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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临山临仙 ...

  •   那年,听闻临山镇有妖邪拐了女人。
      几人离开望辰峰,御剑向山下临山镇而去,夙浅踏在归念之上,眨着眼与身旁的宁挽风调侃:“挽风师兄,怎样?云枢是不是仙人之姿,形容俱佳,无双风华?修仙多年,如今也叫咱开开眼,知道知道神仙该是什么样儿的。你看你看,一样的素白衫子,穿在他身上,就是格外好看!”
      宁挽风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道:“他,料子好。”
      “哈哈哈,”夙浅拍腿,又揶揄道:“师兄可是嫉妒?”
      宁挽风摇头,又看向夙浅脚下的归念:“这到是真的好。好东西。他炼器,我服。”夙浅越发美得得意忘形,仿佛宁挽风赞的是他一样。
      那时,他不过是无聊了随口一提,当着云枢的面,把自己的佩剑从头到尾嫌弃了个够,劣质、凡品、庸俗,各种各样的一无是处。云枢问他觉得怎样的好,他眼珠转转随手一指:若是看起来便如这镇纸玉尺一般模样,又可拿来作剑使,岂非雅极。
      他竟记着了。
      他竟真的做了。

      进了临山镇,入眼果是一片萧条景色,街边路上偶见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皆是一脸的愁云惨淡,神色惶然。见此情景,云枢神色微沉,其他人的面色更是不太好看。
      宁亦泽与云枢商量:“仙君,咱们是否要分头去打探打探?”
      “也好。”云枢颔首。

      夙浅跟着云枢在镇里转了转,好不容易寻了一家还开着的小酒馆,便道:“云枢,咱们进去,看能不能打听些东西。”也不等云枢回答,便先行一步迈进了门。
      这酒馆不大,堂中摆着七八张暗色的木板桌子,泛着陈年的油光,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凳,凳面也已被磨得油亮,隐约可见修补的痕迹,像是用了好些年头了。
      知道云枢爱干净,夙浅狗腿地挑了张看着还算周正的,蹲下身用衣袖擦了又擦,笑意盈盈,抬头唤道:“云枢,来坐。”见云枢一直看着自己却没有抬脚的意思,便又跑过去把他拉到凳子旁边按了下去:“擦干净了的。”
      店里并没有跑堂的伙计,只有一名麻布灰衣的佝偻老头坐在柜台后面,大抵是掌柜。脸上皱纹堆砌,眼珠浑浊。这生意清淡着,人看着也就格外没什么生气。
      一个面相憨实的汉子领着个半人高的孩子正在和老头说着什么,老头蹒跚着进了灶房,取出了些吃食交给两人。孩子眼睛又大又圆,一股子机灵劲儿,头发梳成了双抓髻,晒得黑黑的小脸儿上到是挺干净。
      夙浅走了过去,朝老头抱了抱手:“老掌柜,劳烦您,打听点事儿。”
      老头抬头看来,那汉子和双抓髻也看了过来,汉子见夙浅穿着玄参道门的修士服,眉毛就拧了拧,又细细打量他的腰间,神色犹疑,却也没说什么。
      “客官想问什么?”老头声音苍老,哑着嗓子问。
      “听说咱这临山镇最近不大太平,我们是玄参道门修士,老丈能不能……”话未说完,那汉子一听到玄参道门四个字,脸色巨变,抓起刚买的吃食,拉着孩子便向门外跑。
      夙浅下意识一拦,谁知那双抓髻一下子大哭了起来,抓了夙浅的胳膊张口就咬,咬完还死死扯住,边哭边喊:“坏人!别想抓我姐姐!爹你快走,快回去保护姐姐!呜呜呜,我咬死你!”夙浅手臂吃痛,想甩开孩子又怕着伤他,只能边推搡边惨叫“误会!误会啊!你们听我解释!给个机会啊!”这孩子小小年纪劲儿到是不小,好不容易挣脱了,抬臂一看两排深深的牙印,青白的深痕渐渐被红色填满,竟是生生咬出了血。
      那汉子哪能抛下儿子,手里的吃食也扔了,只顾着抱起儿子推开夙浅还想着跑,云枢两步来到夙浅近前,也不见他吟诀,只是抬起手,玉竹般的手指遥遥在门口划了一道,汉子冲到门口,便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怎么也出不去,双抓髻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云枢也不去看他们,却是抓起夙浅的手臂查看,“老掌柜,可有伤药?”
