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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家国情义两难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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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骑兵在雁门郡洗劫一番之后,带着劫掠的物资以及数百俘虏,扬长而去。
大汉天子震怒,派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率万余骑兵出右北平,进击左贤王部。霍去病与公孙敖合领骑兵数万,都从北地出兵,分道进军向西进击。
这就是历史上的第二次河西之战!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歆并不喜欢历史,她只是喜欢汉武一朝的历史。读其他历史总也记不住,可唯独汉武一朝的历史,特别是关于卫青霍去病的,李歆总是一看就能记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催眠中的李歆意识似乎空白了一段,就好像是看累了,中场休息了一会儿。等她梦中再度出现画面的时候,李幸几人已经走在了绿野茫茫地大草原上。
几百人的俘虏,被匈奴骑兵用鞭子驱赶着缓慢前行,途中不断有人倒下,呜呜咽咽地哭声不绝于耳。匈奴人俘虏的大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女,鲜有老幼,霍婋是这群俘虏中唯一的孩子。许是因为他这一路上都很安静,所以并没有引起匈奴人的注意。可这一路走下来,霍婋饿了。大人尚且可以忍耐,可这小孩子哪里忍受地住?跟赵孺子要了两次吃的,没有得到,小嘴一张,便哇哇大哭。
赵孺子连忙去哄,可越哄,他反倒哭的更凶了。终于,他的哭声惹恼了匈奴人。一个匈奴骑兵快速朝她们这边过来,一到近前,什么都不说,就是一鞭子挥过来,李幸眼疾手快,推了赵孺子一把,那鞭子便抽在了她的手臂上,顿时一阵火辣辣地钻心疼痛。
“再哭我把你扔草原上喂狼。”那名匈奴骑兵用马鞭指着赵孺子怀中的霍婋凶神恶煞地咒骂。
“对不起,对不起军爷,他不哭了,不哭了。”赵孺子吓得一叠声道歉。可她怀里的霍婋却是被这阵势吓地更加嚎啕大哭起来。任凭赵孺子如何哄劝都无济于事。
“还哭”匈奴骑兵恼羞成怒,扬起马鞭往欲打霍婋,赵孺子弓着身子死死将儿子护在怀中,马鞭落在了她的后背上。李幸见状,连忙上前去护他们母子。那匈奴骑兵并不管打的是谁,只管呼呼挥鞭子解气,一时间李幸的肩膀、后背、胳膊,甚至脸上都挨了鞭子。她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护着赵孺子母子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默默地忍受着匈奴骑兵的鞭子。
突然,匈奴骑兵的马鞭没有再落下来,四周也一下子变得安静。
李幸回头看去,只见张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黝黑硬朗的脸上青筋暴怒,右手紧紧抓住了马鞭,仰头跟马上的匈奴骑兵怒目对视。
“要打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话音刚落,手一用力,竟将马上的匈奴骑兵拽了下来。
那骑兵一落地,周围的其他匈奴骑兵立刻就冲了上来。张并摆开架势就要跟他们拼命。
“张并”然而关键时刻,李幸叫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反抗,只会招来更加残暴的对待。张并是他们逃离匈奴唯一的希望,他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
张并伫立在那里,双手用力地握成拳,甚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双目几欲喷出火来。那些匈奴骑兵看见他这个架势,一时有些忌惮,竟是没有冲上来。可最终,张并还是听从李幸的命令,缓缓松开了拳头。匈奴骑兵见状,一下子围上来,霎时间,马鞭从空气中掠过发出的呼呼声不绝于耳,每一记都下足了狠劲落在张并身上。
赵孺子捂住霍婋的眼睛,连她自己也撇开脸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而李幸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饶是心中害怕,也不让自己逃避,她要让自己记住她和张并今日所遭受的一切。
另一边,霍去病受皇帝诏命,与公孙敖合领骑兵数万,从北地郡出发,分道向西进击匈奴。然而就在大军开拔前夕,入夜时分,一匹快马突然出现在大军的营地前,马上的人不等马停稳,便从上面跳了下来,径自奔向营门。
来人声称是将军府上的管家王重,有要事要见骠骑将军。但军营重地,闲人不得进入。守门的卫士表示没有骠骑将军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营地。
王重再三表明自己的身份,可依然不得其入。他急得在营门口团团转。最后无奈之下,不得不透露自己的来意,“事关将军夫人的安危,还求守卫大哥通融通融。”
“将军夫人?”
