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么么哒！》爇之

5、幸福，在掩饰担忧

　　凡妈总是依偎在后爸爸的怀里，趁着如棉絮的乌云未爬过去缠住月亮。对于星星，大城市的人早就不那么去幻想了，偶有漏下的一两颗就知足了。星辉成河，大地如撒上银辉，只能存在于那些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心里。当然，你也可以去农村体验下。
　　后小才总会像拍孩子一样拍着凡妈，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没有改变过，他的心只要见到凡妈，就立刻会跟棉花糖一样，软软的甜甜的。
　　凡妈会靠着老公的肩膀，或者是依偎在他的怀里，对生活进行感恩，对爱人进行感恩。她会感慨母亲的不容易，在她眼里，母亲总是那么无声无息地劳作，就连病得突然倒下，都像是突然睡着了。她说，如果那次母亲真的不在了，这辈子该多么的不值。从什么时候没了父亲，他们三个孩子的印象都不是深刻的。父亲，只停留在一张照片上，是那么苍老，却不曾按照常理生活在他们身边。
　　凡妈最初带后小才回家见柄玉奶奶的时候，奶奶激动地笑着，她为了小凡以后能真的幸福，单独与后小才谈了两个多小时的话，凡妈回忆说，从来没见母亲这么能说过。
　　“小凡，你随他去天涯海角我都是放心的。他是个好人呐！”说这句话时，柄玉奶奶是那么的认真和郑重。
　　每当家里有喜事或者不顺心的事，柄玉奶奶都会给老伴点上一炷香，轻轻地翕动着嘴唇，祷告着什么。然后，一切归于宁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又到了考验对外婆爱的时候了，后小才老爸冲泡了三杯蒲公英，每个杯子里都是完整的一棵，可能是时间泡得久了，那茶汤颜色特别像是大麦茶。
　　“外婆挖的蒲公英虽然带着点苦涩，但是苦后回甘，预防疾病，我们家的体质都是适合喝蒲公英茶的。”后爸开始着千年不变的开场白，小仙女总是害怕喝蒲公英，就跟厌恶生姜一样，但是老索亲口说了那么多的好处，小仙女便动心了，
　　“爸，我先干了。”说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还未等凡妈绽开笑脸，小仙女便喝完了——苦——苦——
　　“这孩子，一阵天一阵地的，呵呵——”凡妈边看着小仙女的苦态边呵呵笑着端起杯子小口细品着，“外婆知道你这么喝肯定开心坏了！呵呵！”
　　“这个事情就先别跟外婆说，我怕她大夏天的还出去挖蒲公英。”小仙女赶紧给自己灌着清水，外婆的劲头她是明白的，她总是不辞劳苦。
　　“这个时候知道担心外婆了？那就回去陪陪她。”后爸对柄玉奶奶，总是很敬佩，很爱戴，尽管她会穿得像农村老太一样去挖蒲公英，尽管她会从绿蝇满堆的垃圾桶里翻捡纸板箱。
　　“喝水喝得我胃子难受，喝撑了。我去躺会。”考研的喜悦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了，也许只有远在外地的柄玉奶奶还在深夜，笑嘻嘻地给老头子上柱香。她坐到床边，看看外面，看看老年手机硕大的充满屏幕的时间。夜晚是自己得以休息的时候，千真万确，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但是也千真万确，她总是睡不着，喜悦着，也担忧着。谈到担忧，她便慎重地跪在地板上，两只手臂放到床沿，把头轻轻埋在胳膊弯里，虽嘟嘟囔囔又听似无声。她虔诚地一动不动，用心与神灵沟通，不知她是在对着印度佛祖乔达摩—悉达多浅唱着《般若经》，还是在对着远在西方的耶稣低吟着《圣经》，亦或是对着阿拉伯半岛的先知穆罕默德默诵着《古兰经》……
　　小仙女回味着蒲公英的味道，那一阵阵的青涩与淡苦。蒲公英也是花，每个人都喜欢拿着蒲公英的绒球笑嘻嘻地使劲吹着，但是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这物？就算是自己拧着头喝了十几年的蒲公英茶一样，自己也从未认真地去认识这个事物。
