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自风流》籍乐

37、以命换命

　　杜康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如果再不动手，这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量就都要离心。
　　然而，杜康的葫芦还没能近到风伯的身，就被郁垒打断。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举着哭丧棒在杜康的肚子上轻轻一划，杜康在没有防备之下立即受了重伤，口吐鲜血不止。
　　杜康和风伯的第一回正式交手就落了下乘，再加上绛红的事情，人心一下子就涣散了。
　　风伯乘胜追击，进行了劝降：“只要你们主动投降，本座不仅可以饶你们一命，还可以免了你们的罪。”
　　他的话刚落，右边一名怀抱琵琶的神仙就走了出来，俯首帖耳道：“小仙妙天愿听大人法旨。”
　　妙天的叛离太快，快得让人不得不疑心。白青卿这才明白，没有了郁垒，却来了一个妙天，果然没有他安插不了的人。
　　经过妙天的带头，又有一些神仙站了出来表示效忠。他们本就是墙头草，谁的拳头硬就依附谁。

　　“你们这些孬种！他杀害无辜僧人、残害吾等仙友，这样的小人怎么配做仙界之主？”
　　红缨小将擦掉嘴角的鲜血，愤愤难平，他们简直在丢仙界的脸！
　　“云仙友此言差矣。”妙天抬起头辩驳道，“自古都是强者为王，仙界更是如此。况且，仙界在上古时就有诸神大战，今日不过是遵循旧例罢了。”
　　“好一个遵循旧例，”红缨小将抡起长/枪/放在他的脖颈处，“妙天，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一条狗了？他还没有说话，你就抢着‘汪汪’叫。”
　　“你，”妙天盯着他手中的红/缨/枪，面色涨红却不敢发作，“云仙友，我本是好言相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向来就是不识好歹。”红缨小将看向妙天的眼中尽是鄙夷，你这个卑鄙小人也配劝我。
　　妙天和红缨小将那厢僵持不下，风伯将目光落在那些没有表态的神仙上：“你们是降还是不降？”
　　众仙面面相觑，这确实是一个关乎生死的决定。
　　“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给个态度！”风伯还没有着急，红缨小将已经出声催促了，十分不满意这些神仙扭扭捏捏的劲儿。
　　被他这么一吼，众仙才缓慢地动了起来，各自地站到了妙天和红缨小将的身后。渐渐的，两边已然是泾渭分明。

　　眼看着杜康重伤，众仙也分成了降派和不降派，而不降派的数量只有降派的十分之一。白青卿明白，她们这一役彻彻底底地败了。
　　摇光忽然拉住白青卿，传音道：“西南方的力量薄弱，我们等一会儿从那儿出去。”
　　白青卿听懂了她的意思，“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们与其在这儿干耗着，不如逃出去后再从长计议。
　　“那我们趁着混乱出去。”
　　已经等了十年，白青卿不怕再等十年。她相信天衍卦的卦象，风伯对仙界的统治最终会在十年后终止。
　　“恩，”摇光的眼神始终专注着四周的变化，“我以为你会说‘宁愿死在这儿，也不做缩头乌龟’。”
　　“……”
　　白青卿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我以前就这么傻吗？
　　“还好你没有这么说，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服你。”摇光的话更加验证了这一点——她以前真挺……傻的。
　　“你看，西南方空出来了。”白青卿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
　　“那还不快走。”
　　摇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青卿举着的手，刚说她不傻了，怎么又犯浑了？
　　“……”
　　白青卿表示委屈，明明是想转移话题来着。看来是转移话题的火候不到家？肯定是这样，反正不能承认自己傻！

　　但是，她们俩刚出“仙”群就被风伯发现——
　　“你们要去哪儿？”
　　一白一青两道倩影确实扎眼，风伯根本不用细看就能从众仙之中发现她们的踪迹。
　　“去哪儿需要告诉你吗？”白青卿没好气地答道。
　　“卿儿，”风伯轻声道，“几天不见，你的态度恶劣了这么多。”
　　白青卿给了他一记白眼，装什么装，我的态度为什么会恶劣你能不知道吗？
　　“让开道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摇光将仙剑举到了胸前，周身都是一股凌厉的剑气。
　　白青卿嘴角上翘，这才是女神仙该有的样子。她习惯性地摸向腰间，没有感受到白玉的温润，这才记起早就把玉佩还给了风伯。
　　“说得没错，你快让开，免得我们误伤了你。”
　　没了仙剑，白青卿只好以法术化剑。手中的法术剑虽然比仙剑绚丽，但支撑不了多久。
　　“相交多年，本座还没有同你们二位斗过法。”说着，风伯也用法术化成了五彩折扇，摆出了防卫的姿势。