几个守门的士兵相互望了望,似乎开始有点动摇。
王重见此情形,心念一转,转而说道:“这样吧,我不进去。烦请守卫大哥替我进去禀报一声。”
王重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金锞子,悄悄塞进领头守卫的怀中。
领头的守卫收了王重的好处,有些犹豫,“可是,骠骑将军此时正和公孙将军在商议作战计划。”
见守卫松口,王重赶紧说:“那高不识校尉也行,或者骠骑将军其他属下都行,我都认识。”
那守卫让王重在营门口等着,自己进去替他禀报。不一会儿,一身黑灰色铠甲的高不识出现在营门前,见到王重时有些诧异,“王重,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王重此时见到高不识,犹如看见了救星,立马跑上前去,“高校尉不好了……”
王重在高不识耳边耳语了一阵,高不识听后大惊失色,“什么?你是说夫人……”,话一出口,他马上意识到这事不能嚷嚷出去,立刻住了嘴,对王重道:“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进去禀告将军。”
霍去病和公孙敖商议好了行军路线、作战计划以及汇合日期等事项,前脚公孙敖刚走,后脚高不识就急匆匆地进来。
“将军……”在来的路上,高不识想到了一些事情,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霍去病刚刚端起碗想喝水,见高不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复又放下,问道:“怎么了?”
高不识迟疑了片刻,终还是说道:“将军,前些时日,匈奴骑兵袭击雁门郡,杀死和抢走了数百人……”
不待高不识说完,霍去病便打断了他,“你忽然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这件事军中上下无人不知。
高不识望着霍去病,说道:“将军,府上的管家王重此时正在营门前,说是……夫人前些日子带着赵孺子和小郎君前往雁门郡……”
“什么?”霍去病大惊失色,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怎么会突然去雁门郡?”
“据王重说是因为小郎君忽染怪病,昏睡不醒,长安名医束手无策,夫人就带着他到雁门郡去找陆神医治病。”
那陆神医霍去病是知道的,医术高明,只是性格乖僻,隐居深山,从不轻易见客。当年李广担任雁门郡太守的时候曾经救过他一命,他为报答,在李广军中担任了三年的军医。
“那他们现在人呢?”
“王重一听说匈奴人袭击了雁门郡,便立刻赶往那里,但最后只找到了府上十几个侍卫以及侍女春儿的尸体,至于夫人他们却是下落不明,应该是……被俘虏了。”
高不识说完,低头不敢再看这位少年将军的脸色。
霍去病刀削般的脸在烛火的摇曳中半明半暗,如同凝结了一层寒霜。
“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将此事禀报皇上?”高不识试探着说道。
延误军机是死罪,但若是置妻儿安危于不顾,亦有摒弃天伦,无情之嫌,是为两难!所以刚刚在禀告此事之前他才有所犹豫。
霍去病陷入沉默,良久,他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大军明日,准时开拔。”
“那王重他……”
“让他回去。吩咐他此事不许张扬。”
“是!”
高不识领命而去。
高不识走后,霍去病独自一人坐了许久,窗外有风吹来,一阵急似一阵,案台上烛火明明灭灭,飘忽不定。起风了!烛火最后扑闪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灭了。忽而一道亮光闪过,如同白昼,将霍去病紧锁的眉头照的清晰可见,只一瞬间,又陷入了黑暗。紧接着,一道惊雷炸响,仿佛撕破天际一般,震耳欲聋。他起身走到窗前,面对漫天惊雷,无所畏惧。然而此时他的心里,却是有了那么一丝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不知道莽莽的戈壁草原上,是否也是这般电闪雷鸣……
他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将军,他不能置皇命于不顾,不能弃数万将士于不顾……
夫人啊,但愿你吉人天相,等我马踏匈奴,救你回来。
狂风惊雷大作之后,暴雨如期而至,哗哗的雨声如瀑布般铺天盖地袭来,雨势之大,就好像上天将银河倾倒向了人间。
霍去病傲然伫立于窗前,任凭雨水扑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左手紧紧地握住剑柄,鲜红色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翻飞,杀气腾腾,犹如战神临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