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自风流》籍乐

20、不负

　　她们到达小屋时，屋里的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封信在桌上。
　　摇光并未急着打开信，六百年前的纠葛使她太了解商婉婉了，她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自顾自地说道：“颜渊走了，商婉婉也走了，六百年前的人事物只剩下我还记得了。”
　　白青卿吃了一惊，说道：“她陪着颜渊大哥共赴黄泉了？”
　　摇光抚摸着信封，感伤地说道：“情不知因何而起，却教人生死相许。卿儿，你莫要也走上这条路。”
　　这段话忽然点醒了白青卿，那份深藏心中却不敢言明的感情，白青卿心想：“难道我对那个呆子动心了？不，不会，我们仙凡有别，我不会对他生情，我不能对他生情。”
　　她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肯承认：“你想错了，我怎会走上这条路？你是知道我的，我宁愿多喝几杯酒，也不要谈论世间情。”
　　摇光颇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的。然而，他却并非这样想，你们最好快些说清楚。”
　　“快些？我们要离开了吗？”“是的，我们已经留在凡间太久了。”
　　听了摇光的话，白青卿的心中更加烦乱了，手抓着一旁的桌角说道：“好，我们明天就回去。我……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说完，她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白青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快地跑出来，或许是外面的空气呼吸起来更流畅，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有这么的舍不得。
　　到了张衡的房门外，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觉得这区区几步的距离似乎有着千丈之远。她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我要进去吗？我进去后该说些什么？他会因此而伤心难过吗？”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张衡拿着风筝与她面面相觑。此时，仿佛谁先开口说话，就会因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而深感自责。
　　白青卿鼓足了勇气，率先说道：“张公子，一大早就有这么好的雅兴，这是要和谁一起去放风筝呢？”然而，她的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张衡同谁一起去放风筝又与她何干呢？
　　张衡望着她的眼神不愿有一刻离开，将风筝举到她的眼前，低声说道：“白姑娘，你愿意和张某一起去放风筝吗？”
　　“我？”白青卿本想回答“不用了，张公子还是另找他人作伴吧”，但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却又变成了：“好啊，我还从未放过风筝呢。”
　　他们俩拿着风筝到了一片空地上，在风筝线的一送一弛间，将它送上了天。风筝时而低飞、时而上扬，他们也随之惊呼、大笑，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跟着风筝一起到了蓝天之上。
　　眼看着风筝愈飞愈高，白青卿渐渐有些忘了来此的目的。她在往后回想起当时，多么希望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
　　“轰隆——”一声闪电划破了天空，难得的欢乐就在这时被中断了，他们收起了风筝，一起躲进了一个小亭子里。
　　望着帘幕般的大雨，白青卿联想到了第一次遇到商婉婉的那一晚，说道：“好像也是这样的疾风斜雨，我们就在风神庙中不期而遇了。你还记得吗？”
　　张衡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当然记得。当时你扮作柔弱，连我也被你给骗了。”
　　白青卿伸出手，让雨水从手指缝中流过，微笑着说道：“现在想起来，我们和雨水真的很有缘，好像也没有认识多久，却总会碰到下雨。但是，”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让这雨停下来，你相信吗？”
　　张衡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阵刺痛，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相信。你是神仙，自然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一场微不足道的雨在你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没错，我是神仙，你是凡人；我有上千年的寿命，而你只有区区数十年；我能移山填海、来去无踪，而你只能一步一步地前行。我们本就是不同的，对吗？”
　　白青卿终于将它一口气都说了出来，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畅快，她的心里百感交集，她多么想立即逃离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又多么想一直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就这样并肩看着檐外的大雨。
