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游戏》若蓠

24、白天黑夜（一）

　　09 白天黑夜

　　即便暂时脱离危险了，虞夏仍不敢掉以轻心，他继续往前走，越过前方的宽敞道路後，建筑风格从商店街骤然变成了充满烟雾的工业区，到处都是烟囱、塔楼和遮蔽物，而所有屋顶都是相连的，环绕着整个工业区。虞夏在一座塔楼附近找到悬空的梯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爬了上去。
　　小精灵跟着往上飞，好奇地问：“玩家虞夏喜欢高的地方吗？”
　　“……”虞夏没理会这个问题，他沿着梯子往上，直到抵达塔楼的顶端，而塔楼的设计本就是为了方便观测，所以从这里，虞夏能将附近的区域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抬头看了眼小精灵，突然想起一件事，貌似之前小精灵曾说过，他好像能够指明方向？
　　虞夏皱着眉，将这问题告诉了小精灵，而小精灵一听到这话，立刻骄傲地挺着胸膛，哼哼了几声，说道：“只要是玩家虞夏想到的，本精灵都能帮你指明哒！”
　　“那麽。”虞夏想了想，淡淡地问：“宝藏的方向呢？”
　　将问题说出口後，小精灵就突然不动了，模样就跟之前死机的时候一模一样。虞夏耐心地等待着，半晌，小精灵才恢复原状，扑扇着翅膀，将双手放在嘴巴前，画了个圈，喊道：
　　“咔咔咔！给各位参与寻宝游戏的玩家一个提示！传说中的宝藏就藏在──”
　　“人人都看着它，人人都看不着它的地方！”
　　小精灵说完，立刻骄傲地看着虞夏，邀功：“哼哼！玩家虞夏现在可以开始找宝藏了吧！”
　　虞夏微妙地笑了笑，“……我好像没说让你告诉其他人？”
　　“呃。”
　　小精灵摸摸鼻子，自认理亏地飞到了虞夏的头顶，静静不说话。
　　对於这麽一个人性化的小帮手，虞夏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最初就猜测小精灵应该是全体玩家都有的，类似游戏帮手的存在，只不过，他没想到小精灵会直接把提示公布给所有玩家。
　　“人人都看着它，人人都看不着它。”
　　虞夏将整段话默念几遍，很快就联想到这是在说不同的阵营，整理出来就是──
　　白天看得着，黑夜看不到。
　　虞夏本来想的是太阳，但他跟小精灵确认过，宝藏是件物品，所以太阳不会是答案。
　　那麽简单一点，白天和黑夜最大的差别，就在於视线的昏暗，即是说，宝藏在白天能看到，但在黑夜中却是难以察觉的东西。
　　……只能再转换阵营了。
　　虞夏估计冷却时间还有段时间，就向小精灵拿了G击枪，透过瞄准镜，往中间的街道看，而那里正是刚才遇到开膛手杰克的地方。虽然被建筑物挡住了一半视线，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街道的情况。
　　虞夏从镜片里看到几名装备齐全的玩家，他们边聊天边走着，动作看起来很从容，但前进的方向却刚好朝着那个暗巷。如果再往前一点，甚至还能发现之前那名玩家的屍体。
　　“真大胆……”
　　虞夏腹诽着，他看着跟先前的自己一样，无所畏惧地走在路上的几人，正犹豫着该不该让他们有所警觉，突然，轰的一声，爆炸声从工业区的後方传来，漫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再回头一看，街道上的那几名玩家抬着头，纷纷朝工业区的方向望来。
　　虞夏深呼吸，心想要不是从这里没办法看到是谁弄的爆炸，他应该会一枪把那个人射了。
　　……这麽大的动静。
　　别说是玩家了，就连开膛手杰克都能被引来。
　　虞夏没有贸然下楼，而是朝头顶上的小精灵问道：“有这种爆炸技能的身份牌吗？”
　　小精灵还念着刚才的事，小声答覆：“……当然有啦！各式各样的卡牌都有哒！”
　　虽然不能断言黑夜阵营的NPC只有开膛手杰克一人，但这声爆炸应该是玩家没跑了。
　　虞夏将G击枪背在後面，将头探出塔楼外，衡量了下从塔楼跳到屋顶的可能性，然後，咬紧牙根，纵身一跳，半个膝盖都撞上了屋顶的石砖，片刻後，虞夏起身，顺利地找到为了打扫烟囱而建造的阶梯，朝着火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上，小精灵突然出声感慨，“枪手牌真是黑夜阵营的一大杀器啊。”
　　“什麽意思？”
　　虞夏一问，才知道他抽取的身份牌，全名为潜伏在黑夜的枪手，除了有一把武器之外，听力和视力都会自动增强，对其他人还有个在黑夜中“难以辨识”的效果，只要不对上眼，不发出声音，别人很难发现他的存在，乍听之下确实很厉害，不过实际效用如何……
　　虞夏觉得还得再评估看看。
　　毕竟刚才离开膛手杰克还有一段距离，对方还是发现到他了。
　　虞夏走在随时都有可能跌落的屋顶，费尽功夫才终於到了火光附近，他站在一处飘着烟雾的烟囱口旁边，往底下看，一边在心里默数着人数。人数有七个，这七名玩家都在附近来回走动，像是在寻找那名弄出爆炸声的玩家，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寻仇，应该是想找对方合作。
　　虞夏倒是能理解这个想法。
　　如果爆炸声真是玩家制造出来的，那杀死两方阵营的NPC取胜就绝非不可能。
　　前提是真有的话……
　　虞夏看了几分钟，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物，反倒是看见了之前好心警告他的女孩子，对方手无寸铁地站在一堵墙面前，东敲西敲，最後满脸认真地敲着其中一块砖块。
