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永远状况外》猫想星星

24、二四

　　“昨天那警察送你去医院的时候忘了把花带上，我帮你收起来了。”崔胜说，“虽然砸在地上，但还是很好看的一束花，我稍微修了修，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你把它带……”他突然停住了，接着微微皱了眉，“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回不去了。”
　　荣郡：“……”

　　“不过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买花的朋友吧。”崔胜嗓音低哑，但语气很平和，“在你之前的一个月，我一束花都没卖出去过。”

　　“…………”
　　“那束花我好像也卖得有点贵。”崔胜说，“但现在退你钱也没用了。”他说完，伸手轻轻碰了碰荣郡的指尖，那刹那荣郡感到一阵凉意穿透身体。

　　“作为补偿，”崔胜说，“我帮你结束痛苦吧。”

　　他静静看着身体的抽搐已逐渐减弱的荣郡，而一簇橙红明亮的火焰从他指尖冒了出来，紧接着蹿到了荣郡的身上，并瞬间高涨膨胀，“砰”的一下将荣郡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荣郡起初没动，但很快他开始挣扎，但那火焰如同束缚，将他牢牢拴在了原地，只有他的手还能够攥成拳。
　　崔胜仍然是半蹲着，有火焰从他面前燎过，将他的头发吹得微微动了动。“忍一忍就好了。”崔胜说，“现在死了，就不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话语也很平静，他看着荣郡，等待火焰将他吞没殆尽。而荣郡仍在火焰里挣动，他的手上爆出了青筋，但这只是徒劳，不会有用的。崔胜无聊地想。他默数着，二十五、二十六……荣郡不再动弹了，马上就能烧完了。他想。

　　火焰突然冒得老高。崔胜的脸上出现了一点错愕的神色。

　　——荣郡猛地一个撑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他跳得太急太快，一下从火焰中脱离了出去，哪怕火焰紧追了上来也没能抓住他。荣郡这一下也直接从崔胜头顶跳了过去，落在了他背后好几米的地方。他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然后勉强站住了。

　　崔胜猛然起身，火焰消失，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他只看向荣郡，难以置信地说：“你？！”

　　“我想活下去。”荣郡喃喃，火焰烧得他有点晕乎乎的，他站稳了身体，转身看向崔胜，又重复一遍，“我想活下去。”

　　崔胜死死地看着他，说：“但是……”他一顿。

　　“我不怕痛苦。”荣郡停了停，说，“我想活下去。”

　　“……”崔胜再一次，仔细地打量荣郡。他的头发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但一双眼睛非常明亮，像是燃烧着光。
　　“……既然你自己想活下去。”崔胜忽然笑了起来，他那笑容几乎有种扭曲的意思，他说，“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你。”他的脸庞浮出了两抹红色。“太好了。”他说，“我就知道，我选择你们是对的！我是正确的！”他向荣郡走近了一步，他脸上有灿烂的笑容，毫无阴霾，他注视荣郡的目光奇异而新奇，他说：“来吧，跟我走吧，我会把你铸成最强最美的存在，我……”

　　“我能让你永生不灭。”崔胜说，“你会永远活下去！只要你和我走！”

　　“什么意思？”林章说，“什么叫同化结束存活率会变为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太岁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能活到同化结束的阶段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章：“……”
　　“但只要你愿意交换，我可以让你们的同化都不再进入下一个阶段。”太岁说，“这个怎么说来着……对了，买一送一。”

　　“……”宋年问，“不能把这个……同化完全消除掉吗？”

　　“同化是无法扭转的。”太岁笑眯眯地说，“建议你们快点做出选择，否则如果你们进入末期，虽然很可惜，但我也只好再去找其他人了。”他轻轻转了转手指，鸭舌帽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手上，他把那帽子往头上一扣，帽檐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说，“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就回答我吧。”
　　“……”林章和宋年互相对视，他们已经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太岁对于他们的问题都做出了看上去很有道理的回答，尽管他们不能确定那些回答是不是真的，但现在也确实没有其它选择了。
　　林章深吸一口气说：“不用问了，我答应你。”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冰蓝色的火焰在他面前浮现，而太岁笑了起来。
　　“非常好。”太岁说，“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惑，没关系，我会慢慢向你全部解释清楚的，毕竟这是一个长期合作的过程。不过现在先让我们完成契约吧。”
　　他又打了个响指，那火焰冲进林章的身体，继而他整个人都被冰蓝的火焰包在了里面。宋年心口一紧，说，“林章！”但他才伸手碰到那火焰，就被灼痛得缩回了手。

　　“别担心。”太岁说，“这是得到力量之前必须的准备，会需要一段时间，耐心等待吧。”
　　宋年注意到林章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他闭着眼，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于是他稍微放下点心，而太岁又说：“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聊会儿天。”
　　宋年：“……”

