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位人偶师》舒逸苏

12、第 12 章

　　浮世绘町，这里对于苍崎橙子来说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在她的记忆中日本是没有这个地方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日本的地图上多出了很多她之前从未听过的地名。
　　就好像无时不刻地提醒着苍崎橙子，这两个世界有着巨大的差别一样。

　　“浮世绘，听上去就是一个很容易和妖怪扯上关系的地方……”苍崎橙子百无聊赖地想着。她的手中拿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的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同人类相比，妖怪拥有更长的寿命。对于询问过去之事，或许他们能够给出更准确的答案。
　　只是，妖怪们真的可以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困惑的事情吗？苍崎橙子对此并不乐观。

　　这不是苍崎橙子第一次和妖怪打交道。
　　在一个名为八原的地方（这依旧是苍崎橙子先前不知道的地方），苍崎橙子偶遇到过一个寄住在招财猫身体里的大妖怪。
　　那个名为“斑”的大妖怪，因为常年被封印，直到最近才重见天日的缘故，并没有给出能让苍崎橙子满意的回答。
　　不过，这个大妖怪还是很守信用的。在吃完十几个七辻屋的豆沙包之后，斑答应等他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再告诉橙子。

　　斑不久前联系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个据说常年混迹在人类社会中的大妖怪——滑头鬼。
　　在付出“一年份的七辻屋的豆沙包”当作报酬之后，苍崎橙子得到了那个滑头鬼的地址。
　　顺带一提，苍崎橙子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再契约一个使魔。不过看起来那只肥猫已经认了主人（当然自己是不承认的），她也就没有强求。
　　不能百分之百顺从主人的使魔还不如没有的好——这是从贝奥身上得到的教训。
　　想到自己曾经最得力的使魔，苍崎橙子也不免有些唏嘘。不过她并非那种长时间沉湎于过去的人，对于过去的遗憾一昧地伤感是没有用的。

　　奴良陆生今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家里大大小小的妖怪都非常老实。不像是家里来了普通客人、非人型的小妖怪们匆匆忙忙地躲起来那样，而是像即将迎来随堂测验、坐立不安的小学生。
　　在路过池塘，看到河童一脸怀疑妖生地漂浮在水面上时，陆生终于忍不住了。他蹲在水池边，喊来了河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这么奇怪？”
　　头上顶着蛋壳不明物体、忍者打扮的妖怪顺着水流漂到了陆生面前。藏在蛋壳和头发下的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

　　“少主……”河童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你们究竟是怎么了？”奴良陆生趴在池塘边，和河童的视线持平，焦急地追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妈妈和爷爷还好吗？”
　　面对自家少主一连串的问题，河童总算打起了精神认真回答道：“少主，大家都没有事。”
　　“那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嗯……”陆生继续问道。
　　河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看了看自家少主身后，没有看到一直跟着少主的雪女。
　　“少主，冰丽这么不在？”他问道。
　　“刚刚我们经过厨房的时候她被毛倡妓喊走帮忙了，”陆生回答道，“家里来客人了吗？哎呀你别转移话题啊。”
　　河童一脸沧桑地回答道：“问题就出在这位客人身上啊，少主。”

　　经过陆生坚持不懈地盘问，他终于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家门口来了一个挺奇怪的女人。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阴阳师，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按照家里的习惯，普通人来访是由陆生的母亲奴良若菜接待的。但是这个女人却对若菜夫人说，她是来找奴良组的第一代总大将，奴良滑瓢的。

　　这个女人是能看见、并知晓妖怪存在的，她拿出了奴良滑瓢曾经的好友，斑的介绍信。
　　一些年长的、在奴良组呆了几百年的妖怪自然是知道那位大妖怪斑的。只是近些年他没有和奴良组有过联系罢了。
　　一个陌生人突然拿着总大将多年未见老友的介绍信前来拜访——这件事立即引起了大家的高度重视。
　　以黑田坊为首的妖怪们一合计，准备兵分两路。先让鸦天狗去把总大将给找回来。按照惯例，奴良滑瓢应该附近一个老婆婆家里蹭午饭吃。另一波准备代替若菜招待这个自称苍崎橙子的女人，如果能在总大将回家之前就搞清楚她的来历和目的就再好不过了。

　　噩梦就是从妖怪们试图招待苍崎橙子开始的。
　　当有妖怪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能看到妖怪时，那个女人漫不经心地让他们去看自己的眼睛。即使隔着眼镜片，当妖怪们和那只闪烁着诡异虹光、眼球上出现繁复纹路的眼睛对视时，惊恐地发觉自己无法动弹。
　　小妖怪们集体阵亡，青田坊这种级别的妖怪可以凭借自身的意志力挣脱那种莫名其妙的束缚，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对于每一个妖怪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然而和他们相比，苍崎橙子好像更受打击。她完全是一副“为什么你们这么快就倒下了”的诧异感，这让妖怪们更加自闭了。

