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永远状况外》猫想星星

3、三

　　前面有个女孩。
　　她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件白色的长裙，很高很瘦，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唱歌。她低低地说：“啦啦啦啦啦……”她唱得乱七八糟的，把她自己都逗笑了，她说：“回家啦！回家啦！”
　　她背在身后的手中握着一个手机，手机上系着的平安结垂落下来，一晃一晃。
　　——晃得人眼晕。荣郡想。
　　接着他一愣。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那个女孩在前方走着永不会走完的路，荣郡茫然地回想自己怎么又到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刚刚在干什么来着？对了，疼，还有那个手机，啊。
　　荣郡终于彻底清醒了。我应该是被手机坑到这地方来的。荣郡想，我会有危险吗？不过更像是它想告诉我什么事。
　　荣郡看了看前方的女孩，轻声问：“你……你是想让我救你吗？”
　　女孩没回话，还是在晃晃悠悠地走路。
　　荣郡想了想，又说：“你是想回家？”
　　女孩不动了。
　　她不动，也没再唱歌，于是这片黑暗的世界忽然间安静得吓人，荣郡停了停，才试探着地开口：“那你家在哪？我……”他没能说完，就被一阵风声打断了。
　　活像他这一句话戳中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上一刻还安安静静的黑暗一下子刮起了大风，风声呼啸，荣郡根本站不住，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上天了。而风声逐渐尖锐，荣郡恍惚间竟然觉得那像是有个人在凄厉地喊叫。
　　“——大湖路64号！”那声音来来回回地喊，“大湖路64号！”
　　“快！快啊！”那声音又喊，“救我，救我！”
　　她的声音变得微弱，只有依稀的哽咽声传来，“求求你……”
　　风声远去，荣郡落回实处，冰凉的地板把他冻得倒嘶一口气。他身上没什么力气，足足花了三分钟才把自己从地上挪起来，摔回床里。
　　“大湖路64号。”荣郡只剩说话的力气了，他虚弱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但你可别再折腾我了，行吗，小姐姐。”
　　他偏头看向被他一起拎到床上的红壳手机，那手机本来一直亮着屏幕，这会儿上面先是字隐去，接着屏幕也慢慢变为黑暗。荣郡有些惊喜：“谢谢！太谢谢您了，感谢理解……我……艹……”他后半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那疼痛又涌上来了，他整个人都疼得缩成了一团，不知过了多久，床单都被他流的汗给浸湿了，那疼痛才消失无踪。荣郡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我错了。”他勉强给自己洗了把脸，再换了身衣服，就一边把红壳手机揣兜里一边扶着墙开门出去，“我这就去！”
　　他艰难地挪到电梯口坐上电梯下楼，再凭借毅力跌跌撞撞地走出楼，接着他就真的虚脱，差点就脸着地跪下了。“我不行了……”荣郡都有些喘不过气了，他靠着墙滑坐下来，喃喃道，“我……我没有偷懒，我就是……我就是……”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脑子转动起来，“我就是……得先找找大湖路在哪，对，对。”他摸出自己的手机，他的手直发抖，一个没拿稳手机摔地上了，荣郡捞了几下把它捞起来，继续搜索大湖路。
　　手机跳转出个页面，上面只显示出了一个大湖路，荣郡呼了口气，慢慢站起来，“我得打个车过去。”他努力说话以让自己不会突然倒下去，虽然他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五公里，不是很远，可我不能再走了，没事，没事，深呼吸。”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自己好点了，于是继续往外走，走了几步他突然发觉不对，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机。
　　“才六点。”荣郡说，“难怪……难怪我在这坐了半天都没人来。不不，不是这个……这个点有没有车啊。”他有点绝望了，疼痛、累彻底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锅浆糊，“应该有吧……应该有的……”他一路全靠反复念这几个字支撑着他出了小区，而这段平时只用十分钟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几十分钟，万幸的是已经接近七点钟了，街上开始有出租车，荣郡拦下一辆车，慢吞吞地把自己挪进去，然后顶着出租车司机疑惑的目光，气若游丝地说：“去大湖路64号，谢谢。”
　　“……”司机说，“兄弟，你看起来不太妙啊，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荣郡摇头。
　　司机咋舌，“你干啥这么拼啊？”
　　“……”荣郡想，我也不想的，但是真的是太疼了，但他没法把这话告诉司机，只好另外找了个借口。
　　“上班。”荣郡说。他觉得司机应该不会再问他了。
　　司机果然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他唏嘘说，“都不容易啊。”
　　荣郡沉默着点了点头。
　　大概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惨了，在到达目的地后荣郡正颤巍巍地准备付钱，司机先摆手说：“才几块钱，不用给了。”又说，“兄弟，我觉得你还是跟你老板请个假吧，你都这样了，说句不好听的，命要紧啊。”
　　“……谢谢。”荣郡说，“我会努力跟她沟通的。”他在司机的目送中下了车，接着在早晨的寒风中打了个寒战。
　　他身上就随便套了件长袖，虽说十月的天气忽冷忽热，有些人只穿长袖就够了，可丨荣郡完全不在有些人之列，他很怕冷。不过现在也没衣服给他换了。荣郡打起精神，抬头去看门牌号找大湖路64号。
　　“60、61、6……64。”荣郡一呆，往回走了一步，停在大湖路64号的门前。
　　这是个花店，现在还关着门，门外挂着的牌子上写着要九点才会开门。
　　这里就是她的家吗？荣郡又想起那个凄厉的求救声，这家店……还会再开门吗？
　　他想得有点入神，没怎么留意旁边，忽然间他被人撞了一下，有人急急道：“不好意思，让一下，你们都让一下，别围着，都散开！”
　　荣郡踉跄了一下，险些被撞到地上去，他茫然地朝着那个人跑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而也是这一看他才注意到隔着几十米远的地方有很多人围着站一块儿，紧接着，仿佛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打开了，那边的议论声都传到他的耳中。
　　“造孽啊。”“年纪轻轻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哎。”
　　“……？”
　　那边的人被呵斥着散开了，刚刚赶过去的小警察和他的同事蹲下查看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情况，那人一头板寸，瘦高身材，似乎确实是个年轻人。荣郡看了一眼，正准备转身走了，那个小警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手一掀，直接把那原本脸朝下的人给翻了个面儿。荣郡一瞬间就和那年轻人的脸对上了，这一下他什么都没看清，可疼痛立刻扑了上来，荣郡眼前一黑。但这一次非常奇怪，只有一瞬间疼痛就下去了，荣郡喘着气，重新睁开眼时，那一边围观的人们被吓到的惊呼声都还才叫到一半。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胆子小，那年轻人的模样确实有点吓人。他睁着一双充盈着血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满是恐惧之意，看上去很有些诡异。他应该是死了，但他身上没有血，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没有血？
　　有人悄声说：“天啊，他这是……被吓死的吗？”
　　又是一阵议论声，小警察的同事严肃地说：“别乱说！”
　　没人说话了，小警察和他的同事继续维持秩序，保护现场。有几个人不敢再看，开始朝外走。有个大妈捂着胸口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小声嘟囔，“哎呦，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是朝着荣郡这方向走，不知怎的又看到了荣郡，紧跟着她眼睛睁大，瞪着荣郡，再然后她叫了起来，“小伙子，你、你怎么流血了啊？”
　　“？”荣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看，果然是一手的红。
　　荣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