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冷落殇秋

4、第四章 绝情教主

　　(无情歹毒噬心肠，绝情教主卧病床)

　　隐隐作痛的心久久才平复下来，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清心对自己说。弟弟已经长大，不再需要她过分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能感受到弟弟对她特殊的情感，如若没有绝情散，也许她会很乐意接受。可是不可以，这样的亲情她也消之不起。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爹爹的用意，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将如此险毒的东西用在他们身上，现在爹爹自己深受其害，难道要他们同样一生一世受到这样非人的折磨吗？！
　　还是另有隐情？
　　清心下定决心，定要将事情调查清楚。
　　转眼已然来到了樱花岛的最深处。这里是绝情教教主冷翌也就是冷清心和冷惊云父亲的居所：绝情宫。此处终年温暖如春，正是养病的好去处。且异常隐蔽，不但周围竹树丛生，一般绝情教成员也是不能进来的，只有无情圣使冷清心和薄情圣使冷惊云以及他们的两个直系下属晓和桑才能出入自由。当然惊云和桑不常来，于是桑没有见到过庐山真面目也是情有可原的。
　　清心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沉重的脚步走进宫中。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杀惯了人的清心闻了也微微皱起了眉。像是死去了多年的腐尸突然又被大火焚烧一般，虽然清心在药师熬药的时候来过多次，可还是受不了这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爹爹突然毒发以来也已有两个春秋了，可是喝下去的汤药竟然都豪无药效，清心不禁怀疑起这用人肝做药引压制绝情散毒发的功效了。
　　她驾轻就熟地走着，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过了多少门，清心终于来到了爹爹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床上一个面容安详、身膀厚实的中年男子看似有些无力地靠在床栏上。一点也看不出，这样一个慈祥面善的男人竟会是天下第一大教绝情教的教主冷翌。
　　他面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却是很好，看得出来要是没有身重剧毒一定是个身子骨十分硬朗的汉子。
　　清心看爹爹没有睡下，急忙跑了过去。“爹爹，怎么就坐起来了呢！您可是不能吹冷风的呀！”
　　冷翌见来人是女儿，微微一笑道：“没事的，我睡得有些累了，想起来坐一会儿。”
　　睡得有些累了，这是什么逻辑。清心稍稍皱了皱眉，却也没有阻止，她知道只要是爹爹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
　　“爹爹，服过药了么？”清心坐到冷翌的床沿上，帮他将周围散落的被子裹裹紧。一想到那参过人肝的汤药，清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能动情，即使是怜悯也不行。清心有些痛苦地想到了爹爹以前告诫她的话。
　　“恩，刚刚喝了。是萧大夫亲自送来的。”萧大夫是一个爹爹十分器中的江湖郎中，清心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只晓得好像是爹爹曾经救过这个人，从此他便死心塌地地跟着爹爹待在绝情教了。那用人肝做药引的法子便是他想出来的。虽然清心有些怀疑，不过她从未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不想让爹爹不开心，只要他觉得对那就是对的。又何苦自讨没趣呢！
　　“那，爹爹此番唤孩儿来所为何事？”清心不明白，平日里教里有任何重要的事情都是她和弟弟一起前来的。而此次竟是爹爹撇开了弟弟单独召见她，莫非有什么关系到绝情教生死存亡的事情？
　　果然。
　　冷翌一开口就便让清心顿然花容失色：“圣罂教昨天晚上已经灭了唐、盛、凌、东方四大家族了。”
　　圣罂教是近些年来才在西方崛起的魔教，首领叫玄森，据说是西域乌孙国人，也有说他是北方异族匈奴人的后代。但是他到底来自哪里至今仍然是个谜，人们也不曾知道他那些邪异的武功源自何方，中原竟然也没有人能知晓其中的一招一式，因为见识过的人统统都成为了他的刀下鬼魂。一时间，人人自危。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来得如此迅猛，唐、盛、凌、东方四大家族乃中原最大的武林世家，长期左右着武林趋势。如此强悍的家族竟然一夜之间相继被人血洗门第且不留任何一个活口，乃是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都不得一遇的惊闻。
　　清心闻言，木若呆鸡。
　　然而，她想到的却是别的。江湖上发生了如此滔天大事，身为绝情教无情圣使的她竟然会一点都不知道？！
　　良久，清心才慢慢启齿道：“可是真的？”
　　冷翌丝毫不放过清心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和神色，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十分欣赏般地凝视着她。
　　“爹爹，到这种时候了您还笑得出来！”清心有些生气道。真不明白爹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现在清心明白，为什么爹爹会毒发了。
　　爹爹根本就不是无情之人。
　　那当初又是何苦呢？！
　　冷翌见女儿动了气便收起戏谑，认真地说道：“清心啊，你忘了爹爹是谁啦？！你真的以为爹爹毒发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么？我早就想锻炼锻炼你们两个孩子了。爹爹自是有一班眼线的。清心，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亲信别人，但是只要有一丝利用的空间，你就要好好把握住。”
　　清心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爹爹是借着毒发的名义将全教的杂务全都交给了自己和弟弟，而自己倒在后面纵观全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爹爹为何不担心圣罂教的突然席卷中原？”无论如何，江湖上出了如此邪性的暴行，人人自危啊！如今四大家族荡然无存，绝情教迟早要和他们干上一场，到时候也是输赢未卜，爹爹为何如此淡定？
　　“傻丫头，你忘了我们樱花岛本身就是天然的屏障啦？！还有一点，此刻南边的苗族异族也蠢蠢欲动，我想东瀛人也会插足。这两年他们死在我们手里的人也不少了，我想武川一定有所动作了！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感觉到爹爹说道武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清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爹爹的剑将一恶人一剑封喉时，她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
　　很久没有过了，清心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原来在爹爹面前她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爹爹的意思是，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然后再一网打尽？”
　　冷翌不语，只是微笑地看着清心。清心了然，不愧是自己的爹爹，才撑得起绝情教的重担。
　　在清心的所有记忆中，最多的就是这樱花岛上的一切了。自从爹爹创建了绝情教之后便一直生活在这片与世无争的土地上，除了偶尔要杀武林败类才会走出樱花岛。而绝情教的大大小小事务也是清心从小到大唯一接触的事情。她很佩服爹爹处理事务的能力，也佩服爹爹在众教徒心中树立起来的崇高无上的形象。她敬佩他，她膜拜他。
　　所以她没有一丝抗拒地服下了那致命的绝情散，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她以为爹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的梦想也就只有一个，帮助爹爹将绝情教独霸武林。
　　于是，爹爹的情毒突发，她悲痛不已；所以，异教来袭，她惶恐不安。
　　此刻，当她知道爹爹还是像当年般那么有魄力时，她很开心。那是一种从心底油然的感情，因为她爱自己的父亲。
　　心猛地一阵抽搐。
　　为什么，清心又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为什么不可以动情！哪怕只是人间最自然的亲情！
　　“丫头！”冷翌冷冷的声音敲打着清心的耳膜。清心猛地一怔，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只要一听到爹爹冰冷的声音，她的痛苦就会骤然减轻，她身体深处的冷酷就会被唤醒。
　　“恩？爹爹还有什么吩咐么？”
　　冷翌望着自己越发出挑的女儿，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清心可以离开了。
　　清心见爹爹冷漠，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关照他好好休息便轻轻掩上房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