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拯救世界后》鹤几都

5、第 5 章

　　林葚傍晚才到家。
　　每年新年这段时间，老家都是张灯结彩，一排排彩灯走过去，照亮在每一张笑脸。小镇上的街道被洗得干干净净、只有轮胎沾着雪泥的过路车积满，车走得像龟爬，也堵了路，但大家习以为常，等天黑下来各自回家这一小段路就不堵了。
　　最后一段路林葚是走回去的。小镇上不像森林里还要自己扫雪开路，路面也平坦不坑坑洼洼，她背着十斤重的包走得飞快，道路两侧商铺里滚出的暖风吹得她脸颊热乎红润，她五官生得端正明媚，皮肤干净，脸上红起来就跟上了妆一样，只除了路上忘记拿润唇膏，嘴唇已经干裂。
　　才回到家，老人家果然好一顿心疼，立刻端出厨房里热好的羊肉汤。林葚估计妈妈还在忙着年终结算，爸爸肯定就过年那三天能放假，便琢磨这半个月约起从前的朋友出去玩。
　　谁知她约的人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装死，这可太奇怪了，她记得她上学的时候人缘一向不错，大三的时候还参加过毕业后的第一场同学聚会，那时候几个好朋友还拉着她的手，说以后也别忘了谁。
　　这才几年，难道就生疏到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了？
　　她缠着关系好的人里最理智温和的那个追问了半天，对方刚开始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林葚反复发誓她说了之后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那个女生才一点点跟她说。
　　原来靠近过年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谁从外面带来的消息说她上大学后就特别“开放”，私生活混乱到不忍直视，经常被人看到大半夜和男人出去玩，毕业后借口工作不方便联络，其实是怕被人知道她染了那种病。
　　林葚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谢咪，你告诉我是谁说的？”
　　“不知道，但是应该是男生那边传出来的。”被叫做谢咪，本名叫谢蜜妮的女孩儿那边也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刚才不敢说是怕说出来你生气，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这些话说得太恶心了，我和小乔都觉得还是别脏了你的耳朵才好，而且我们还私下劝男生那边别传播谣言，但是那边说，我们也没证据证明你没干，反而他们那边有人‘亲眼’见到你半夜和男生出去开房，所以不把我们的话当回事。”
　　男生那边林葚自认也没得罪过谁，半天想不出谁会故意造谣。
　　她又和谢咪聊了半个小时，谢咪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道：“杨劲回来得比你早不少，估计是年假带节假日一起休了。我听说你们现在在同一个部门上班，你去问问他知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
　　提起杨劲，林葚只能想起前段时间他带给自己的不好的回忆。她嫌弃地跟谢咪吐槽此事，忽而恍然大悟，“要说得罪谁，那不就是他吗？”
　　她和谢咪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小乔去男生那边套话。
　　小乔虽然外号叫为小乔，但并非一名弱女子，而是当时班上的体育特长生兼体育委员，高三负责帮体育老师管理体育器材，和男生那边比较熟，让她去问，男生肯定更能“畅所欲言”。
　　她又去找小乔帮忙，当天晚上，小乔甩来几张聊天记录截图，说：“我问了好几个男生，基本能确认谣言是从杨劲那里传出来的。”
　　林葚有了主意，问小乔能不能多叫几个同学来，她要办同学聚会。
　　由于年后大家都要拜访亲友，所以聚会的时间定在年前。小乔尽力叫来了全班一半人，另一半人大多是因为工作原因现在还在外地奔波，实在回不来。为此，林葚还特地找人租借了专业直播设备。
　　杨劲心知肚明干了坏事，本来打算称病不去，结果小乔猝不及防登门拜访，特地邀请他去。
　　正好这段时间女友因为回谁家过年的事跟他闹矛盾了，他一个人在老家，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觉得小乔对他有好感，又得知林葚不来参加，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还专门去买了件气派的大衣，准备同学会当天撑场面。
　　同学会那天，林葚估摸着时间，比小乔跟大家约定的晚餐时间晚五分钟，穿一身黑色长风衣大步走进高档酒店。
　　林葚拍板补差价给大家包了一个单独的小厅，提前把直播设备运进去调试好。回来之前，在场的同学都以为这些设备是为了方便让想来但没来得成的同学和大家打个招呼。
　　众人进包厢也没几分钟，桌上菜都还没上几个，曾经的好友坐在一处，三三两两聊得正欢。杨劲坐在小乔身边，好几次发现小乔有意无意地看过来。他假装不在意，又故意抓住时机与小乔对视，每次小乔都礼貌地对他笑笑。
　　全场只有杨劲一个人美滋滋地幻想，那些直播设备是有人为了表白表白弄来记录这一刻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他。
　　等人都来齐了，杨劲环顾四周，发现林葚确实没来，遂松了一口气，转头跟身边的人聊起林葚的传闻，假装刚刚得知此事想得知真相，旁边的人本来不想在公开场合聊这个，但架不住对八卦的热爱，慢慢松口。
　　得知这件事现在影响不小，几乎全班都知道，杨劲暗自得意，正准备继续添油加醋、彻底搞坏林葚的名声让她嫁不出去时，谢咪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
　　林葚站在门外，给谢咪发了条消息，谢咪随时关注着，一看到消息立刻起身打开直播设备的蓝牙连接，紧接着，一段监控视角的摄影记录被投屏播放。
　　那正是杨劲给林葚送物资时发生的那段，虽然由于角度问题不能完全看到床边发生的肢体冲突，但胜在声色俱全，杨劲的油腻发言一字不落地被同学听到。
