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舍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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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秦假仙和荫尸人还是闯进了琉璃仙境。
“完蛋了完蛋了，素还真啊……”秦假仙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事情说出口，素还真便打断他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去转告鬼王棺，从今以后绝情师太与万俟焉不会再找他的麻烦，让他即刻释放化丑。”
“那风采铃咧？”
“我自有安排。”
得到答案，秦假仙拉着荫尸人飞快离开琉璃仙境，他是生怕自己消息传得晚了，叫风采铃和化丑在鬼王棺的手上受到伤害。
至于风采铃要怎样办，素还真既然有安排，那还操心什么。
秦假仙却没听到，自他离开以后，素还真的那一声长叹。
正传望着他的背影饱含同情，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素还真，因为在灭境，为了诛灭邪灵，几乎所有人都能牺牲。
可他却不懂得，有些沉重其实并相同。
未尝情事少年郎，如何解衷肠？
他只看到了牺牲的值得和做下决定之人的不易，却不知道，如果有可能，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素还真也愿为了风采铃舍弃自己性命。
可他不能。
且不说那个天下靖平的大愿，就是之前那些因素还真之“情”而死的人命债也不许他这样做。更何况，素还真知道，就算他满足了鬼王棺的条件，鬼王棺也绝不会放弃风采铃。
王牌之所以是王牌，就因为它在手中的时候，可以让人立于不败之地。
风采铃就是这张王牌。
这个道理鬼王棺懂，素还真懂，风采铃也懂。
可其他的人不懂，所以会不解，会寒心，会说他无情。
素还真却偏偏不能说，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鬼王棺那可以读人记忆的招式实在是太过防不胜防。
或身死道消，或众叛亲离，如今摆在素还真面前的路，只有这两条。
好在，只要他一日不答应，风采铃的性命就能多留一日，可那折磨却是如何也避免不了。
果然，入夜时候，秦假仙拿着装有风采铃右手掌的布包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我来啦，我来啦。”
“化丑呢？”
“被一线生挡在外面。”
“这是我的交待。”
鬼王棺如此轻易放人，素还真当然不会放心。是以，在他们回来之前，素还真便嘱咐了一线生将化丑挡在琉璃仙境外。
揭过这茬，秦假仙焦急道：“素还真，我看你要赶快去救风采铃啊！”
素还真漠然道：“风采铃之事与我无关。我会救化丑是因她与我有师徒情分。”
“你跟风采铃还有夫妻之实咧！”
素还真色厉内荏：“住口，我不准你再提起。”
秦假仙遂将布包举到他的面前道：“这是风采铃的手掌！手掌咧！鬼王棺这个人无所不用其极……”
从双手到双脚再到脖子，秦假仙声声恫吓，素还真却仍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只那微微撇过的头还有颤抖的眼睑，透露了一丝真实情绪。
激动的秦假仙看不到，在他身后的崎路人看不到，只那静立在树干后的鹤轻尘看到了。
来的人，是化体。
在秦假仙送回“风采铃”的手掌的时候，他就一路跟来了。
对于化体的突然主动，正一边假扮着断手的“风采铃”，一边控制着鬼王棺躯体的本体表示：他很满意。
当然，这满意他是如何也不会告诉化体的。
“素还真是什么样的人？”突然，化体迷茫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
“贤人。”
“这是标准答案？”
“嗯。”
化体不问了。
既然是标准答案，那就说明，这个问题本体也回答不了，或者他们都回答不了。
本体说，他们魂魄不全，七情有失，是以作为人的感情他们体会不到。
可化体却觉得，他不是体会不到，他只是不能理解人的感情。
就像素还真，明明已经忍到发抖，他都还要让自己假装不在意。鹤轻尘不是不能理解他的隐忍，恰恰相反，对于素还真的所思所想他作为“敌方”知之甚详，他不能理解的，是素还真对于风采铃的感情。
在经历过与素续缘分离一事之后，他想要分辨，他的心情不好到底是不是“感情”。
