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妖》焉知墨阖

4、第三章

　　“这是……韦陀花？！”完颜知遇喜出望外，凑近那韦陀花仔细察。
　　“想着你夜间不便外出，我便为你带回来了。”篱公子傻笑着，那一刻，她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般。
　　盯着韦陀花瞧了一会儿，完颜知遇“呀”的一声，篱公子还以为她怎么了。
　　“你把花带回来的话，她岂不是见不着韦陀了？”完颜知遇着急的神情，惹得篱公子捂脸偷笑。
　　“无妨，我已知会了花儿，韦陀今夜会从我家门前路过，会来看她的。”
　　“是么？”完颜知遇眨眨眼睛。
　　篱公子柔声答道：“当然。”
　　你是否也如同那月下美人，执着于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尽管早已知晓，到来的事情并不如想象那般美好。
　　看着韦陀花的那个美人啊，你何尝又不是韦陀，让他苦苦等待，明知道没有结果，依然愿意用生命来拼搏。
　　完颜知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欢笑的地方，她想要做什么，身边的人便陪着她一起，她不开心，自然也有人和她一起流泪。
　　整整一夜，完颜知遇望着韦陀花，篱公子望着完颜知遇。
　　“你说……韦陀真的会从这里路过吗？”完颜知遇托着下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会罢。”
　　“那韦陀是长得个什么样子？好看吗？”
　　“这……我哪里知道！”
　　“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怎会没有见过韦陀？”完颜知遇不依不饶，像个小姑娘。
　　篱公子轻笑道：“韦陀啊，他长得很好看呢！”
　　“真的！”完颜知遇欣喜若狂。
　　“真的。”
　　可是他们等啊等，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却迟迟不见韦陀的踪影。
　　韦陀花那个凌晨没有盛开，许是因为她知道韦陀不在哪里罢！
　　次日，完颜知遇执意要将韦陀花送回山间，篱公子无可奈何，只得陪同她一起去。
　　“我们将你送回家了，你在这里等韦陀罢。”
　　完颜知遇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她不想带着遗憾离去。
　　“篱公子，我们今夜就在这里看韦陀花等到她的韦陀，好不好？”她眨眨好看的眼睛，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空洞得让他有些害怕。
　　“不行！”
　　“为何？”
　　“这山间有野兽！”篱公子想了许久，想出这个理由，“野兽凶猛无比，非常可怕。”
　　完颜知遇嬉笑起来，“篱公子，你不必再找这些蹩足的理由。”她脸上竟然很淡漠
　　“什……什么意思？”篱公子依旧遮掩着，心头微颤，想到缘由了。
　　完颜知遇瞅着那张脸啊，那张脸可真好看，若不是因为她们的家族落寞了，她定要向父王讨了这篱公子。
　　她似乎也看开了生死归宿，轻笑道：“我本就是魑魅魍魉，如今家族落寞，却不曾想过在这世间，竟还有一人能待我好，我们却只是萍水相逢。”完颜知遇身为皇族中人，本身就有傲气。
　　篱公子有些急了，“谁说的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将你救回，我去山间给你采药，我还……”他还请求无常不要带走她，采来的药也是为了遮掩她身上的阴气。
　　这些完颜知遇都知道，再清楚不过了。她感激，她感恩！
　　“可是我终究是要经受六道轮回的。”完颜知遇嘟嘴道，全然不把生死放在眼里。
　　篱公子愕然，瞪着眼，“你……你都知道了？”
　　“嗯。”她点点头。
　　“那你不怕？”
　　“怕啊，怕得要命，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的眼神黯淡下去，朝前走了几步，刻意不去看篱公子的脸。
　　“我的家族已经落寞了，就算我苟活于世，也不过是徒曾烦恼罢了，可能……我下地狱去，还能见到我的父王和母后呢！”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怀念。
　　见到篱公子失落的神情，又有些不忍，轻拽着他的衣角，“你放心，我不会喝孟婆汤的，下一辈子，我还来找你！”
　　篱公子却不能像她那般淡然，终是生死别离，叫他如何能轻易放下。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篱公子喜欢看她轻闭眼帘，躺在榻上，安然入睡的模样，像个小婴儿，那般乖巧，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吵也不闹。醒来时，能和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同他说说话了。
　　他一个人隐居在山中，也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正所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时的篱公子竟像个女孩子一般，羞得不知所措，想要挽留却又不敢开口，若如无常所言，完颜知遇再留在人间的话，只怕真的会魂飞魄散。
　　“知遇姑娘……”
　　“唤我知遇可好？”她轻笑，笑得很甜蜜。
　　“知遇……”
　　唤这两个字的时候，篱公子只觉心跳得很快，呼吸有些急促。
　　“你是何时知道的？”他的眼里，满是不舍的神情。
　　完颜知遇低垂眼帘，声音很轻，就如花瓣飘落到地上那般。
　　“终究是瞒不过啊，还有谁能比自己更清楚？”
　　篱公子感到愧疚，羞得耳根子都红透了，眉头紧紧凑到眉心，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完颜知遇不忍再让他难过，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轻轻拽着他的衣袖。
　　“好啦，我们今夜在这里等韦陀，好么？”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轻易被察觉的忧伤，“过了今夜，我……我就得走了。”
　　篱公子攥紧衣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哭出来，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如此之开，他……只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
　　“好！我们明日看到了韦陀花开，就回去，晚上……晚上等无常大人来……带走你……”
　　“嗯！”
　　两个瘦削的身影，在月光底下，慢慢地向彼此靠拢，不久便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还唤你‘篱公子’如何？”完颜知遇靠在篱公子的肩头，望着月悬上空。
　　篱公子握着她的手，偏了偏头，“为何？”
　　完颜知遇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因为我希望你是我的篱公子。”
　　篱公子不解，困惑地挠挠头，“我的确是篱公子呀！”
　　“对啊，所以你是我的篱公子呀！”
　　篱公子明白过来她是在找他的乐子，不再追究，却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她：“我是你的篱公子，你不是知遇公主，而是我的知遇。”
　　心中想着：知遇，愿你走过奈何桥时，跟孟婆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只忘掉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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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挺喜欢韦陀花的故事，似乎每一朵花的背后都有这么一个动人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