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曙》misono初

8、Chapter 08

　　关澜是一个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都非常普通的女人。

　　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学识也好，谈吐也罢，她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没有令人惊艳的外貌，也没有令人惊叹的才智，但这不影响她是关谦的姐姐，也不影响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的女人。

　　责任心这个词可以做很多种解释。对于关澜来说，它可能代表了她的性格，她的为人，乃至她的人生。

　　这是一个仅仅读完高中的女人，如今也才23岁。她比关谦大五岁，和关谦同母异父，两个人实际上是随母姓的。不过同母异父这件事，关谦不知道。

　　关澜的母亲，也是关谦的母亲是一个已经在大众的记忆力日渐模糊的人。她在关谦出生不到半年的时候就离世，在此之前，和她的丈夫生下关澜没多久，丈夫在建筑工地上遭遇意外。这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得到一笔赔偿款，但用处不大，资本家有无数种方法让这点赔偿变得微不足道。

　　和一条人命相比，赔偿本来就是微不足道的。

　　这个女人在家族里兄弟的接济下，勉强将关澜拉扯大，小姑娘会自己走路，喊妈妈，因为支付高昂的学前教育费用，关澜没有去幼儿园。

　　这是个说不上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因为贫穷，仅此而已。幼儿园可以接触更多的玩伴，但是大部分的孩子父母双全，对比之下，很容易对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造成伤害。

　　关澜再大一点的时候，她的母亲认识了一个新的“爸爸”——对于关澜来说。妈妈告诉关澜这就是“爸爸”，但是，关澜一直觉得很奇怪。

　　那个时候的关澜，还不姓关，她和她的亲生父亲一样，姓乔，乔澜。

　　她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个“爸爸”名字的第一个字和她名字的第一个字不一样。

　　关澜一直记得，这个“爸爸”名字的第一个字是“伊”。真奇怪，关澜想，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姓伊的人，在她生活的这个地方。

　　“伊爸爸”在她们的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很短，好像也就两个月，眨眨眼就过去了。关澜没有见过爸爸，但是她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会讲一些平时无论在任何地方都听不到的故事。她觉得这个“爸爸”一定像故事书中的神秘大英雄一样，有一个响亮的“外号”，但是平时谁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英雄”。

　　关澜开始喜欢上这个“爸爸”了。

　　这个“爸爸”又消失了。

　　不久，她就看见母亲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变大，母亲说她会有一个弟弟，或者一个妹妹。

　　“他的爸爸是爸爸吗？”

　　关澜问了一个相当奇怪的问题。

　　没多久，她的小弟弟出生了。

　　没多久，她的母亲去世了。

　　她和她的小弟弟被外祖父和外祖母带回去抚养，外祖父为了方便，就让姐弟两人都改姓了关。

　　关家是一个大家族，这个“大”，不是说有钱有势，就是“大”。旁枝末节，盘根错节的大，但是从没出过什么特别的人物，一个和无数普通人的家庭一样，再普通不过的“大”家族。

　　关澜上初中三年级那年，外祖父因为癌症去世。外祖母的身体也跟着一天不如一天，两年后与世长辞。

　　当时关澜已经在读高二，关谦在读初中。有两个勉强还算有点积蓄的舅舅，支撑关澜读完高三。那年关澜十八岁，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两个舅舅有各自的家庭，也无法支付更昂贵的大学费用，何况关澜说到底是“外人”。一切到此为止。

　　关澜不聪明，只是个普通人。平庸的外表，平庸的学习成绩。她是无论如何也申请不到奖学金的那类人。

　　半工半读加上一个“拖油瓶”，一个普通二流大学，关澜只能放弃。

　　那个时候她特别讨厌关谦。还在读初中的关谦，四处打架惹事，经常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痕回家。他的身上很少见普通孩子打架后会留下的青紫，相反，如果有伤，就难免是被什么东西割破的伤口。

　　关澜直觉那是刀子。她问过关谦好几次，刚开始关谦说是那些人来找他的麻烦。关澜看着一脸阴沉的弟弟，总觉得不太可信。再后来关谦就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经常饭菜都凉了人还没回来。关澜又担心又生气，莫名的，更加讨厌这个弟弟了。

　　其实以前她还是很喜欢关谦的。她觉得关谦有些地方很像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爸爸”。可是后来她只觉得这些相似之处，令关谦更加讨人厌了。

　　这种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关谦读三年级那年。

　　四处惹是生非的少年一夜之间转了性，开始啃起书本。竟然只花了半年时间，在当年的考试中取得了全郡第一的成绩。

　　关澜从未期望过这样的成绩，她只是在看到关谦开始踏踏实实学习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付出有了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