　　“有个好朋友确实很好，一个人想不到的事另一个人总会想到的。你很聪明，很关心他。”太岁说，他把帽子转了一圈，额前的碎发被压得歪歪斜斜，这让他看上去年纪更小，也毫无威胁，他笑，“虽然我说要他‘活着时的所有一切’，但其实范围也没有那么大，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而且毕竟在他答应交换之前，也不好透露太多的东西。简单地说——好像也不怎么简单，该怎么说呢？”
　　宋年：“……”
　　太岁歪了歪头，“叮铃”的清脆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说：“我要想个能一次性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的办法，不过这个可以稍后再说。”
　　宋年：“…………”

　　太岁又像想起了什么，他说：“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非要给林章力量，其实还有个原因。”
　　宋年想了想才想起来他问了这个，他说：“什么？”
　　“因为有些事我确实无法做到，而得到力量的林章可以做到。”太岁说，“说起来我们的目的其实算是一致，你们要报仇的对象也是我所要消灭的——不是你们说的女鬼，是真正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家伙。”
　　宋年：“！”这瞬间，他想起了荣郡说的话，“有人在她的背后”。
　　他说对了。宋年想，他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有点红，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哑声说：“……荣郡也猜到了。”
　　“哦。”太岁挑了挑眉，他缓缓笑了笑，“那他挺聪明。”
　　“还是继续说那个家伙吧。”太岁说，“他是个疯子，嘴里就没一句话能信，要是碰上他了什么都不用管，你负责跑，林章负责打就行。”
　　宋年：“……”
　　“至于我做不到的事，就是这一件了。”太岁说，“我没法杀了他，我甚至看不到他。”
　　宋年错愕说：“什么？”
　　“就是看不到。”太岁说，“哪怕他站在我的面前，如果他不想让我看见，我就没法看到他。”
　　“……”宋年被震住了，他问，“为什么？”
　　“因为——”太岁笑起来，说，“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啊，这很稀奇吗？”
　　“……”宋年僵住了，他说，“神仙？”

　　“是啊，我没说过吗？”太岁说，他的眼眸中有狡黠的光，“用你们能够理解的概念来解释，我就是神仙。因为曾经的仙人里出现了一个叛徒，他想来祸害你们人间，所以我就下凡来救苦救难了，不过由于神仙下凡肯定会受到限制，所以我也不再是无所不能的，需要你们帮忙。”
　　宋年：“……”
　　宋年：“…………”他迟钝地看向一身完全现代人着装的太岁，没说话。但太岁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又笑起来。

　　“谁说神仙就一定要穿宽袍大袖，而且我很喜欢人间。”太岁说，“这些衣服比大袍子漂亮多了。”
　　宋年：“……”
　　太岁像是觉得他这副模样特别有趣，他又说：“不过如果严格按照你们的标准，我们也不能算是神仙。神仙都要长生不死，这一点是没法做到的。”

　　“连宇宙都会坍塌，行星也会毁灭，有什么能长生不死？”太岁唇角微微含笑，这少年眼神明澈，神情是从未出现过的温柔，他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语气轻蔑而讥嘲，“如果有谁说他能够让你长生不死，那他一定是个骗子。”

　　“……”荣郡看着对面的崔胜，崔胜也看着他。
　　崔胜刚刚说出的那句话似乎还掷地有声，但是……
　　“但是……”荣郡说，“我也并不是想永远活下去。”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崔胜那胜券在握的神情明显变了，他看上去错愕又困惑，但这些都与荣郡无关了。这会儿荣郡基本适应了自己产生了点奇妙变化的身体，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冲了出去。
　　而他仍然能看到崔胜在原地站着，后者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被戏耍的愤怒，他甚至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没关系。”崔胜喃喃，“你会回来的。”

　　他半跪在地上，手朝下伸，没入地面，接着缓缓拔出了一把黑色的弯刀。他站起身，又反手将那弯刀朝地上重重一挥，瞬间无数碎裂声响了起来，建筑消失，只剩下线画出的地面。

　　所有的障碍物都消失了，崔胜毫无阻碍地看见荣郡，而远处的宋年直接往下掉，全靠太岁一把拽住了他。但他脚下仍感觉不到实物。

　　宋年满头冷汗：“这怎么……荣郡！”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远处的人。

　　而如同被这一声惊扰，包裹住林章的蓝色火焰“唰”地一下消失，林章掉在地上，但他倒确实站稳了，他才是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那一个，他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说：“这……怎么回事？”

　　他就是一会儿没睁眼，怎么比之前被怪物吞了发生的变化还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