　　张衡早就猜到她即将要说的话，但亲耳听到时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他说道：“白姑娘，我们自然是不同的。然而，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儿，仙凡不可相恋，那神仙与神仙之间可以同凡人一样谈婚论嫁吗？”
　　白青卿不解其意：“神仙同神仙自然可以是在一起的。张公子，你为何问这些？”
　　张衡道：“小生不才，想要修行成仙，不知道白姑娘愿不愿意等我？”他的话异常坚定，想必是早就深思熟虑了许久。
　　白青卿心知修仙并非易事，打算晓以利害让他知难而退：“你可知凡人修仙有多难，你可知如你这般半路出家、痴人说梦的有多少，你又可知有多少人死在了修仙的路上？”
　　张衡洒脱一笑，说道：“我虽未亲身经历，但也从他人口中知晓了一二。如果白姑娘愿意等我，又何妨一试呢？”
　　白青卿心道：你愿意一试，但我怎能让你为了我走上这条艰险之路呢？
　　于是她狠下心肠，说道：“凡人修仙需要耗费三四百年的光景，我确实等不起。张公子如果铁了心要成仙，小女子倒有一条妙计。你从东边的山崖上跳下去，成了鬼修，只要五十载便可飞升。不过，一旦修行失败，就彻底的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你敢吗？”
　　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故而她料定张衡不敢，才说出这些话来逼他放弃。
　　张衡沉吟了片刻，说道：“白姑娘确实为张某出了一个难题，即使再失意的人也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我？你等我三日，我会给你答案。”
　　白青卿道：“一言为定，我等你三日。”她的口中虽这样说，但心中却祈祷着张衡不要答应。
　　回到小屋，白青卿将发生了一切都告知了摇光。
　　摇光道：“卿儿，你太任性了！你明明知道鬼修是不可能成仙的，为什么还要这么说？你难道不怕他真的跳下去吗？”
　　白青卿闭上了眼睛，说道：“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可他太固执，还说要修炼成仙。我只能出此下策。我想他定不敢做这样冒险的事。”
　　摇光知道她的心里此刻一定不好受，于是温言安慰道；“但愿他是一个胆小的人。”
　　三日后，白青卿到达东边的山崖时，张衡早早地就到了那儿。他望着眼前的万丈悬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走了过去，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在背后默默地注视他。
　　张衡发现了背后的佳人，说道；“白姑娘，这些天我想了很久。我的父母在五年前就亡故了，故而我心无挂碍。我的朋友都是性子极为洒脱的，他们也并不反对我追寻自己的所爱。而我自己，我……”
　　白青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明白这件事确实很难，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会怪你。”
　　张衡心道：原来你也在担心着我。他心里由苦转甜，微笑着说道：“不，我愿意试一试。”
　　白青卿打断他的话就是希望他能再想一想，但他还是这样说了出来。她轻笑了一声，说道：“试一试？好啊，那你就去试吧，别期望着我会帮你！”
　　“白姑娘不用帮我，修行一途始终要靠自己。”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说道：“你等我，不会太久。”说完，他就跳了下去。
　　白青卿见他真的跳了下去，顿时有些呆住了，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这么傻？我说什么你就信。难道我就不会骗你吗？”
　　她拼命摇动脑袋，想要暂时忘记这一切，可是，张衡下落时的破空声又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捂住耳朵想要听不到，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可是一想到张衡若是真的为她而死，她又觉得心如刀绞。
　　她心中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就在张衡快要摔成肉泥时，她忽然动了，一跃而下，稳稳地接住了张衡。她看着怀里的这个凡人，说道：“张衡，你赢了。”
　　张衡本来是紧闭双眼，听到清脆又熟悉的声音，立即睁开了眼，诧异道；“白姑娘，你……”
　　白青卿眼波流转，温柔地说道：“你还是叫我卿儿吧，白姑娘太生分了。”
　　张衡心中大惑不解：“白姑，喔不，卿儿，你难道连一个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白青卿莞尔一笑，说道：“说你呆，你还真是呆。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呆瓜呢！”
　　“喜欢？”张衡有些激动，说道：“卿儿，你刚才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呆瓜，我说我喜欢你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傲娇的某白终于松口了，你们猜猜后面会有什么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