      那老头早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个呆愣,只是不停摇头摆手。
      云枢抬眼扫视,看到柜台前堆着几坛子酒,罩着红布盖子,坛肚上贴了红纸签,写着酒名。便去取了一坛最烈的,拍开泥封,用粗瓷茶盅舀了,细细冲洗夙浅的伤口,冲干净了,再从袖子上撕下一条,将伤处缠扎了起来。
      夙浅偷眼看见云枢眼底的那丝冷意,不知怎的就有点心虚,惴惴道:“不碍事的……”
      云枢冷着脸:“你便这点能耐?”
      夙浅嗫嚅:“……一个孩子,没防着。”摸出几个铜钱扔在桌上,算是付了酒钱,“生气了?”
      孩子还在哭,那汉子眼见逃脱无门,扑通跪了下来:“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云枢声音也有冷意:“起来说话。”说完又坐回夙浅给他擦过的凳子上。
      夙浅走过来把汉子从地上扯了起来:“说了是误会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要你的命了?是你们想要我的命吧?”说着一抬胳膊,不想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坐啊,问你们点话,说完就放你们走。”
      汉子还是不敢坐,躬着腰瑟瑟抖着问:“少侠想、想问什么?”
      夙浅看看云枢,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么怕我们?镇子上女子消失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汉子还未言语,旁边的双抓髻抹着泪叫了起来:“就是你们,就是你们抓了人!”
      夙浅与云枢对视了一眼,又转头责道:“凭什么说是我们?可有人证物证?胡乱栽赃!”
      汉子把儿子扯到身后,用身子挡住他,打量眼前两人到真的不像是要弄死自己的样子,定了定神答道:“……说起来三个多月了,总是有女娃子消失,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害了去,镇里找不着,镇外郊野也没个人影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近些日子,这次数可是越来越多,有女儿的小媳妇儿的人家,都慌着呢,生怕下一个就落到自己家头上。要说是人贩子,哪有这般的神通?好端端坐家里都能没,这事儿邪乎,镇上的大家户原是商量着要去玄翠山请有道行的修士来查查,谁知……”说着又惴惴偷眼看了看两人。
      夙浅不耐地“啧”了一声。汉子像是狠了狠心,接着道:“谁知就在一个多月前,老张家刚过门的儿媳妇也不见了,就在那夜,有人看到、看到一道亮光从张家宅子里飞了出去,这亮光,我们也是见过的,就是修仙的修士驾着剑飞来飞去的时候,那样的光,玄参道、道门、都、都会用……所以……”
      夙浅恍然,必然是这些人认定了这人都是玄参道门的人抓走了,既不敢上山讨人,又不知该求援于谁,难怪刚才汉子神色有异,一直打量自己,见自己没配剑,腰间只是挂了把玉尺,才以为不过是服饰相似,没说什么,而后听闻自己报出玄参道门的身份,这才大惊之下欲夺路而逃,又看看自己缠着布条的手臂,……真是冤啊!
      夙浅叹气,又问:“谁看到的?可是看清了?是往哪个方向飞去的?”
      汉子忙道:“有好几个人看到了,我女儿也看到了,不会错!”
      “如此,便请带路,至家中一访罢。”云枢突然道。
      汉子闻言又是一僵,夙浅笑嘻嘻地拍了拍大汉,道:“大叔,如真是我们做下的好事,又何需如此麻烦?在下夙浅,这位是云枢仙君,我们来临山镇,本就为了治那作恶的东西,祟患一除,你们也好安生过日子不是?”
      两人生得好相貌,云枢一身的仙逸俊雅,夙浅也是五官俊朗,笑盈满面,如不是玄参道门修士有抢人的嫌疑,这样的人物平日里自是要上赶着巴结的。汉子见识了云枢的厉害,此刻又见他们名号都报了出来,想想,似是觉得夙浅说的有理,便点头答应下来。
      云枢撤去屏障,汉子收拾了散在地上的吃食,前头带路,向家中走去,到也不远,穿过两条巷子拐了几拐便到了。
      汉子姓聂,媳妇儿早故,家里还有女儿莹莹,儿子宝来,就是那个双抓髻。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想是不易,家徒四壁算不上,却也没什么摆设。自从云枢进了聂家的小院,聂莹莹小脸儿上的红云就没褪过,含羞带涩地奉了茶,立在一边,时不时偷眼打量着。
      夙浅看在眼里觉得有趣,便忘了刚才云枢还有点生气的茬,自顾趴到云枢的耳边,靠得极近,几乎贴到了云枢的耳朵上,低声耳语:“云枢,你看,这小姑娘怕是看上你了,你可也中意她?”
