手时我头一次感受到了无力。”
　　陆衡在查案时，发现了整个警局只有自己在用力查，别人都是爱搭不理。当时陆衡没有太在意，一心一意查凶手，最后把秦良栖给找了出来。
　　“唐晓棠的家庭情况不好，母亲是家庭主妇，爸爸在那时丢了工作，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奶奶。秦良栖利用钱和权力买通了法官和对方律师，并且以高额赔偿让唐家不再追究，而我……”
　　陆衡冷笑了一声：“我成了整个警队的笑话。市局为了防止我在背地里继续查秦良栖的案子，把我调到了市局看着我。”
　　“然后呢？”顾寒追问：“唐晓棠怎么样了？”
　　“死了。”陆衡淡淡的回答：“案子过去不久，唐晓棠就自杀了。跳的海，尸体捞上来是泡的跟个大白一样。”
　　“你还记得唐晓棠长什么样么？”
　　陆衡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顾寒。顾寒接过一看这眼睛确实和胡秋秋她们很像，这大双眼皮跟动过刀一样。
　　“别想了，明天还要审韩夏，早点睡吧。”
　　提到韩夏，陆衡猛的想起来问顾寒：“你今天是怎么知道韩夏是装疯的？”
　　顾寒停住脚步讲道：“你见过哪个疯子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飘着洗发水的香味，指甲修剪的整齐。”
　　陆衡耸耸肩彻底败给了顾寒，拉过身上的毛巾被躺在沙发上对顾寒说了句：“晚安。”
　　顾寒笑了一下，指了一下门口的开关，Cola立刻跑过去关上了开关。

　　陆衡的破车在昨天英勇牺牲，这就证明了就近一段时间顾寒没有车坐了。
　　一大清早陆衡和顾寒外带一只Cola正站在寒风里啃着煎饼果子。
　　“多久没吃到煎饼果子了。”陆衡兴奋的摇着手里的煎饼果子“看这大辣条，绝配呀！”
　　顾寒吸溜了一口豆浆说：“你吃不吃，不吃给Cola。”
　　Cola听见了主人要给自己加餐了，支楞起来，摇着尾巴盯着陆衡手里的煎饼果子。
　　“去去去。”陆衡又塞了一口“一天天伙食比我都好还觊觎着我的煎饼果子。”
　　Cola停下了摇摆的尾巴，感觉到它的狗生受到了羞辱。他在羞辱它，那就是在羞辱哈士奇这只高贵的种族，也就是在羞辱骄傲的狼群。鉴于要守住最后的骄傲，守住狼族的尊严，Cola的眼神里露出了凶狠，冷漠，一步一步走到陆衡跟前很用力的踩了一脚后傲娇的走开了。
　　它很傲娇的走开了。顾寒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被这只傻狗呆住了，手里握着豆浆尴尬的看着Cola定格在寒风里。
　　“陆警官，顾医生。”
　　听到有人叫他，陆衡回头一看是明蝶，霍宸皓正站在煎饼摊前要煎饼。
　　“他家的煎饼很好吃的。”明蝶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从别的小桌前拉过两把凳子坐在陆衡旁边。
　　霍宸皓也和顾寒互相点了点头将煎饼递了一个给明蝶。
　　“尤菲的案子怎么样了。”霍宸皓咬了一口煎饼。
　　“不能说啊。”陆衡吞下了最后一口煎饼果子：“这是机密。”
　　霍宸皓立刻心领神会：“懂了，懂了。”
　　顾寒也咽下了最后的煎饼，拍了拍Cola：“回家去。”
　　明蝶停下正在吃的嘴看着Cola摇着尾巴欢快的朝小区里走去。
　　“这狗还能自己回家，这么聪明，那它怎么开门啊。”
　　“它会去敲邻居家的门，Cola的脖子上有钥匙就会有人给它开门。”
　　陆衡回想了一下那只自以为是狼王的傻狗，默默为它的智商点赞。
　　“我们要去上班了。”
　　顾寒拿起书包跟在陆衡身后，霍宸皓拉住了顾寒说：“你们是不是开始要查到胡秋秋身上了？”
　　顾寒甩开霍宸皓的手说：“与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想帮胡秋秋？”
　　霍宸皓缩回手，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顾寒打量着霍宸皓想：这小子，看样子有东西啊。

　　迎着寒风，顾寒和陆衡两个人在差点冻死的那一瞬间走到了市局。到了市局还没感受到暖气的温暖，两个人又马不停蹄地去审讯室提审韩夏。
　　昨天在市局住了一晚的韩夏比在精神病院看起来能有些活力，至少不是要死不活的。
　　“小疯子，昨晚睡得不错啊，这小脸都有些血色了。”陆衡刚坐下就调侃韩夏一下子就暴露出了他的老不正经。
　　“陆警官有什么问题你就赶紧问吧，等会儿我又不一定因为什么理由被他们带走了。”韩夏在面对陆衡的不正经倒是显得很淡定。
　　“他们是谁？”顾寒一问就直问重点。
