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游戏》若蓠

25、白天黑夜（二）

　　不过百分之一的机率，总比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好多了。
　　出於礼尚往来的心理，虞夏简单地向吴琦解释了枪手牌的功能，对於刚才跟开膛手杰克交换位置的事，倒是没有询问半句，之後，两人站在偏僻的巷弄里，各自说着对宝藏的猜想。
　　吴琦拿着指南针，沿着指针指定的方向望去，语气无奈：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指南针一共就转了五次，但每次照着走总会撞到墙壁，後来我就想，宝藏会不会藏在墙壁里？所以……就把砖块撬开了。”
　　虞夏平静地说：“但藏在墙里，白天也看不到。”
　　“是没错。”吴琦转着指南针，失望地叹气。
　　接着，虞夏说了他的推测，在白天的伦敦街道，有许多店舖和民宅都是开着的，但一到晚上，各家的门就上了锁，虽然他没去确认过里面是否有NPC，但小精灵给的提示之一是，人人都看着他，所以至少不会是房子里的东西，否则家家户户的，范围太大了。
　　那麽，只要转换阵营找到NPC聚集的地点，说不定就能找到宝藏。
　　吴琦瞪大眼睛，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连忙说道：“那我们还等什麽？快点转换阵营吧！”
　　虞夏无奈地说：“先别急，我的冷却时间还没到，而且──”
　　虞夏叹了口气，把他在白天阵营遇到的危险告诉吴琦，然後补充说道：“我不晓得动手杀人的是玩家还是NPC，但只要到NPC聚集的地方，处境会很危险。”
　　吴琦捏着下巴，神情认真地思考着，接着，突然眨了眨眼睛，双手一拍，兴奋地问道：“那身份牌呢？白天阵营的身份牌有功能吗？我在白天阵营的身份牌是平民，你呢？”
　　“贵族。”
　　虞夏说得十分冷静，就在他想无情地戳破吴琦的美梦时，脑筋突然一转，他意识到某个被自己忽略的盲点，他本来以为身份牌只是拿来伪装，但仔细想想，应该还有别的用处才对，况且当时街道的人潮这麽多，挤在里面的玩家肯定不止他一个，为何偏偏杀的是他？
　　虞夏皱着眉，朝头顶上问道：“小精灵，白天阵营的身份牌有其他功能吗？”
　　“这个嘛……”
　　小精灵飞到虞夏的肩膀上，扑扇着翅膀，迟疑地说：“当然有哒，但本精灵是公平的小精灵，不能直接告诉玩家虞夏！”
　　看来只有到白天阵营才能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虞夏转头跟吴琦说了这件事，然後补充：“既然确定身份牌有功能，那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身份牌和那名玩家的死亡有关，那杀人的玩家应该是抽到了可以杀人，或是必须杀人的身份牌，只是，对方能不能辨别出玩家跟NPC，这点还不能确定。”
　　“我知道了。”吴琦点了点头，表情丝毫没有半点怯弱，反而关心地看着眼前的临时队友，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虞夏：“……”
　　很快，一小时的冷却时间就到了。
　　在转换阵营前，两人躲在某间住宅的楼顶上，而到处杀人的开膛手杰克正好路过前方，在宽敞的街道上漫步，幸运逃过两劫的吴琦躲在花盆後边，看着那杀人如麻的优雅绅士，特别阴暗地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让虞夏拿枪把对方的帽子射成蜂窝，然後两人一起转换阵营遁走。
　　“……”
　　不知为何，虞夏直觉吴琦应该和陆栩很合得来。
　　不过想归想，虞夏还是选择完成小伙伴的愿望，他架着狙击枪，对准开膛手杰克的那顶高帽，扣动板机，“砰──”的一声，关键的子弹准确地命中了绅士的黑色礼帽，虞夏闻着空气里的火药味，将瞄准的位置往下，打算一雪前耻，结果就看到那双猩红的眼睛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虞夏手一抖，子弹就射了出去，不过这次并没有命中目标。
　　开膛手杰克站在路间，朝楼顶上的两人裂开嘴笑，接着举起那把嗜血的短刀，挑衅地朝两人摆弄着，眼看着就要朝这里走过来，虞夏沉默地移开G击枪，两人互看一眼，决定先走为妙，但在离开前，吴琦实在气不过，抄起眼前的花盆就砸了出去，然後悻悻然地缩了回来，跟虞夏一起转换阵营。
　　这一幕让虞夏觉得特别熟悉。
　　记得在审判牌里，时衡好像就这麽做过。
　　兴许是虞夏的眼神太过明显，砸完花盆的吴琦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先瞥了眼转换阵营後，变得十分热闹的伦敦街道，才转头解释：“咳，不砸白不砸嘛！毕竟在副本里能欺负NPC的机会实在不多，尤其是像这种BOSS级的NPC，遇上不被杀死就算万幸了！”
　　虞夏看着颇有心得的吴琦，好奇地问：“你通关很多次了吗？”
　　“很多……吧。”吴琦犹豫了几秒，突然朝虞夏比了个击掌的手势，後来虞夏才发现那是在指数字五，吴琦语气诚恳地说：“不瞒你说，这是第五次了，你也知道占星日的副本从来不重复，所以，即使有很大的机率是张无解牌，我们也要一起加油！”
　　虞夏艰难地说：“……嗯。”
　　连续两次无解牌？必须不能！
　　虞夏心想，他应该还没倒霉到这种程度。
　　两人站在楼顶眺望着底下的人群，不久前的闹剧好像从没发生过，街道上的NPC都笑容满面地谈天说笑，偶尔停驻在店舖前挑选商品。经过一轮的追逐，虞夏估计两人的位置应该在右边偏上，或许只要沿着大马路再走个几分钟，就能看到一开始的座标点。
