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自风流》籍乐

23、隔阂（11.26改）

　　风神殿中，酒香四溢，风伯歪坐在石凳上，不紧不慢地喝着酒。远处，一抹青色倩影匆匆而来，衣裙无风自扬。
　　“卿儿，你来的正巧，我刚从杜康仙官那儿讨到一壶好酒。”风伯并不回身，一挥手将酒杯送了过去。
　　“我原以为风伯是在这儿特意等我。”白青卿伸手接住酒杯，脸上有愠色。
　　“是吗？”风伯面色如常，似乎没有感知到她的怒意。
　　“你派小仙童阻止张衡成仙，难道就想不到我会来兴师问罪吗？”白青卿恼怒他的无动于衷，将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哐当”的脆响。
　　风伯眉头微皱，说道：“可惜了好酒。”
　　白青卿冷哼了一声，说道：“即便是好酒，也要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喝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风伯忽然抬起头盯着她，颇为诚恳地说道:“卿儿，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你怎可误会我都好心？”
　　好心？白青卿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可笑的话。
　　“你利用我替你偷盗仙丹，这是你的好心？你阻挠张衡成仙，让我们无法相守，这也是你的好心？你的好心，我实在承受不起！”
　　白青卿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说道:“这柄仙剑与我并不相配，现在物归原主了。”
　　她纵使留念他们之间的情谊，但也没办法不介意风伯的所作所为。
　　风伯看着仙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卿儿，凡人修行是逆天而为，你用仙丹助其飞升更是逆天而为。你明白吗？”
　　白青卿站在一旁不答话低垂着眼眸，仍是怒气未消。
　　风伯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刘安是怎么死的吗？他便是妄图靠仙丹飞升，结果被天雷劈中以致魂飞魄散了。难道你想他重蹈覆辙吗？”
　　白青卿虽然心知他在安抚自己，但也有些听进了他的话。
　　“阿衡与刘安不同。刘安作恶多端，才会有此报应。”
　　风伯忽然厉声说道:“他们有何不同？不都是妄图走捷径。只不过张衡有你护着，成仙不成顶多落下残疾，命还是能保住的。”
　　是的，他们都想靠着仙丹一步登天，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白青卿有些惘然，心里已有七八分相信风伯的话。
　　“难道我真的差点害了他？”
　　风伯浅笑道：“我的傻妹妹，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阻止你了吧。你还恼我吗？”他又将一杯酒递给了白青卿。
　　她虽未完全相信风伯的话，但还是接过酒，歉然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风伯说道：“无妨，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对，我们是朋友！”她的心中对此事彻底豁然。
　　风伯盯着她手中的杯子，微笑道：“既然是误会，那卿儿能和我这样的人一起品酒了吗？”
　　“当然。”她端起酒杯，将杯中酒都一饮而尽了。
　　推杯换盏之间，白青卿忆起了一件事，说道：“风伯，你可知你的座下小童是什么身份吗？”
　　“他？不就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小仙嘛。我依稀记得，他是一个蛇仙。”风伯送酒的手略有些停滞。
　　“你确定他是‘蛇仙’？”她的语调故意拖长了“蛇仙”二字，笑盈盈地看着风伯。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风伯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但垂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她忽的“扑哧”一笑，说道：“想不到风伯这么精明的人也会被骗啊！他不是什么蛇仙，而是一只青蛇妖。”
　　风伯暗松了口气，假意吃惊道：“他是青蛇妖？”
　　白青卿略微点头，说道：“我在凡间时与他有过短暂的接触。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得以移形换影，差点骗了我。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太过特殊，而他又太过大意，我也难以猜到。可惜的是，白影怪没能和他一起伏法。”
　　“这确实有些可惜，白影怪杀了金山寺的数十名僧人，他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一个。”风伯的眼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侥幸。
　　白青卿已有些醉意，已然忘了自己从未和风伯提过白影怪杀了这些僧人的事，没能及时警觉。
　　远方忽然飞来一只纸鸢，远远看去煞是好看，她觉得稀奇，施了一个御物诀将它拘了来，谁知纸鸢还没到她的手中就掉了下去。
　　她有些奇怪，仙法怎么忽然消失了，用意念感应了一下，法力竟然也在逐渐消失。
　　风伯忽然说道：“卿儿，如果有一天我与仙界反目，你会帮谁？”
　　“啊？”白青卿不舍地将眼神从纸鸢身上移开，说道：“风伯，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说你觉得这酒好喝吗？”风伯指了指酒壶。
　　“当然好喝！杜康仙官虽然小气了些，但是酿酒的本事无人能及。只不过，这酒劲儿有些大……”她觉得霎时间上下颠倒、头晕目眩，沉沉地往后倒了去。
　　“卿儿，你醉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了。”风伯伸手拦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的下坠。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白青卿只来得及问出这句话就彻底的熟睡了。