　　“秦良栖。”韩夏冷冷的回答“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权力让他操控市局？”
　　“你为什么会被送到精神病院里，还有这些东西你知道么？”顾寒展开关于韩夏的线索墙，摆到她面前。
　　韩夏抻直身子仔细看到上面的内容，自己都感觉背后发凉。
　　“这也太详细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吃凉皮放几勺蒜。”
　　顾寒和陆衡对视一眼后都感觉尤家有点变态了。
　　“这应该是尤菲的杰作，尤菲的字我认识。”
　　“她做你们的线索墙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跟踪我们了解我们的情况，然后半路找人打晕我们最后就失身了。”
　　陆衡和顾寒听后大吃一惊，陆衡紧接着就问：“她还干这种事？”
　　“她干的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我，胡秋秋都是被她这么坑的。”
　　“那不对呀，如果只是跟踪你们然后绑架你们，用得着这么详细么，这凉皮里放三勺蒜有什么用啊？”陆衡有些纳闷。
　　韩夏又仔细看了看线索墙，歪着脑袋小声说：“这给我一种又不是尤菲的感觉。”
　　顾寒一听皱起眉毛：“你说什么？”
　　“的确，我们被尤菲害的失了身，但凭尤菲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这种吃凉皮加几勺蒜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顾寒吐了一口气，身子靠在椅背上，随手摘下平光镜，修长的手指按压着鼻梁回想起来在学校的尤菲在欺负明蝶的嘴角，尤爸爸尤妈妈还有那个保姆说尤菲是听话乖巧的好女孩，还有就是尤菲房间里的两双一模一样的鞋子。
　　“我在尤菲的房间里看到了两双一模一样的鞋子。”顾寒的笔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讲道：“尤菲有没有什么姐妹？”
　　“没有吧。”韩夏回答道：“反正我认识她到现在就只是她一个人。”
　　“陆队，秦良栖又来了。”
　　听到秦良栖的名字，陆衡手里的笔都要捏碎了，咬牙切齿地问：“怎么又来了，他找人把我爱车弄成那样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先来了，行，秦良栖今天我不跟你算明白我陆二公子的称号就拿去喂狗！”
　　“你能不能冷静点？”
　　眼瞅着陆衡就要跟火箭一样窜出去，顾寒平淡的声音就熄灭了陆衡的火。
　　“那秦良栖不是什么好人，他知道米恨他，他就喜欢看你收拾不了他还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怎么办？”陆衡回过头问。
　　顾寒站起身整理整理衣服，戴好眼镜笑道：“我去，我到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接待室内，秦良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阳光拉直了他的背影，一直延伸到推门而入的顾寒脚下。
　　“秦总？”
　　秦良栖转过头对顾寒笑了一下：“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重案组的法医我叫顾寒。”顾寒把秦良栖请到了沙发上又叫了甘宁倒了水。
　　“真不好意思，陆队今天要去法院那边做证所以不在，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顾寒礼貌性的把水推倒了秦良栖面前，秦良栖也伸出手接了过来。
　　“顾医生是吧，听说你们把韩夏抓过来了？”秦良栖喝了一口水后直入主题。
　　“没错。”顾寒伸出手把还没有消去的大牙印展示在秦良栖面前：“你看这给我咬的。”
　　“呵，韩夏有精神病并且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在我看来韩夏着一口还是轻的。”
　　“哦？没想到秦总你每天日理万机竟然还知道韩夏的情况。”
　　顾寒这一问把秦良栖给问住了，刚端起来的水杯停在半空中，但很快又送到了嘴边。
　　“这不是我儿子的朋友么？当初她疯了的时候我儿子求了好长时间让我帮帮她，我也没办法就出钱帮韩夏治病，又让医生每天告诉我她的情况，我好回去和我儿子能够交差啊。”
