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永远状况外》猫想星星

2、二

　　荣郡是痛醒的。
　　他上一刻都像在甜美的睡梦中，下一刻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叫他不得不睁开眼看一看，是不是有人正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但也实在是太疼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睁开了眼，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迟钝地开口。
　　“痛……好痛……”荣郡痛得都没力气惨叫了，他这会儿看清楚自己像是在病房里，但他完全没力气去按铃叫人，他喃喃，“好痛啊……”
　　“你想解脱吗？”有人问他。
　　“……”荣郡偏头，看向站在床边的人。他疼得出了一头的汗，有些流到眼睛里，于是他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那个人也只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那人又问：“这种痛将永远不会停止了，但你很幸运，现在你面前有一个机会，你愿意付出你的一切来换取它吗？”
　　在疼痛的干扰下，荣郡足足花了几分钟来理解这人究竟说了什么。
　　荣郡：“……”
　　荣郡张口，虚弱地说：“你神经病吗？”
　　那人：“……”
　　荣郡又自言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只有气声，不过站在病床边的人一个字都没听漏，“我是在……做梦吗……可是……怎么会这么痛。”
　　“好痛啊。”荣郡的目光又变得涣散，他无声地说，“痛……”他喃喃着，不知不觉间又昏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像是没过多久。外面的天光仍然是明亮，荣郡呆呆地看着窗外，整个人还没完全清醒，突然旁边有人叫他，“小伙子，你醒了啊。”
　　荣郡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大爷半坐在他旁边的病床上，大爷笑呵呵地看着他，说，“你饿不饿啊？”又咂嘴说，“你可睡了有两天了。”
　　荣郡：“？！”
　　十五分钟后，吃着大爷接济的粥的荣郡终于基本搞清楚了情况，于是在赞同了大爷的“小伙子你以后可别熬夜了熬夜多伤身”观点之后，他出门去找护士，在得知两天前在巷子发现他、把他送到医院并垫付了医药费的好心人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之后，荣郡向护士表达了自己想要出院的愿望，护士询问医生后向他转达：“好的，你可以出院了。”
　　荣郡笑了笑，说：“谢谢。”他转身准备离开，护士却忽然叫住他，说，“哎，你等等。”
　　她翻了翻抽屉，找出个信封，说，“差点忘了，这是你的东西，里面是手机、钥匙和身份证，你当时身上也没别的东西了吧？”
　　荣郡摇头，把信封接过来，又向她道了声谢，就走到一边去拆信封，里面装着他熟悉的钥匙，熟悉的身份证，熟悉的手机，熟悉的……
　　荣郡：“？”
　　信封里赫然有两只手机，一个是他已经用了有一年的手机，屏幕的钢化膜裂了好几条细纹，独一无二没法伪造。另一个手机则被保护得十分精心，手机外壳是红色的，屏幕光洁如新。这手机上还挂着个小玩意儿，是个做工不怎么样的平安结。
　　荣郡按了下手机按钮，没反应，像是没电了，他想了想，拿着手机回去找护士，“这个不是我的手机，是不是搞错了？”
　　护士看了看，说：“没弄错呀，就是你的，当时送你来的人说这只手机被你压在下面，怎么会不是你的？”
　　荣郡一愣，说：“但是……”他猛然住口，沉默，护士奇怪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了？真不是你的啊？”
　　荣郡摇头说：“没有，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他向护士一点头，“麻烦你了。”转身飞快出了医院，并一路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家。他一进家门就立刻把门反锁，坐到沙发上严阵以待地看向那只搁在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着，看上去没一点奇怪的地方，可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这只手机无论是从哪一点来看都绝不可能属于荣郡的，但荣郡倒也确实见过这只手机。荣郡闭上眼，回想那一幕：女孩伸出的手，发着光的手机，手机边上垂下来的一个结状装饰物。
　　“不是梦吗？”荣郡看着那只手机，有点困惑。
　　他在医院里向大爷和护士询问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任何异常，如果那个女孩和男人都是真的，为什么大爷会只认为他是熬夜导致的昏迷？送他来的好心人怎么会没提起巷子里有血？护士为什么什么都没问他？明明……
　　荣郡一顿。
　　他慢慢、慢慢地转头，再缓缓减小角度，将目光停在了自己手臂上。
　　他仍然穿着去网吧时的那件长外套，衣袖部分没有任何破口，他又脱掉衣服，然而手臂上也并没有任何伤口。
　　荣郡：“……”
　　荣郡：“…………”
　　荣郡：“阿嚏——”他打了个喷嚏，连忙又把衣服重新穿上，接着往柔软的沙发里一倒，闭上眼。
　　“我是在做梦吧，我一定是在做梦吧。”荣郡说，“才二十二我就得老年痴呆了吗，不可能啊。”
　　他又拽过旁边的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脸，开始努力地回想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可就像他刚醒来时发现的一样，他的所有记忆只到他看见那轮红色的月亮为止，再往后的他没有半点印象，仿佛是看到那轮红月的瞬间他就昏过去了，再一睁眼，就身处医院，被告知已经是两天后。
　　不过虽然记忆空白了一段，他倒没什么损失，手臂上的伤也不见了。荣郡又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暂时不管，先去找点吃的——医院里吃的那碗粥早就已经被消化掉了。他翻箱倒柜地找出仅剩的两包泡面吃了，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接着像是吃饱喝足了，困意渐渐涌上来，于是他又决定先睡两小时再起来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设了好几个闹钟，不过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亮着。荣郡睡得有点晕乎乎的，又坐了一会儿才准备下床。“几点了啊……”他伸手去摸手机。
　　他摸了个空。
　　手机还在那儿，可是他没力气去抬手了。无休无止永没有尽头的疼痛又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身体，疼痛中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可是他来不及去看了，疼痛在他耳边尖叫，压过所有的一切。荣郡滑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世界都像在旋转、变得虚无，只有疼痛是真实的，疼痛中又隐隐约约地有个声音响起来。
　　——救命！救命！救我！救我啊！
　　救……谁？你……你是……谁？荣郡喃喃，“你是谁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出了话，可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疼痛休止，荣郡扑倒在地上，整个人完全虚脱了。他想闭上眼睛，可是光在他眼前亮起来，于是他不得不睁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只红色外壳的手机不知何时竟被他握在手中，而那只分明没电的手机此刻屏幕亮起，上面写着两行字。
　　“救我。”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