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云淡风轻》南山何

38、终于下雪了

　　从接到开会通知开始我就很焦虑，我实在没有勇气到医院后面办公楼去，不想碰见熟人，每天下班前去财务室，我都会紧张好久。现在会开完，看到大家对我失去了兴趣，终于轻松了。
　　这半年多，医院也发生了一些事情，陆续冲到话题榜上的上面：貌似忠厚的蒋副院长经不住人事科黄科长的挑逗，两人在网上有不少互动被发现很暧昧；儿科主任医生胡莉莉这么年轻能被提拔当科室主任，才被发现原来是刚退休的刘院长的内侄女；手术室的小金库被举报到市里，黄书记上上下下忙了好一阵子才捂住了这件事，相关人员总算躲过一劫；谢医生暗自把病患引到她家的诊所，医院接收到投诉，谢医生好像打点了所有的领导，这件事也风平浪静了。这些事情也
　　不知道真实性有多大，我能知道都是因为有张姨回到收费室说给我听。
　　我分析，比起这些更新鲜更有吸引力的话题来，我离婚只是一个单纯的笑话，没有持续发酵的基因，所以很快就丧失了传播的价值。我的舆论压力就得以减轻。难怪有一天我食堂吃饭，跟我一向不很熟的马护士甚至主动坐到我的对面跟我边吃边聊，让我措手不及。我不想成为注目的焦点，只想有点卑微的小自在。从此小到大，我只有两次被推到舆论的中心，一个是我弃婴的身份，还有就是这次离婚。离开家乡以后，弃婴身份的问题就没有什么影响了，现在离婚的问题总算差不多过去了。
　　散会后我回到收费室，张姨看着我的双手问开会发了什么纪念品。听我说没有她不信，还说昨天明明看见工会小张他们往会议室搬了几个大纸箱子，好像是杯子。这个我真的没有注意到。不一会儿我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说我没有拿纪念品赶快到会议室去，我马上起身。因为被她说中了，张姨得意地笑。
　　我从会议室取回一个硬纸盒装的大保温瓶，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那个让我后悔恶心一辈子的人，对面撞见。，那张虚胖油腻的脸让我又愧又恨。
　　再次回到收费室，我还心绪难平，张姨急不可耐地说：“我就说了有纪念品嘛。发的什么？”我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她的注意力都到瓶子上去了，拆开了，左右看：“这保温杯我家有好几个了，我们老头几年前开会就发了。这杯子不贵，就三四十块钱。”看完了复原，递给我说下班了回家吧。
　　我没有急着走，翻看手机消气。气消得差不多了，我才收拾准备走。这保温瓶我是不需要，爸爸他们可能用不上。并不想马上回家，可是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这么冷的天，要吃点热乎的带汤的东西才舒服，刚才好像看到小罗发了朋友圈在我们小区附近吃粉丝煲。我也去试试。马上问小罗店的位置，她发了个哈哈笑的表情包说刚吃完，一会儿就发了个地址过来。小店就在小区西边的马路边。
　　天阴沉得很，在回去的汽车上，忽然有人喊：“下雪了。”我往窗外一看，真的！悄无声息地，一点点细碎的雪粉飘洒下来。有一个小孩子马上唱起来：“可以去打雪仗咯！可以去打雪仗咯！”
　　很快找到了吃粉丝煲的地方，走进去的时候，我的帽子和衣服上的雪竟然还有没有融化的雪，拍打干净坐进店，手和脚都是冰凉的，脸颊也是。虽然冻得不舒服，但是一年有这么一次体验总是好的。我等着的时候，给小罗回复了情况。正巧看到小文发过来一条信息，说他们那边有个书吧不错，12月31日下午可以聚聚。附了张图片。一个比较文艺的小店。我很开心能接受邀请。一会儿小罗跟我说，12月31日下午她表姐小江开车接我们一起去，四点钟左右跟我联系。
　　粉丝煲里有葱花、辣椒、花生碎、鸡蛋片，还有一点虾仁和肉末，香香辣辣，吃得非常过瘾。
　　薄雪横吹一直没有停，大家都不出门了，夜里非常安静，睡前掀开窗帘看，街还是那条街，地还是那块地，景已经不是那个景了。出来马路中央，所有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覆盖了一层白色。路灯下的飞雪和夏天的蛾虫看起来很像，但是它们飞行的方向不同。睡前把脱下来的棉衣盖在被子上，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慢慢地睡着了。半夜里醒了，脚是凉的。不由得翻个身又缩紧了，两只脚反复摩擦。为了早上穿袜子的时候不至于太冷，晚上我把脱下的袜子直接放在杯子里，冷醒了之后，我赶紧在被子里找袜子，费了点时间终于找到了，还好袜子不太冷，赶紧在被子里穿上。
　　早晨迷迷瞪瞪醒来，屋外格外明亮。隔着窗帘都能感觉到。脚还是么有热。一边穿衣服，一边把小太阳开了，烤脚。今天公交车一定开得慢，得早一点出发。
　　雪已经停了。屋外一阵清凉，让人神清气爽。
　　有人捏了烧水壶大小的雪人，用树叶做了嘴巴，放在小区绿花带前面。小区门口的人行道上也有一个雪人，大点脏点，用一个烟盒不知道做鼻子还是嘴巴，应该是早起做生意的商铺扫雪堆出来的。洒水车唱着单调的《十五的月亮》慢慢从我身边经过。公交车随后慢慢驶进站台。雪天坐车的人比平时多点，但是少了小孩子和老年人。平时总有几个举着老年优待证的老人家往队伍前面挤，把上幼儿园或者小学的孙子拉在自己身边。这些接送孙子的老年人应该可以休息两三天了。车里很暖和，椅子也不冰，人又舒展点了。
　　因为雪，晨起的市声没有往日喧哗，汽车、电瓶车、自行车和行人都走得慢，没有人火急火燎，没有人见缝插针地往前钻，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心平气和、守秩序的场景了。如果忽略被车轮压出的哗啦声和肮脏颜色，这雪天真的非常漂亮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