　　蒲公英，是没有神仙领养的花，她随风而散，是戈壁是浅滩，是荒漠是大河，是屋脊是断崖，总要随着风的缘分。她的叶总是贴着地面，像绿色的锯齿一样，为花朵做着最认真的保护。那花朵呢，生的更是没有特色，说她嫩黄如野菊吧，花朵儿却是那么的小，低矮着，撒落在茂盛的杂草丛中，可能，这一季，她都不曾露面过。就算是一株株长在平地无遮拦的地方，那花朵依旧是不起眼，像是孩子玩丢的黄纽扣，或许，只是或许，一两只小小的白色的或是白里透着淡绿的小粉蝶，像随风的碎纸屑一样，碰一下蒲公英的花朵便翩飞离去。
　　也许，蒲公英是一种需要用心去欣赏的花，但是时光对她总是那么的匆匆。她是春绣大地时，轻轻藏在景下一隅的底花，一旦成熟，便像一支柔软的红头白羽箭，时刻准备各奔东西。她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
　　或许，蒲公英总会和一些人很像。
　　小仙女反复看着蒲公英的花语：无法停留的爱；停不了的爱。这本就是一对矛盾的花语。
　　真是的，花语怎能如此的凄惨，怎能让人对她有所寄托。细想起来，也就如外婆一样，永远都是停不下来的，一直奉献自己。但是外婆却从来不会四处飘荡，她总是住在那个小区，总是短短的头发，灰白灰白的，从来都不需要梳理。
　　是啊，谁能懂柄玉奶奶，多少年，她忙碌得没有时间为自己悲伤，最后就将嘴咬紧了，不会再随意悲伤，悲伤解决不了问题。她爱孙子辈的孩子，他们每健康地生活一天，她内心都是富足的感恩的。对小的孩子，她也是严厉的，她最朴素地认为，把你养得肥肥壮壮的，那你就没理由在学习上偷懒。不想学可以啊，那就去乡下种地，乡下还有自己百岁的老妈妈，那老妈妈虽然眼睛看不清了，但是心里倒是明镜一般，她总是劝女儿，不要管那些个孩子，由他们去，也管不了一辈子，不会吃不会喝饿死是自己。柄玉奶奶总是握着妈妈的手不住地“哦哦”答应，“不好好学习就送到乡下种地”，这是孩子们最害怕听到的，那个老太太对他们来说太无情太遥远了，万万不能去乡下，跟还习惯点着煤油灯的老太太一起，还种地。
　　所以，即使是爱发脾气的欣欣，还是天性猴皮的昊昊，总是那么害怕奶奶，他们知道，伙食与成绩绝对成正比，而一周来一次的东儿，确实极其乖巧不用烦神的，他从小便学会感恩，照顾外婆，帮助外婆，劝着外婆，作文里总是离不开外婆，就连外婆随意的笑或是洗衣服的动作，在他的笔下都如诗一般美丽。东儿的眼睛是澄澈的，明净的，与他对视，你会发现他的赤诚之心耀然如神。
　　对于小仙女呢，外婆总是远远地爱着她，从来都没有断过。索儿呢，完全因为同等的对待，把柄玉奶奶当作自己的亲外婆，甚至是奶奶，她的亲切感似乎比小仙女还要来得浓烈一些。当然，柄玉奶奶毫无例外地也把她放在自己翅膀之下。
　　收拾行囊，约上一两个好友，开始有一个毕业季的旅游。小仙女除了上学，仗着英文还不错，总会跟着老索实习，维系着一两个极其不重要的稳定客户，收入总体还是不错的。自己一边收拾也一边奇怪着，父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提给学费跟零花钱了，什么时候自己读着书就开始自立了，老索是不是告密了……
　　父母的物流公司就是两个老板，后老板不在就是凡老板。办公室里也就两个座位，你说腻歪不腻歪。公司全是分区或者分线路承包制，多劳多得。他们永远不会担心卷包走的，这些出来一起打拼的人一合作便是十多年，老索偶尔会扔来几单出口的，逼着后总朝更远更高的层次发展，但是这些难不倒他们这些个快50的人，既然能做成第一单，那说明有赚头，虽不是专业的货代，但是可以学嘛！
　　每天10条出口条例诵读，外加英文学习。三四年下来，我敢说，他们可能英文发音不准，但是阅读力绝对不低于一个专业的货代。所以，老后的物流公司，虽简朴，但是含金量极其的高。他们不需要发广告传单，跑写字楼去宣传自己，踏踏实实的，每天新单旧单就做不完。什么时候开始放手小仙女，可能也是从没有时间开始，每天都是忙碌的，跟凡妈休闲的时刻都是极其稀少的。不去管小仙女，小仙发展的也还可以。他们不会像其他父母催小仙带男朋友，他们想，到时候就有了，这都是孩子的事情。
　　出发，从大二开始，小仙女就自己开车回校回家，她也是为数不多的独立的学生。老索总是喊小仙女吃吃喝喝，小仙女的应酬比毕业工作后的还要多。从哪条线路曲线去外婆家，小仙女认真思考着，太快到不行，外婆会没准备好；太慢也不行，外婆会等得不耐烦。去那边应该带外婆多出去吃饭，天天做饭，外婆会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