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曙》misono初

51、Chapter 51

　　“呼……”下属关上书房的门，站在门口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往楼下走去。

　　大厅里，老管家一边对着灯光擦镜片，一边督促着佣人工作。

　　镜片反光，背面映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下属。老管家张嘴哈了口气，镜片上立刻蒙了一层白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那下属见到老管家，微微欠身算是招呼，转身走出大门。

　　老管家也已经当得起三代元老一样的称呼了，从容臻父亲那一辈就在容家做事，接连送走了老太爷和容臻，如今身边就剩下个容乔恩。

　　私生子的身份说没人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是老管家就总好像没这回事一样，对待容乔恩的态度和对待容晔没有什么太大分别。只是容晔还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发一些没来由的脾气，害得老管家抓耳挠腮没有法子。

　　老管家擦好眼镜，戴好左右审视一遍佣人们的工作，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叫住一个正从楼上下来的年轻女孩，“少爷还在书房吗？”

　　那女孩站住，“还在书房。”

　　老管家点点头，“去吧。叫厨房煲些汤，待会儿送上去。”

　　“知道了。”

　　外面雨水连绵不歇，下属一出大门，站在门廊下面抬头看看天上落下的雨水，被寒风吹得打了个激灵，赶紧一路小跑回到车里，拿着毛巾往脑袋上胡乱一擦，把车钥匙塞进钥匙孔里。

　　窗户从内侧被推开，容乔恩站在窗口，看着成帘的雨水，下属狼狈的模样全落入眼底。

　　黑色的轿车很快离开，没入茫茫雨水中，消失在视野当中。

　　玻璃反射的光芒一闪，“哐”一声，窗户被关上。

　　“这种天气也开窗户，你不嫌冷我还嫌冷呢。”容晔一边关着窗户一边抱怨，低头一看，窗台上全是溅进来的雨水，不由皱眉，“水啊，地板要不要了。”

　　“医生的职业病？”客厅的沙发上，被吵醒的某人发出一声质疑。掀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用力抓了两把头发，“我说你啊，好像自从当了医生之后就啰嗦起来了。”

　　“会感冒的。”容晔放弃了全是雨水的窗户，走过来，端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吹开热气，一边喝着一边瞄着关谦，“你知不知道，做人是不能生病的。”

　　关谦顿时觉得难以置信，挑眉看着容晔，正对上容晔瞥过来的眼神。他笑了一声，“你做人的标准很高啊。”

　　“这是最基本的啊。”容晔坐下来，捧着水杯，“感冒是最小的病，但是感冒一次，至少要耽误三天的工作。大一点的，耽误几个月。再严重的一点的，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了。所以说，不能生病，也不能受伤。起码对你来说，是这样的。”

　　关谦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

　　“你生病了，你的工作没人能帮你做。”容晔说，“有些人是没有生病的权力的。”

　　“……”关谦伸了个懒腰，“还真严苛。”

　　“管理好自己的身体，才能管理别人啊。”容晔叹了口气，举起水杯，“多喝热水。”

　　关谦哭笑不得，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是不是还有一句？”

　　“哦，注意休息。”容晔说。

　　“那个休息过了。”

　　“要有规律，有规律，有规律！”容晔反复强调三遍，忍不住抬手揉着额角，“啊，果然不行……还是要管家和佣人的，你不能自己一个人住。”

　　关谦一愣，“为什么？”

　　“每次我来都这么多问题，睡觉不关窗户，哦，你看你看，你怎么穿着皮鞋，你玄关的拖鞋是摆设吗？”容晔指指关谦的鞋，“地面还算干净吧，但是打扫是要花时间的。时间啊，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还有，我刚才进来连热水都没找到，这还是在厨房刚烧的。既然你管不了自己，就让别人来管你啊。”

　　“……”关谦略感不自在，“管家也像你一样啰嗦吗。”

　　“不会的。”

　　关谦一脸怀疑。

　　“我一定找一个比我还啰嗦的。” 容晔说。

　　关谦：“……”

　　叹了口气，“你特地过来一趟，总该不会就是为了通知我，这里又要多几个陌生人了吧？”

　　“当然不是。”

　　“那是？”

　　“今天24号了。”容晔说。

　　“24？”关谦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啊……你对生日还真是执着。”

　　“那不是废话嘛。”容晔往沙发上一靠，摊开手，“我妈妈好不容易把我生下来，我不每年庆祝一下也太过分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关谦低低笑了几声，这话他每年听一回都能背下来了，“所以呢，讨要生日礼物来了？”

