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弋江春水

5、意外

　　晚上十点，饭店终于关门了，结束了忙碌的一天，林一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后门。
　　平时在后厨虽然也很忙，但是却没有今天这么累，耳边吵闹的全部都是人声，被哟来喝去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林一斐稍稍拉了拉T恤的领口，那里都被汗弄湿了又温干，再被汗湿，一股子臭味，而且贴身非常不舒服。
　　他慢吞吞地走在老街上，大部分店门都已经关闭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小卖部和小饭馆还开着灯，这里离他家不远，过几条巷子就到了。
　　老街是莫山市最老的那部分城区，这里几乎没什么高楼，就连居民楼也没有几座，所以也没什么路灯，林一斐每次都是摸黑回家，不过他也习惯了，路都是熟了的。
　　终于，拐过了这条街，马上就到家了——
　　林一斐抹了一把汗湿的额发，疲惫拖沓的脚步开始稍稍加快，他现在很想回家，换掉黏糊糊的脏衣服，好好睡一觉。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一个充满酒气的人形物体突然扑向了他！
　　“呵呵......我没醉！给我......酒！我还要喝！喝！喝！”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醉鬼，林一斐根本没看到对方怎么冲出来，
　　“嘭”地一声和对方撞了个正着！
　　他本来酸软的腿顿时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扑到地上！
　　“你...你干嘛！！？你...快放开我！我没.....我没酒！”
　　闷热的天气像个蒸笼，一向脾气温和的林一斐，都不禁被搓出了一丝火气。
　　那个醉鬼本身就是个成年男人，喝了酒更是蛮力充足，根本不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扯得开的！
　　“斯拉——”
　　撕扯中，林一斐的旧半袖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喂！！！你......你快放手！！”
　　“喝.....呵呵！还要喝......酒！酒！给我酒！”
　　醉鬼早就晕的五迷三道，迷迷瞪瞪一双眼，下意识扶着眼前的“物体”，不让自己摔倒。
　　破旧的半袖被撕裂了之后，林一斐白皙瘦弱的肩膀全露了出来，在黑暗的巷子里就像反着光。
　　醉鬼四处乱晃的视线接触到那片白皙的一刹那，眼神突然开始不对劲......
　　林一斐在挣扎的过程中，长长的刘海全被汗浸湿，一缕一缕垂了下来，挡住了厚重的镜片，所以根本没发现对方眼神的变化！
　　直到——
　　“啊......你在.....你在干什么？？！！！快放手！！！！”
　　浑身散发着汗臭味、酒臭味的男人，狠狠勒住了他的腰，朝着他光洁的臂膀上“嘬”了一口！
　　林一斐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坨臭猪肉缠住了，那一瞬间，差点没恶心地吐出来！
　　那声响亮黏腻的“嘬”，像是一个开关，顿时让他明白自己遇到什么了！
　　强烈的恶心感让他爆发了全部的力气，拼命开始挣扎！
　　“放开......放开我.......放开我！！！”
　　“别.....别动......小妹妹.....让哥...哥哥......好好......”
　　醉鬼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却根本进不了林一斐的耳朵。
　　终于！不断的挣扎起了作用！林一斐像一头濒临绝境小兽一样，只知道闷头往开逃！男人本来就醉的很厉害了，某阵晕眩突然上头，给了林一斐逃脱的机会！
　　“呼——呼——呼——”
　　挣扎着从醉鬼身边逃离，瘦弱的身体像一扇破败的风扇，林一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跑去，生怕一不小心，再次被拽回那个可怕的角落！
　　直到看见了自家的大门，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扶着门框，林一斐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流进了眼睛，扎得生疼，有液体顺着眼眶滑下来，和着脸上的水渍，搅成了混乱的痕迹。
　　他撑着酸软的双腿慢慢站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腿颤抖的不成样子，甚至连腮帮子，都在不停上下磕碰。
　　“吱呀——”
　　“怎么才回来？今天饭店很忙？”
　　面前的破门被打开，他爸黝黑的脸孔出现在林一斐的面前。
　　那一瞬间，他最想做的事，竟然是上去抱一下他爸！
　　林一斐被这个想法狠狠吓到了，一个激灵，赶紧回过了神，还不等他说话，林勇敢就看清了他现在的模样，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又在饭店惹事了吧？？你要知道，我给你找这份工多不容易！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呢？！要是再被老板告状，小心我抽死你！”
　　林一斐张了又张的口，就那么干巴巴地停住了。到最后，也不过是吐出了两个干涩的字——“没有”。
　　林勇刚恨铁不成钢地拉着他进了门，却被他这幅样子气得冒火，问了半天一个屁都没放出来，窝窝囊囊得像个什么样子！
　　他忐忑的等着饭馆的老板打电话过来，在他看来，八成是自己儿子又惹事了，说不定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工，又干不下去了......
　　不过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没等到对方的电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产生了疑惑，林一斐那小兔崽子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能把个T恤扯得稀巴烂？

　　林一斐做了一晚上噩梦，中途还把他爸都吵醒了，可是问他话，却什么都不说。
　　就这么懵懵懂懂眯了一晚，第二天去饭馆的时候，林一斐果断换了路。
　　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向周围张望，总觉得会有什么突然扑出来，心神不宁。
　　到了饭馆的时候，老板看他脸色苍白，浑身透出了一股子萎靡的气息，还以为他生病了，好心地询问要不要给他爸打电话，今天干脆回家休息算了。
　　林一斐紧张的赶紧摇头，要是让他爸误以为自己招了老板，回家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努力打起精神，林一斐使劲摇了两下头，将昨晚的记忆尽可能晃出脑海，接着就一头扎进了后厨！
　　老板看他那副模样，也知道林勇刚是个什么人，松松叹了口气，忙着招待客人去了。
　　忙起来确实也没空想太多，林一斐一直忙下午到了两点多，才在老板的招呼下，坐下来吃口饭。
　　大厨和老板习惯性的喝了两口，开始扯皮。
　　“老吴，你知道么？昨晚死人了。”老板一副神神叨叨的表情，故意压低了声音和大厨说道。
　　坐在旁边的林一斐自然听得很清楚，听到“死人”两个字，他下意识顿住了筷子尖儿。
　　“哟嚯！是么？在哪？怎么死的？”
　　“就是南垣巷那一块，听说......是撞在墙上，后脑勺破了个口子，大半夜没人发现，流血流多了死的......”
　　“不是！这好端端的人，怎么撞在了墙上？而且咋能撞那么严重呢？”
　　“好像是喝醉了，估摸着自己撞上去的吧......醉死了你还不知道，别说开口子流血了，估计被人捅了刀子，都不一定能感觉到！”
　　“啧啧！造孽哟！这也死的太冤了吧！”说着，大厨看了看手里的酒盅，忙不迭放下了，“算了算了，还是不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扒了几口饭，到后面休息去了。
　　两人却没注意到，本来在一旁默默扒饭的林一斐，早就停住了动作，僵硬的杵在凳子上。
　　林一斐拼命回忆，昨晚他遇到醉鬼的地方，好像就是南垣巷.....推开对方的时候，他是不是推了对方一把......他推了吗？推了吗......万一！万一......真的推了......
　　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