　　“小秦总的女朋友真多啊，周楠楠还有韩夏。这点秦总你应该看着点要不然那天你的一群儿媳妇打起来你都不知道该帮谁。”
　　秦良栖笑笑没有说话，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水。顾寒见秦良栖的杯子空了赶紧又让甘宁给倒上。
　　“顾医生我能带韩夏走么？”
　　“不能。”顾寒干脆的回答道。
　　“为什么？”
　　“先不说她把我咬成这样我追不追究她的责任。还有我们正在调查尤菲的案子查到了尤菲的案子可能与韩夏有关系，我知道秦总你想说韩夏在精神病院里无法出去，但假如韩夏没有病，她只是装的我不能光听精神病院的一面之词，我们也需要对韩夏进行精神鉴定看情况是否属实。”
　　秦良栖冷笑一声：“那我给她请个律师总可以了吧。”
　　“可以。”顾寒耸耸肩：“现在精神鉴定没有出来，我们无法判断韩夏是否有自主选择使用律师的权力，如果秦总非要在现在给她使用律师在精神鉴定报告没有出来之前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拒绝？”
　　顾寒把秦良栖怼的哑口无言，两人一直微笑的对视什么都不说。
　　“顾医生嘴可真厉害啊。”秦良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可比陆衡强多了，陆衡可说不出来这种话。”
　　“谢谢夸奖。”顾寒权当是在夸他。
　　“顾医生，我还是有必要的告诉你一声，韩夏可不是一个人啊。”
　　顾寒转了转手里的纸杯讲道：“韩夏在精神病院里多多少少也呆了一年，如果一个人不是孤家寡人她会老老实实的在精神病院里装疯扮傻么？”
　　顾寒放下纸杯走到刚才秦良栖在落地窗前的位置：“至于她为什么在精神病院里，秦总你说她是不是怕什么东西啊？”
　　秦良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讲道：“谁知道她怕什么。”
　　“对呀，谁知道呢？”
　　顾寒的声音阴冷又恐怖，秦良栖抬起头看向顾寒，此时顾寒把头扭过来也看着秦良栖，黑影把他原本清秀的面容变成了阴森，灰暗。就连秦良栖这种自以为见过很多恐怖的场合，看见此时阴森的顾寒心里也开始哆嗦。
　　等甘宁再进来的时候，秦良栖已经走了，顾寒依旧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外面的夕阳，茶几上放着两个用过的纸杯。
　　此时，太阳快要下山了，在最后的时刻里太阳撒出了温柔的光，这是它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美好。
　　“左边的杯子留下。”站在夕阳下的顾寒还是那么美好。
　　“把它给白桦，让他提取秦良栖的指纹与DNA。”
　　甘宁小心翼翼的把纸杯装到证物袋里刚要离开时又听见顾寒讲道：“你让白桦把当初陆衡师傅查的那起□□案的女孩DNA与秦空的对比一下。”
　　“顾医生你的意思是……”
　　甘宁顿了一下，瞟了一眼手中装着秦良栖的纸杯：“不会吧。”
　　顾寒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拍拍甘宁的肩膀：“什么都有可能。”

　　当夕阳收起了最后的光辉，城市最黑暗的地方开始显现出来。
　　在没有灯红酒绿的阴暗胡同里，秦空，那个在青北呼风唤雨的小秦总此时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和白天那个斯文有礼的上流小公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慌张的秦空左拐右拐进了死胡同，前面的路被堵死，后面一个拿着刀站在胡同口玩味般欣赏着狼狈的秦空。
　　“大哥，请你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还有，学校那边，学校那边我也不做了，求求你放了我。”
　　秦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又给了那人连磕几个头。
　　“不能放过他，你不记得胡秋秋了么？”
　　秦空看清后面的女人，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胡同口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胡同的墙上沾上了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