　　“今年我为自己准备了一个非常棒的礼物。”容晔唇角一挑，笑容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这点古怪转瞬即逝，他看向关谦，依旧笑容满面，“那可不是说你就可以不准备礼物了。”

　　关谦抓了抓头发，皱眉看着容晔，“你就是个麻烦啊。”

　　但是——

　　“我会仔细考虑的。”

　　该做的还是要做到的。

　　威肃36年，秋，十月二十七日，雨。

　　细雨微蒙，车轮缓缓碾过水流，在台阶下停稳。

　　台阶上，空阔的门廊下，两侧高大的圆柱上，倚靠着一个女人。

　　黑丝高跟鞋，一张娇艳的脸，是曾经救过容晔的那个女人。

　　花玉茗。

　　车门打开，撑开的雨伞遮蔽住一方小小的天空，迈出的脚踏在细细的水流中，从车门中走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哦？”花玉茗瞥向外面，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后露出一个了然一切的微笑，斜靠在廊柱上的身体站直，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她突然轻笑一声，“真没想到会是你。”

　　男人缓步走上台阶，雨伞撤开，露出的一张脸正是容晔。

　　花玉茗向前迈出几步，态度肆意，伸手摸过容晔的眉骨，沿着脸颊滑落到下颌，“几年不见，少爷这张脸真是越长越招人喜欢了。”

　　容晔抓住花玉茗放肆的手掌，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你还在。”

　　“诶呀。”花玉茗轻轻叫了一声，目光滑落到容晔抓着自己的手掌上，“少爷的性子也越来越让我喜欢了。”

　　一丝嫌恶，容晔松开了手。

　　花玉茗笑得更加开心，肩膀都耸起来，两条手臂顺势揽上容晔脖颈，“又冷淡又可爱，真是的，你该不会特地回来勾引我这个老阿姨的吧？”

　　手臂接触到的身体僵硬起来。女人笑着，凑到容晔耳边，悄声道：“少爷真是能硬撑啊。你可别推开我，这上面有监控，到时候失态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容晔语气冷硬，“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和你玩什么游戏的。”

　　“是吗。”花玉茗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手臂顺着容晔脖颈滑落，扯开他穿在身上的条纹衬衣的领子，低头在领口处印下一个吻。口红印在宝石蓝条纹的白色衬衣上，格外显眼。

　　“这是送给少爷的生日礼物。”花玉茗松开容晔，随手勾了一下他的领带，转身往前走去，“跟我来吧。”

　　容晔走进大厅，进门的时候，低头瞄了一眼衣领，看到那个异常完整的口红印，心底不由泛起一丝令人作呕的恶感。他压下这点不快，跟着女人往里面走去。

　　和他一起过来的两个人都留在了外面。花玉茗停在一扇门前，回头看着容晔，“少爷一个人。”

　　容晔也跟着停下来，“不行吗？”

　　花玉茗唇角划开一丝笑容，“这里面可有九个人哦。”

　　容晔笑了笑，“够了。”

　　“我现在更喜欢少爷了。”花玉茗笑起来，往容晔的方向靠近一些，“少爷脸上最漂亮的就是这双眼睛。女人看见你的时候，看见你的眼睛，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了。那是因为，女人也是很聪明的，这种能把人魂魄勾走的眼睛，看多了会忍不住出卖灵魂的。”

　　她退后一步，敛去笑容，推开大门，“请进吧。”

　　容乔恩已等候多时，大门被推开的时候，表盘上指针正好到约定的时间。

　　九点整。

　　太过守时给人的感觉宛如迟到。

　　容乔恩一脸微笑，起身迎接他今天的“客人”。可等他看清来人是谁时，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不过片刻，容乔恩随之换上更加亲切友好的笑容，“竟然是哥哥，有失远迎。”

　　他瞥到容晔衣领上的唇印，嘲笑道：“哥哥这是刚从哪个女人床上爬起来吗？怪不得来得这么晚。”

　　“小孩子就是喜欢在意这种事。”容晔伸出手。

　　“……”容乔恩脸色一僵，僵硬地伸出手，虚握一下立刻甩开，语气生硬，“请坐。”

　　花玉茗关上大门，走进来，从胸前拿出镜子和口红，补着刚刚在容晔身上蹭掉的口红。听到这对话，握着口红的手一顿，笑了笑，继续补妆。

　　九个人，加上她可就十个了。真不知道大少爷能撑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