　　林葚之前为了防备有人或者猛兽闯进木屋里对自己不利，特地在屋内装了一个能将记录同步到手机里的小摄像头，她从手机里调出这段记录，一下就揭开了杨劲的真面目！
　　杨劲惊愕地望着投屏，顿时汗流浃背，他甚至听到几个嘴快的同学在窃笑，指着某处细节：“哎唷你看，他还上手摸人家呢，真不要脸……”
　　“都是误会，呵呵，误会，”杨劲故作镇定，无视同学看乐子的眼神，“我当时以为她是害羞呢，就想着推她一把，而且后面也什么都没干啊！”
　　几个同学哈哈笑，准备说点好话，谢咪怎么可能让人顺着他的话打圆场，杨劲话音刚落，她就故意惊讶地大声说：“她不是都拒绝了吗？而且你看，你后面本来是打算强来的，就是没想到人家屋里养了猛兽而已吧！”
　　随着视频继续播放，巨狼一双毛茸茸的耳朵露出了尖尖，有两个喜欢狗的女生顿时直呼可爱想摸。
　　她们只看视频，看不到巨狼全貌，是意识不到巨狼身形到底有多大的，对于巨狼看看就过了，重点全放在杨劲身上。
　　视频还没播完，杨劲已经维持不住假笑了，几次想冲上去把投影关掉，都被小乔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个男生按住，这两个男生也是正义之士，和小乔商量好不让杨劲逃走，故意站在门口随时准备堵他的。
　　现场开着直播，不在场的同学也能看到小厅内的“事故”。杨劲知道没来的人里有个考进司法单位的法律系高材生，杨劲以前很喜欢嘲笑他是书呆子，要是被对方看到，说不定他今天丢脸事小，回头保不住工作甚至坐牢就事大了！
　　就在他想找借口离开时，林葚大踏步进来，长风衣衬得她气场十足，脸上也没有丝毫身为受害者的屈辱，而是十分平静地走到杨劲身边。
　　她一进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满是好奇。
　　有些人已经听到谣言，猜到林葚今天过来肯定有更多乐子看，有些人是单纯被林葚的气场压制。小厅内一时间没人说话，二十来双眼睛都盯着林葚的一举一动。
　　林葚懒得跟杨劲废话，给他一点笑脸他都要怀疑别人是不是喜欢他，干脆开门见山道：“猥亵妇女未遂，我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没追究，但我真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对我造谣。”
　　“我已经调查过了，到处造谣我私生活混乱、染上性病的人就是你。你说你亲眼见证我私生活混乱，但你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区读大学，你在哪儿见证的，梦里？杨劲，说话要有证据，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谁跟你说是我传播的，你也没有证据！”杨劲看同学的眼神渐渐不对了，连忙否认，谁知他这话一出，同学眼中的戏谑不降反增。
　　在场有几个被邀请来的男生相互对视一番，其中一个胖乎乎的突然站起来给林葚弯腰道歉：“确实是杨劲说的，对不起，我没经过查证还大嘴巴，跟几个兄弟打游戏的时候就往外传了，这件事儿我也有责任，我可以帮你作证就是杨劲！”
　　这个胖乎乎的男生因为家里溺爱，说话老是心直口快有啥说啥，杨劲会找他传谣一点都不奇怪，林葚点个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对方本就不知情，无可厚非。
　　她又把话题拉回杨劲身上：“这下大家都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劲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只想逃跑，但他衣服还被小乔拽着，只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请林葚原谅。
　　“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干任何冤枉别人的事，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葚请其他人继续享受晚宴，至于杨劲，她已经报警了，杨劲估计要到牢里过个年。
　　银装素裹中，林葚吸饱了人间烟火气，没多久就要回到孤寂的森林中。
　　杨劲这件事不知怎么被林衎知道了，女儿回岗位前，他再次找林葚谈话，忧心忡忡地劝她放弃这门工作，随便去找个文职工作都行，只要留在城市里，总比森林里安全舒适。
　　但这事儿跟工作其实没关系。
　　林葚不同意。
　　林衎在家里不停叹气，但他拿女儿没办法，也不想对女儿的梦想指指点点，只能随她去。
　　收假回岗，城市里的冰雪慢慢开始消融，森林里却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地，湖面冻得能当平地走，没有丝毫解冻的痕迹。湖边全是枯枝败叶，有几处呈巢形，可能是被小动物堆成的城堡。
　　林葚抄近路从湖面走过。不用每走一步高抬腿再落下，前进的速度能快很多。
　　回到木屋，眼看着远处木屋后面的树又倒下一棵，好在这颗离得比较远，没有砸在屋顶。出于好奇，她绕到树根处，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来这棵树去年生过虫，一节树干被啄木鸟啄出许多小洞，又被松鼠和星鸦扩大变成食物储存基地。树倒下后，树干里的松果完全暴露出来。
　　年前林业部派人来检修，木屋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只不过屋内落下的木屑、灰尘很多，林葚在放下行李前不得不来一场大扫除，被子拿出去晒，过期的食物扔掉，还要检查里里外外的角落有没有偷懒的小动物住进来。
　　就在她努力擦拭天花板上积累的灰尘、腮红鸡在一旁给她加油鼓劲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外，静静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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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五章是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