      “怎的这般不正经。”云枢凤眸略有怒意,鬓发被夙浅的吐气吹得微动,稍稍偏头,躲了开。
      夙浅愈发得意,笑嘻嘻地揶揄:“是怕痒还是被我说中,真的中意了?”起身端详,云枢的脸似乎真的有些红了。

      日头偏西,并没有宁亦泽三人的消息,聂莹莹细细说完了自己当日所见,便被父亲支使着,转去厨房忙着准备晚饭,留聂家汉子陪两人坐在堂屋里叙话。
      后间的厨房传来悉索忙碌的声音,不多时便有饭菜香味飘了出来。宝来也不再敌视两人,在两人身前身后转着,边转边好奇地打量,似是早已忘了其中一人手臂上还有着自己的两排牙印。
      按聂莹莹的说法,那光是朝南边飞去了,听她细细的描述,确是修真的修士御剑而行时的景象。
      夙浅暗自琢磨,自踏入临山镇,除了街景萧条,也没有其他的怪异之处,并未感应到妖气,可照镇民所说,已至三五日便少一人的情形,若是妖物作祟,怕是镇里早已妖气冲天。十有八九,真的是个会御剑的修道之人劫了人去,但玄参道门却并不在南面。是其他门派世家或是无门无派的散修?还是说此人就在玄参道门之中,故意反向而行以混淆视听?修仙之人,劫了女子去做什么?难道是个奸杀女子的淫棍?越来越短的间隔又是怎么回事?
      云枢也是思忖不语。
      聂家汉子见两人深思,也不敢打扰。静坐须时,一阵焦糊的味道混在饭菜香气里飘了过来,似越来越浓。聂家汉子闻到了,面露不快,冲宝来道:“去厨房看看你姐怎么搞的,闻着都糊了锅了。”
      宝来应了一声,哒哒跑了出去,片刻,后厨方向便传出了宝来的喊声:“姐,姐?姐姐!姐姐!爹,你快来啊!姐姐不见了!”一声比一声惊恐,后来便带上了哭音。
      堂屋中三人闻言就是一震!夙浅动作极快,顺着声音箭步直奔后厨而去,厨房本就没有多大,一眼看得清楚除了宝来再无他人。一旁泥台上的矮几上搁着两盘烧好的菜,锅铲掉在灶台前,灶台上的大锅里冒着烟,里面焦黑一团,快要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了。
      后面跟进来的聂家大汉一见眼前情景,僵愣片刻,便如一滩泥一样,瘫软在地,口中喃喃:“没了……没了……”
      夙浅一个翻身跳出窗外,望向南方,果不其然,极远处似有一道剑气正向南疾行而去。“云枢!快!他要跑了!”
      云枢点头,召出符阵随夙浅紧追而去。
      二人顶风疾追,可那道时隐时现的亮点很快就在远处消失不见,夙浅心下着急,灵力运转飞快,耳边除了鼓鼓风声,再无旁音。
      须臾,忽觉云枢拉了自己的手,侧头一看,云枢正蹙眉盯着前面的一片密林,轻声道:“有人。”夙浅当下会意,停了归念,与云枢悄声潜入林中。
      竖起耳朵,还真的听到有些声音,两人提气,轻手轻脚七拐八绕紧追着声音走,眼前渐渐现出了一小片空旷之地,一个人影正蹲在一块石头上,手里的长剑泛着寒光。
      夙浅眼中锋芒一闪,手中归念青气大盛,化为玉剑,一剑直奔那人背心刺去。云枢玉竹般的手指也探出了袖口。
      就在这时,那人感应身后来袭,利索地回身挥剑,堪堪逼退夙浅,自己却也被归念的剑气生生逼退了三步。
      夙浅一击不成,正要提剑再攻,可这一瞬却看清了那人的脸,刹时大惊:“挽风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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