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血秘闻录》语君

63、洞开

　　江雨归突然发现，她可能从未曾了解过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印象里，像父亲那般给予她保护的是凌渊，像兄长一样给予她呵护的也是凌渊，父亲的身影大部分时候总是背对着她，他那样遥远，远到仿佛已经看不清楚眉目。

　　当初，父亲曾瞒着所有人将圣心石从两仪剑上取下，最后，那关乎神族命运的东西却不知所踪。后来，他又将她的灵力尽数除去，送出龙吟山，就连凌渊也被蒙在鼓里。他好像有太多秘密，太多心思，那么他有可能像万宇说的那样，明知道真相却还选择袒护凶手，最终竟让凌渊也落入到“两族共和”的假象和圈套中吗？

　　江雨归不知道，也不明白。

　　“琅将军，林姑娘，在下是否满口胡言，想必二位已然明了。”万宇手指回转，将磷锁收归掌中，郑重其事地抱拳在胸，道：“只要二位愿意随在下离开玄清，万某愿双手奉上此圣物，并全力帮助神族御敌。只要人族、神族的平衡还在，只要这世间运转的法则不变，那么两族和平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实现。林姑娘，琅将军，想想这洞外的万民苍生，二位，收手吧！”说到最后，万宇忽而跪倒在地，双掌交叠在额间，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

　　“无耻之徒！”琅羽双目赤红，手中烈焰暴涨数尺，这便朝着万宇砸下，万宇身形岿然不动，着着实实地受了她这暴怒的一掌。

　　一瞬间，万宇肩头鲜血如注，可他从容地直起上身，依旧没有一丁点要躲闪的意思。

　　江雨归居高临下不屑地眯起眼睛看他，手中惊鸿弓赫然乍现，冷冷道：“前辈不应用原属于神族的东西来和我交换，我们自会拿回。至于前辈所说的共和，呵，爹爹如何考虑的我不知道，我不是他，我只能告诉前辈一句话：以和平求和平，则和平亡，以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言罢，她沉稳地拉开弓弦，瞳孔中的激荡渐熄，转而换上一副深潭般的平静，道：“出手吧，万掌门。”

　　然而，还未等万宇做出反应，突然当空响起一阵清脆的抚掌之音，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随之响起：“啊哈哈哈，好哇好哇，小丫头不愧是尊主的女人！胆识过人，胆识过人！”

　　“谁？！”江雨归心中一惊，霍地抬起惊鸿弓紧张地对着洞顶，可眼睛流转一圈，竟是没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并不回答，须臾，伴随着一阵沉重悠长的“轰轰”声，万宇身后的青铜巨门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迫不及待地从中钻出，一下子就撞在江雨归的鼻尖上呛得她猛烈的咳嗽起来。

　　“恭迎诸位来到鄙人的修罗殿。”只见一个通体漆黑的影子鬼魅般地从门后面飘出，那人浑身被一层黑色的雾气包裹着，甚至看不出前后。

　　江雨归暗暗倒吸一口凉气，此人不是那黑影头目，又会是谁？

　　万宇见状，骇然跳起来，惊道：“子鉴！你做什么！”

　　“啊，万叔！好久不见，您身子骨可还硬朗？”黑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全无所谓地向他挥挥手。

　　“什么东西？报上名来！”说话的是玄清的一名弟子，然而他话音还未落，整个人就已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罡风“唰”一下拦腰斩断，他的双腿还直立着，可上半身却“扑通”一声坠在地上。只片刻，玄清众人的惨叫声便响彻了整个地宫。

　　陈逐星也被这一击着实吓了一跳，右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未敢妄动。

　　万宇喝道：“荀子鉴！你疯了么！”

　　“呵，万叔这是哪里话，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哈哈，哈哈。”黑影头目满不在乎地背过手朝殿内走去，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道：“小丫头，进来吧，这儿你们要找的东西。”

　　巨门像是张着一张血口，透骨的寒意阵阵袭来。江雨归别无选择，她与琅羽互使了一下眼色，心下一横，向着内里大步走去。万宇见状，自知再拦也是无用，只好紧随其后。

　　甫刚一进殿门，江雨归突然脚下一滑，她吓了一跳，赶忙扶了一把墙壁这才堪堪站稳，然而她马上意识到，这墙壁也是湿滑的。殿内的光线比门外还要暗一些，江雨归借着惊鸿弓发出的火光，赫然发现，自己手掌上竟沾满了暗红的粘液。

　　这是，血！

　　江雨归的心瞬间漏了半拍，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间偌大的宫殿还和三年前一样，整个空间都被大大小小水球样的东西充满着，这些球体周身包裹了一层极薄的灵膜，仿如有生命一般，随着人的一呼一吸，明明暗暗的闪烁着。

　　大殿的地面上充斥着大量的残肢和腐烂的肉块，这些东西和烂泥一样半凝固的血块糊在一起，像是给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虽然在进来之前，江雨归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炼狱般的骇人景象，还是让她心中巨震，脑海中像炸开来一样嗡嗡作响。

　　几个玄清弟子伏在殿门口大吐不止，黑影头目不悦地“啧”了一声，道：“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样伟大的杰作难道不好么？啊哈哈哈哈！”

　　江雨归深知这满地的断臂残肢意味着什么，怒火几乎要将她的整个胸膛烧穿，她咬着牙，一开口的声音竟有些嘶哑：“你这邪魔，我要把你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谁知话音刚落，黑暗中忽而响起一个幽微的声音：“快走......快离开这里......咳咳......”那人话还没说完，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