　　还好，总大将的回归暂时让奴良组的各位妖怪松了一口气。奴良滑瓢在苍崎橙子那只怪异眼睛的注视下依旧行动自如，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奴良组的各位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后怕：如果这个叫苍崎橙子的女人是他们的敌人的话，大家甚至连反抗都无法反抗。这个女人可以只靠“看”就让他们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少主，真是太可怕了。”回想起那只诡异的眼睛，河童的声音仍在颤抖，“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种招数！”
　　奴良陆生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当然了！”河童挥舞着双手，溅起阵阵水花：“黑田坊和青田坊争论了一个下午了，都没研究出那究竟是什么招数！”
　　陆生撑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只靠看就能制服对手吗？真是让人好奇啊。”
　　“少主！您千万要小心啊！”河童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万一那个真的心怀不轨的话，一定要注意！”
　　“知道啦知道啦！”奴良陆生随口答道，“唉对了，既然她是来找爷爷的，那你们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吗？”
　　河童僵硬了一下，用沉重的声音说道：“不知道……我完全忘了这回事了！不过总大将一直在和那个女人说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奴良陆生听了，二话不说拔腿就往会客厅跑，将河童的呼喊抛在脑后。

　　“你听到了吗？”棕发棕眼的少年在心中默默说道，“这种情况，还是换你来吧？”
　　身体突然拔高，身上的学生制服也变成黑色的和服与宝蓝色的羽织外套，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头黑白相间、完全无视地心引力与地面平行的长发。
　　变换成妖怪形态的奴良陆生褪去了身为人类时的温和，身上充满了属于上位者的沉着冷静与果敢。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保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有损关东地区最大的妖怪组织继承人的形象之后，缓缓地走向了会客厅。

　　苍崎橙子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奴良滑瓢的好奇。
　　那是一个看起来除了后脑勺奇怪之外和普通人类老人没什么区别的妖怪。或许对他不了解的人，会理所当然地把他当作一个奇怪的糟老头，不过任何一个听说过奴良滑瓢逸闻的人都不会小看这个看起来奇怪的老人。
　　曾经的魑魅魍魉之主，四百年前在京都杀死过作乱天下的大妖怪羽衣狐，一手缔造了关东地区最大的妖怪组织……
　　这是一个只要稍微了解妖怪、就不会不知道的大人物。

　　话虽如此，苍崎橙子却并没有那种见到传说中的大人物的兴奋、或是见到非人的存在后人类或多或少出现的警惕之情。
　　好像对于她来说，传说中的大妖怪和路边便利店的漫画杂志一样是随处可见的一样。
　　不过奴良滑瓢并不讨厌这样。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是和妖怪本身的力量有关吧。”老人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苍崎橙子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啊，没错。魔力越强的妖怪越不受魔眼的影响，神秘性高的存在也是如此。毕竟，神秘会屈服于更高层的神秘。只能欺负一下小孩子罢了。”

　　奴良滑瓢笑了笑：“看来老夫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只不过是比小孩子们多活了几年而已啊。”
　　“您这样说也未免太过于妄自菲薄了。”苍崎橙子笑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即使比不上巅峰时期，现在能在您手上占便宜的人类或者妖怪也没有几个吧？”
　　奴良滑瓢笑呵呵地放下茶杯：“苍崎小姐啊，即使你这样恭维老夫，老夫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啊。”
　　“毕竟，在老夫看来，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问题。”

　　木制拉门被敲响的声音打破了会客室的沉默。
　　“进来吧，陆生。”奴良滑瓢说道。
　　门被拉开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从他的发型可以判断，这个人和奴良滑瓢有血缘关系。
　　“这位就是我的孙子，奴良陆生。”老滑头鬼笑呵呵地对苍崎橙子介绍道。

　　紧接着，奴良陆生见识到了让他的伙伴们吃瘪的那只诡异的眼睛。
　　这个女人的左眼散发出幽幽的蓝色荧光，如同两面镜子相互折射所产生出的纹路让这只眼睛看起来瑰丽中带着不明的诡异。
　　确实如河童所说，光是被这只眼睛就足够难受了。
　　不过还好，陆生镇定自若地走到爷爷身后跪坐下来。

　　“抱歉啊，”苍崎橙子对奴良陆生说道，“没有这只魔眼，我是看不到妖怪的存在的。”
　　陆生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确实没有对他们怀有敌意，他可以这样断定。露出这只眼睛只是为了看到家里面的妖怪。他现在也是妖怪形态，普通人确实看不到他。

　　“唔，看起来老夫的孙子，可以不用担心你的这只眼睛了呢。”奴良滑瓢笑着对苍崎橙子说道。
　　苍崎橙子笑而不语，她只是开启了自己的魔眼，还没有使用它的能力。
　　嘛，不过这个还是不要告诉这两个滑头鬼了吧。
　　她闭上左眼，再睁开的时候，是和右眼一样暗淡的绯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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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魔改后的一些设定：滑头鬼这里的妖怪和夏目里的妖怪一样，普通人不可见
弱小的妖怪因为妖力微薄，所以对魔力弱，只要被橙子的魔眼注视就相当于中了魔眼的能力
对普通人使用魔眼约等于高射炮打蚊子，太过于浪费魔力
真正对滑头鬼这种大妖怪使用魔眼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用，毕竟妖怪的神秘性更强，但是妖怪肯定会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