等到秦假仙和荫尸人继续去监视千邪洞，等到崎路人留下一句“莫让郎心狼心应验”之后，素还真向着花丛的方向幽幽一叹，尔后道：“这位客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踏着夜风，穿过花丛，鹤轻尘走到了素还真的面前：“鹤轻尘。”
是说遇到这样的名宿大家都要先自报家门。
素还真沉吟了一声：“嗯？”陌生的姓名，古朴而不似凡尘的气息，奇特的……嗯？女人？或者男人？
“不知前辈所为何来？”
“……”鹤轻尘不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在秦假仙身后来到琉璃仙境。也许是出于对素续缘的不舍，也许是出于对素还真反应的好奇。
“看人。”思索过后，鹤轻尘答道。
“看过之后呢？素某叫前辈失望了吗？”
“没有。”
素还真面露苦笑，心下却是戒备万分：“就连我的同志都不能理解我，前辈难道不觉得素某狠心吗？”
若是不明他之深意而不觉狠心，此人若非天性凉薄那定然也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明了他之深意……那么，此人究竟是何来历？竟将他素还真研究得如此透彻？
“舍一人与舍千人，何者狠心？”不答反问，话说出口之后，就是连鹤轻尘自己都满脸茫然。
他为何会这样问？
“只有舍而没有得吗？前辈果然知素某甚深。”
一人是命，千人也是命，轻重若是能用数量来衡量，那就不会有这样多的难以割舍。可不管这两者如何去取，到最后都必是失去。这份失去，对这个做出选择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此人能可想到这一层面，可见是真正了解他的。
鹤轻尘眉头轻皱，他想问的分明是“情为何物能叫贤人动容”。至于舍一人与舍千人之问，在他承下鬼王棺天命的时候，已然做出选择。
他的不解，本体却能代为解答。
因为，不想“舍一人”，所以会问素还真。他问的不是他对素还真的理解，而是他期望能从素还真那里得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然而，素还真不是无所不能。他也有救不下的人，挽留不住的天命。
舍是天命。
为太上宗千载延续，鹤轻尘舍了一徒。
为一页书入世，鬼王棺舍了善。
为守住某个秘密，本体必须舍弃了那的被他视为余地的真正的“一”。他必须让化体相信天命不可违，必须让他相信逆天而行需付代价，虽然对于几乎所有人而言，这都是实事。
只化体不同。他能做到不用“舍一人”也不用“舍千人”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可本体却不能让他知道。
这，只是秘密的一部分。
“诶嘿，棺材头和黑眼镜都不在，哈哈，只有风采铃一个人，去告诉大仔。”荫尸人从土里探出了头，在打量了一圈之后又将头缩了回去。
素还真不肯救人，秦假仙表示他来救，用他自己的方法来救——挖地道。至于为什么不用挪体超空仪，一来是怕过不了离魂迷图，二来是怕落地处有什么危险。
秦假仙此人，向来是最惜命的。
“风采铃”淡定地看着这一幕，然后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断掌”处。
变体晶液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实用了。借此物他又省了一笔使用障眼法的灵力。
化体答应的两只邪灵还没到兑现的时候，而他之前在灭境“吃”下邪灵所提供的能量也已捉襟见肘。好在，鬼王棺此行目的正是绝情师太和天下第一棺，他离补充能量的日子已不算太远。
只是这杀孽，又要深上了层了。
因为某些原因，他从来没有救下过那些应当被鬼王棺杀死的人。他所能做到的，仅仅是保留下这些人魂魄的完整，或送入轮回，或有天命未绝的，则送上他们当行的轨迹。前者如几日后的绝情师太，后者则如金少爷。
至于风采铃，那是契机。
就在本体尽职尽责扮演契机的时候，化体终于把他本来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情是何物？”
被问到这一问题的素还真终于面露一丝真实尴尬：“这，劣者不知。”
“不知又怎会有素续缘？”
“这……”
“情不自禁是什么样的情绪？”
“这……”
“喜欢一个人真的能让人盲目到影响判断吗？”他看素还真忍耐得真得很辛苦，可见不管风采铃于是一个多难下的决定。
“哎，劣者是真的不知啊。前辈若是好奇，何妨自己一试呢？”感情问题，他素还真是真的解决不了啊。
“我是修道人。”
素还真：“……”不巧，他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舍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