　　虞夏下意识地看了几眼，看着对方专注地进行敲击作业，最後竟硬生生地将一块砖敲了下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紧接着，哒哒的脚步声忽然窜进了耳里，虞夏皱着眉，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这并不寻常，他想，然後这不寻常的预感很快就有了正解。
　　只见戴着高帽的绅士行走在夜晚的街巷里，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尖锐的短刀，而刀尖滴答滴答地落着赤色的颜料，脚步并不算重，因此墙边的女孩并没有听到声音，依然站在那研究掉下来的砖块。
　　虞夏迟疑地看向小精灵，问：“你能帮我传话给那边的玩家吗？”
　　“嗯？”小精灵歪头，“什麽玩家？”
　　……看来是不行。
　　但不管怎麽说，虞夏都不可能看着人死在面前，他将背上的G击枪架好，瞄准女孩所在的墙面，扣动板机，砰的一声，子弹瞬间没入墙壁，但消音过的枪声依旧让对方有所警觉。
　　女孩反应过来，飞快地看向四周，再看看上面，虽然动作有些惊慌，但反应还算镇定。
　　虞夏轻轻敲着屋瓦，传出的声响很快就让对方锁定了方向，对方迅速地抬头，在看见他的瞬间，表情显得十分错愕，随後又涌起几分警戒。
　　眼看着黑影越离越近，虞夏顾不得还站在屋顶上，拼命地往黑影的方向比划，嘴里还边喊着快跑，但距离实在离得太远，女孩显然没有那麽好的视力，她只看到了虞夏的动作，根本没会意过来是什麽意思，等听见脚步声时，开膛手杰克已经在月光的照拂下，出现在巷子的後方。
　　“……”
　　女孩倒吸了一口气，看着突然现身的大BOSS，表情懊恼得不行，她拿着砖块，吓唬般地砸了过去，但这动作反而激怒了对方，黑衣一掀，开膛手杰克就握着短刀冲了上去。
　　不好！
　　虞夏赶紧架着G击枪，透过镜片瞄准那速度极快的黑影。
　　“砰！”
　　子弹擦过黑影，但并未命中。
　　虞夏迅速地再补上几枪，无奈开膛手杰克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像人，即使预判了位置也总是差那麽一点，虞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影冲到女孩面前，举着短刀，重重地砍下──
　　接着，眼前一花。
　　虞夏惊呼一声，感觉像是踩空了，然後受重力所迫，踉蹌地走了几步，等到站稳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样。虞夏看着出现突然在面前的女孩，还有脚踩着的地面，整个人都愣住了。
　　女孩松了口气，说：“吓死我了，就差一点！”
　　虞夏赶紧转头，而後方并没有开膛手杰克的身影，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麽，朝右上方的屋顶望去，只见那戴着高帽的男人狼狈地跪在屋瓦上，苍白的脸庞露出愤怒的神色。
　　“快走吧！”
　　女孩不由分说地抓着虞夏的手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乎都快拖着人走了。
　　虞夏赶紧将G击枪背到後面，跟在对方背後，两人一路狂奔，直到逃出工业区後，才气喘呼呼地在路边休息。虞夏将G击枪交给小精灵，问：“……怎麽回事？”
　　“对不起！我交换了你跟开膛手的位置！”女孩双手合十，表示歉意，接着说道：“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可能就要转换阵营了。”
　　虞夏淡淡地微笑，“你也提醒过我，扯平了。”
　　“啊，是你啊。”
　　女孩显然也回想起刚才的小插曲，她看着一脸坦然的虞夏，发自内心地说道：“……你真善良，是新人吗？”
　　虞夏迟疑地摇了摇头。
　　女孩看着更好奇了，不过她并没有贸然询问，毕竟水晶塔的势力分割得很严重，一般人是不会轻易地告知所在势力的，她清了清喉咙，伸出手，友好地说：“我叫吴琦，绰号五子棋，嗯，就是你想的那个五子棋，所以叫我子琦就可以了，谢谢你救了我。”
　　“我叫虞夏。”
　　两人握手表达了对彼此的善意。
　　对於能在游戏里遇到态度和善的玩家，虞夏当然十分高兴，但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交换名字後，对方的态度更和善了，但他在酒馆跟训练场待了几个礼拜，对眼前的人并没有印象。
　　“对了。”吴琦看着虞夏背後的G击枪，好奇地问：“你当时在屋顶上吗？藏得真好，要是你没出声我根本不会发现你。”
　　“嗯，我是从塔楼过去的。”虞夏并没有做其他解释，只是说道：“你应该有收到小精灵的提示吧，有什麽想法吗？刚才看你在敲砖头。”
　　“咳。”吴琦丢脸地轻咳几声，连忙解释：“我是在寻宝没错，但绝不是敲着好玩的！其实……这跟我的身份牌有点关系，喏，你看！”
　　吴琦说着说着，就拿出袖子里的指南针，而指南针里的指针正不断旋转着，吴琦不开心地敲了下玻璃片，说道：“小精灵说它有一定的机率，能帮在黑夜中帮我找到宝藏，不过──”
　　“机率好像只有百分之一就是了。”
　　虞夏：“……”
　　吴琦无奈地笑着，而头顶的小精灵则无情地发出了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