　　过没多久，虞夏突然皱着眉说：“他们好像都在往前走？”
　　尤其从高处往下看特别明显。
　　虽然NPC到处都在走动，但仔细一看，人潮的流向从头到尾都是往前的，极少有往回走的人，虞夏沿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眺望，他记得这条路走到最後，是那座挤满了人潮的喷泉广场，而那里更是“游戏开始”的开端。
　　虞夏回想着当时看到的情景，但并没有想到什麽奇怪的地方。
　　听虞夏这麽一说，吴琦也注意到了底下的情况，她摸了摸口袋，像是想要拿什麽东西出来，紧接着就呆了几秒，叹道：“……差点忘了白天不能用指南针，算了！我们乾脆跟着NPC往前走吧？说不定走到最後就能发现宝藏了。”
　　前两句虞夏还是赞同的，不过相较於吴琦的乐观，虞夏显然要冷静许多。
　　眼下最好的选择是跟着NPC走没错，但是……
　　虞夏犹豫地看着底下的人群，暗忖，要是再发生像上次的突发状况，就算提早做好心理准备，也有可能被人群挤得动弹不得，反倒给了杀手可趁之机，虞夏认真地想了想，说道：“确实该去看看，但我们……要走暗巷。”
　　商量好的两人沿着旁边的梯架回到地面，下来时，店舖的主人还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彷佛在问你们究竟是什麽时候爬上去的，两人对看一眼，都不想节外生枝，於是极有默契地转身就走，只留下茫然失措的店舖主人，幸亏後者只是个NPC，在两人飞快地离开现场後，店铺主人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微笑吆喝着路过的行人。
　　吴琦跟在虞夏身後，绕过一条又一条的巷道，突然说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一开始的时候吧，我们就是在这附近碰上的。”为了方便吴琦回忆，虞夏非常体贴地提醒说：“就是你被开膛手杰克追的时候。”
　　吴琦顿时苦着一张脸。
　　走了十来分钟後，两人才终於抵达喷泉广场。
　　许多穿着高贵服饰的男女聚在旁边的花园，端着精致的茶杯谈天说笑，与广场里穿着普通的平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但稍早前，画面还不是这样的。虞夏皱着眉，看了下两人大相迳庭的衣着，叹了口气，只要其他人脑子没坏，在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那刻，谁都能一眼就看穿两人的玩家身份。
　　“怎麽办？”吴琦问。
　　“暂时分开吧。”虞夏说，他犹豫地看着令人担忧的吴琦，轻声提醒：“待会儿过去时，先别急着找宝藏，记得伪装成NPC的样子打听消息。”
　　“好，我懂的。”
　　吴琦认真地点头，跟着热闹的人潮走进广场，为了快速地融入环境，途中，她还搭讪了一个模样腼腆的青年，两人边走边说话，态度自然的像是精心设计过的的NPC，让虞夏早前的那些担忧，全都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许最该担心的是他才对……
　　虞夏揉了揉脸颊，打起精神，带着那顶礼帽和笔挺的装扮，从容地走进花园。
　　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清冷，但嘴角始终带着微笑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贵族少女纷纷窃窃私语。
　　虞夏微微鞠躬，算是对在场的人打声招呼，接着，很快就融入到贵族的谈话当中，过程中，虞夏无意间发现NPC的记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置，所以，在场的NPC没有一个记得这里曾经死过人。
　　就在虞夏打探消息的时候，某个躲在角落里观察许久的青年动了动，他走上前，看着装得和普通的NPC一模一样的虞夏，小声地问：“……玩家？”
　　虞夏诧异地看着青年，纳闷地想，难道他表演的不够像NPC吗？
　　“……别看了，你装得很像。”兴许是虞夏纳闷的模样太明显，青年忍不住解释起来，“你是隐者势力那边的人吧？审判牌通关那天，我在玫瑰广场见过你。”
　　虞夏并不想去思考这件事的真假，他迟疑地问：“找我有事吗？”
　　“我想要合作。”青年单刀直入地说，接着转头看了看，彷佛在观察有没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说道：“现在拿到贵族牌的玩家，加上你一共只有七个人，其他拿到牌的人都死光了，现在这个阵营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什麽意思？”虞夏皱着眉，露出不解的表情，语气犹豫地说：“我刚从黑夜阵营过来，看到人都往这边走就过来了，你指的是什麽？拿到贵族牌很危险吗？”
　　“鬼抓人这个游戏你玩过吧？”
　　“嗯。”虞夏点头。
　　“简单来说，这个阵营的身份牌有三种，贵族、平民和商人。”青年颇有耐心地解释道：“假设今天被选中当鬼的人是平民牌，那个人就必须在时限内，杀死拿到贵族牌或是商人牌的玩家，下一轮的鬼会从这两张牌中随机挑选，至於，为什麽我们贵族牌会处於弱势──”
　　“衣服。”
　　青年无奈地叹气，说：“对其他玩家而言，我们就是会移动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