　　一时间，远处的众仙只能见到寒剑与五彩折扇的交错，三条影子时而靠拢时而远离，时而低落时而上升。直到这一切结束，只有衣染鲜红的一青一白两个丽人和长身而立的杀神。
　　风伯冷冷的眸子盯着她们二仙：“你们输了。”
　　“未到最后，何谈输赢？”
　　摇光再举着寒剑靠近，风伯拿起扇子欲打落她手中的剑。但是，在剑与扇快要碰触时，摇光忽然将手中的剑转了个弯，从右方攻去。她的这一变招如云流水，想必是早就已经想好，风伯只好收回折扇挡住身侧的长剑。
　　风伯这一招转换得有些仓促，加之摇光的剑气凌厉，身形不稳地向后退去，摇光亦趁机拉着白青卿向前方飞去。
　　“想逃？”风伯左手扔出了一个天雷想要挡住她们的去路。
　　哪知，她们都只是强弩之末，连躲开一个小小的天雷也不容易。摇光唯一的力气就是推开身旁的白青卿，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天雷的攻击。

　　被天雷劈中后，摇光的瞳孔集聚放大，然后立即暗淡，直至闭上了双眼。这一切的变故，只有一眨眼的时间。
　　“摇光……”白青卿看着摇光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无声地呐喊，全身的力气忽然间就泻去一大半。
　　白青卿手脚并爬地到了摇光的身边，不能接受这一切。回溯时光，她本是来改变过往的，不曾想，什么也没能改变。唯一变的，或许就是她亲眼见到了挚友的离世。
　　“你的身体里有我的玲珑心，你怎么可能死？”
　　白青卿想到了玲珑心，如果能找到那个道士，或许就可以救活摇光。
　　抱着微弱的希望，白青卿驮着摇光的尸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仙界。风伯不再阻拦，他只呆呆地坐在地上，连凌霄宝殿上那群虎视眈眈的神仙也不想理睬。
　　临别时，她看了一眼风伯，刚才还胸有成竹的阴谋家，此时已经瘫坐到了地上。
　　他也在心痛吗？
　　他，有心吗？

　　白青卿背着摇光，不知道自己往着什么方向走，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法力消耗殆尽，她才停了下来。
　　“小姑娘，你累了吧，喝点水。”
　　白青卿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麻布衣裳上有好几个破洞，手中拿着一个破碗，破碗里装了一些水。
　　“谢谢你，大哥。”白青卿法力的虚弱并不是一碗水就可以解决，但她还是接过了碗一饮而尽。面对别人的善意，她不好拒绝。
　　好心的大哥见她这么快就喝完了水，又去接了一碗递给她：“慢点喝。大哥这儿别的没有，水管饱。”
　　他的话说得质朴，让白青卿听完觉得心中暖乎乎的。
　　白青卿接过碗继续一饮而尽，热滚滚的眼泪都掉在了碗里，她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
　　“小姑娘，你的姐姐有什么病吗？”
　　摇光的脸色发青，怎么看都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模样。
　　“谢谢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白青卿将碗递了回去，背着摇光继续向前。
　　她的姐姐没有病，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救她，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人。
　　好心的大哥望着这个倔强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姑娘的姐姐真可怜，但也真幸运。
　　他低头用袖子擦干净碗上的水渍，却惊奇的发现手中的破碗变成了金碗。他抬头看向那个姑娘离去的方向，空旷的土地上连人影都不见。难道她是神仙吗？不仅会缩土成寸，还会点石成金。
　　白青卿在千里之外挑眉微笑，我可不就是神仙嘛。

　　拜别这位好心的大哥后，白青卿终于在一片白茫茫的树林中遇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老道士的身形没变，连白胡须的数量也好像没有变。白青卿已经接受了高人都是“怪胎”，比如那个孩童模样的守关人。
　　“你不用说了，老道知道你的所求。”他用拂尘在身前轻轻划过，“想要让她起死回生，只有一个办法。”
　　“无论什么办法，晚辈都愿意一试。”
　　如果可以，白青卿希望自己最重视的那两个人都能活着，都要活着。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你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如果，这个代价是要一命换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