　　直到第三日，白青卿才醒过来，她觉得头依旧有些昏昏沉沉，走路亦有些不稳。刚出了流云殿，一个笨重的身影匆匆地走了过来。
　　“高个子，你怎么有闲心来我的神殿呢？”
　　走过来的正是巨灵神，因他的个子较其他仙家更高些，白青卿给他取了个外号——“高个子”。
　　巨灵神神情沉重，说道：“白仙友，你怎么还在这儿？凌霄殿都乱作一团了！”
　　“凌霄殿？谁敢惹西王母生气呢？”她想到西王母神圣威严的模样就不禁打个冷战。
　　“哎！你真是……你喝酒了？”白青卿周身的酒味若有若无，巨灵神与她交谈了一会儿才闻到。
　　“昨日同风伯喝了些小酒，一不小心喝多了酒。”她只当自己小睡了半日，轻声回答道。
　　“喔……什么？你昨日同风伯喝了酒？”巨灵神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有什么问题吗？”她觉得巨灵神有些大惊小怪。
　　“昨日风伯聚集了一群妖怪攻上仙界，还在凌霄殿里与我打斗了一番。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和你喝酒呢？”说着，巨灵神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下他和风伯交手的场面。
　　白青卿有些诧异，反问道：“风伯攻上了仙界？”
　　“没错，他先是杀了摇光仙子，后又驱散了西王母的魂魄，我逮着机会跑了出来。白仙友，咱们一起跑吧？”巨灵神挠了挠头，盯着她娇俏的脸略有期待。
　　“他杀了摇光？不，不可能！”白青卿震惊之下，不自觉地捂着心口，觉得那儿突然之间一阵剧痛。
　　“白仙友，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你不知道，他的手段之毒辣、下手之迅速，真叫人措手不及！”巨灵神兀自说着，全没有发现身边的佳人脸色已经惨白。
　　“你骗我。我要亲眼去看看，亲口去问他！”她忽然化作清风冲进了凌霄殿。
　　巨灵神吃了一惊，低声喊道：“你怎么往那儿去，不能去，不能去！”她对巨灵神的话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那句“他杀了摇光”。
　　眼看白青卿的身影消失在了云雾中，他自责道：“我这个猪脑子，明知她和摇光私交甚好，还在她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凌霄殿里，平静得可怕。
　　这儿一点也不像巨灵神口中的“乱作一团”。她告诉自己，“高个子”或许只是开了个愚蠢的玩笑。
　　然而，她走得近了，却发现风伯威严地坐在本属于西王母的位置上，他的身边有许多面生的“仙将”。
　　她开始有些怀疑，脱口问道：“风伯，是你杀了摇光吗？”
　　“卿儿，你醒了。”风伯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风伯，摇光真的是你杀的吗？”她第二次问时语气已有些激动。
　　“你们都下去吧。”风伯还是没有回答她，反而屏退了左右。
　　这些仙将都退下后，他说道：“卿儿，我们虽然交情匪浅，但礼数不可废。在他们面前，你应该尊称我为‘天帝’。”
　　天帝？你想要做仙界之主吗？
　　白青卿觉得有些可笑：“我成仙多年，只知道仙界有西王母，从未听过天帝这号人物。”
　　“她已经死了，仙界从此再没有这个称号。”风伯似乎很介意提及“西王母”三个字。
　　“死了？她真的死了？”白青卿不知道自己问的是西王母还是摇光。
　　“她死了。”风伯的回答简洁又冰冷。
　　她身子一颤，喃喃自语道：“原来是真的，你真的杀了她。”
　　白青卿本想再问一句“为什么”，身边忽然聚集了不少的仙将。
　　他们人多势众，白青卿只好由着他们将自己带至了天牢之中。
　　临别时，她转头看了一眼凌霄宝殿。风伯坐在高处，神情不明，他们之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她或许从来没有看清风伯，几百年的情谊又算什么呢？
　　天牢里阴冷潮湿，她碰到了一个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