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自风流》籍乐

1、捉拿绛红

　　仙界云雾缭绕，空旷灵寂，白青卿无聊得紧，靠着仙桃树打起了盹。

　　正当她要坠入梦乡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了：“白青卿，你又在偷懒了。”

　　哎呀，又被抓了个正着。

　　白青卿猛地睁开了眼，正好看见一个美貌的仙子向着她走来。

　　这位美貌仙子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衣，长衣上绣着若隐若现的水仙花，秀发自然地披着，走路步子沉稳，目不斜视。白青卿常打趣她的衣着单调，应该换一个颜色，最好和自己一样多穿青绿色，显得更有生气。

　　“我并非在偷懒，而是想借靠近蟠桃来修炼自个儿的定力。摇光仙子不也常说老君遣我来此为的是磨炼我的心性，我怎可辜负他的好心？”白青卿牙尖嘴利，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乍一听倒是很唬人。

　　“你的歪理真不少，偷懒也能自圆其说。”摇光与她相处了一百多年，她的心里转几个弯有多少窍摇光都知道，这区区几句话又怎么哄骗得了她。

　　“歪理也多少占个‘理’字，摇光仙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呀？”白青卿啜着笑紧抱摇光的胳膊，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你可是越发没脸没皮了。”摇光被白青卿逗乐，扯着嘴角强忍着笑。

　　白青卿见摇光平时难有喜悦之神色，如今却又强忍着笑，说道：“既然我这么有趣，摇光仙子能不能不吝笑颜呢？”

　　“你呀……”

　　摇光正要说话，西王母座前的小仙童忽然慌慌张张地赶来，还未等站稳便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位仙子，西王母有要事商议，请到瑶池一叙。”

　　听到商议要事，摇光神情变得郑重，又变回了那个神情冰冷的水仙仙子。

　　到了瑶池，西王母高高在上地坐着，七彩云霞盘绕在周身，俨然一副神圣威严的模样。西王母随手一指，匍匐于地面的白云缓缓上升然后消散，天界与凡间似乎联通了，凡间的景象都一览无余。

　　一对夫妇出现在画面里：郎君手里摇着拨浪鼓，安抚大哭的幼儿；妻子则为郎君斟水。

　　这样温馨祥和的场景让她俩看得心惊肉跳，全因这位贤良的妻子便是绛红——一位在两百年前升仙的桃花仙子。

　　“仙子绛红不遵天规，擅自下凡；其后更是与凡人结合，诞下孩童。两位仙子，你们说该如何处理？”西王母的声音威严中带有几分犹豫，看来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绛红。

　　白青卿习惯性地看向摇光，哪知摇光不知何故，竟陷入了恍惚，对西王母的问话恍若未闻。

　　她见摇光心神不定，只好拱了拱手回答道：“绛红在天界待了数百年，生了厌倦之心也合乎常理，私下凡尘是一时兴起，与凡人结合更是受了一时的蛊惑，只要我们去规劝于她，她必能迷途知返。”

　　西王母也察觉到摇光的异样，问道：“摇光仙子，你觉得呢？”

　　“自然……自然是将她抓上天，然后抽去幼童身上的仙根，以免乱了天道。”摇光回答得仓促，但正巧合了西王母的心意，西王母说道：“你们的话都很在理。你俩速速下界，捉拿绛红，抽去幼童身上的仙根，不得延误！”

　　“领法旨！”

　　事后，白青卿曾问过摇光：“仙凡相恋如何乱了天道？”

　　摇光解释道：“仙凡相恋，必然诞下孩童，这个孩子一出生就会拥有百年修行。无论花草精灵还是动物大仙，谁能生下来就有半仙之体？不依靠苦修就能得来道行，此门一开，凡人岂不趋之若鹜？”

　　白青卿不明白，成仙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

　　对于白青卿而言，成仙实在太容易。她还只是一颗灯心草时，由于生在了刘安的府邸，而刘安广纳道士为他炼丹，机缘巧合之下靠着丹药的药渣飞升。是以，她成了头一个靠药渣成仙的精怪。

　　因此，白青卿并不懂成仙的不易，甚至于对于仙界很是不满。最让她不满的就是太清净。仙界的神仙都是闷葫芦，常常是五十年才说一句话。

　　在仙界的一百年里，可是闷坏了她。一到了凡间，白青卿有些眼花缭乱了。成仙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掉着穗的朱钗、擦在脸上红红的胭脂，还有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人间实在是太美好了！

　　走到一处插着许多小糖人的摊子，白青卿睁大了眼睛，觉得十分罕见，问道：“老师傅，这些小糖人是怎么做的？竟然这样生动，活灵活现的。”

　　“这是自然！做糖人是我祖传的手艺。姑娘要几个？买两个可以……”卖糖人的师傅抬头一看，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打折”二字都忘了说，他有些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走在前的这位姑娘俏丽清雅，灿若玫瑰；站在后面的姑娘虽然神情冰冷，但也清丽秀美，莫可逼视。她们难道是仙女下凡吗？

　　白青卿生来就有一颗玲珑心，可以察觉人心，糖人师傅的心里话她也都听到了，心里很是受用。

　　“老师傅，我们要十个糖人！”

　　糖人师傅听到后有些不敢相信，今天大半天过去了，他一个糖人都没卖出去，如今甫一开张就卖了十个，因过于激动，他说话有些结巴了：“十……十个？”

　　“对，十个。老师傅觉得太少了吗？”白青卿俏生生地托着下巴，继续说道，“那就二十个。”

　　糖人师傅吃惊得说不出话了，他也可以再问，白青卿或许会再加数目，但他不是贪心的人，遂不再说话，忙不迭地开始制作糖人。

　　他心想：今日不止见到了这么如玉一般的美人，还卖出这么多的糖人，难不成是祖上显灵了？看来我今年清明节得给祖先们多上几炷香。

　　白青卿听到他的心中所想，小声笑道：“既然要上香，你不如给你仙姑奶奶上一炷香。”

　　摇光冷不丁地传音过来：“糖人你自己解决。”

　　她偏着头看摇光，眨巴着眼睛道：“那你别后悔，我可不会分给你。”到了最终，倒是她有些后悔，挺着快撑坏的肚子小声叫唤，打嗝的声音不绝于耳。

　　摇光在一旁好笑又好气，道：“白青卿，你是一个神仙，能不能庄重一点？”

　　她有些委屈：“摇光仙子，我也不想这样。”

　　到了晚上，她们终于在一处小宅院里找到了绛红。小宅院不算华丽，甚至比不上白青卿在仙界居住的流云殿，只有稀稀疏疏的瓦片盖在屋檐上，不知道能不能防住雨水。

　　看到绛红时，白青卿诧异不已。只是半日的光景，她竟比透过法术看时又平添了许多憔悴，一点都不像是处于幸福之中的女子。

　　白青卿的眼神四处扫过，才从病榻之上发现了她的夫君。原来她的憔悴竟是这样来的——单薄的身子守在丈夫的病榻前，一边照料病重的夫君，一边哺育着刚满月的幼儿。

　　“怎么会这样？”白青卿和摇光远远地看着小宅院里的一切，心里有万千不解，上次透过玄光镜见他们不还是其乐融融的恩爱夫妻，今日人间再见，这凡人竟然病得这样严重。

　　“凡人孱弱，总要经历生老病死，这不过是寻常之事。”摇光纵是冷若冰霜，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皱了眉头。

　　“他的这一病倒是省了我们的力气。我们不用费心想着如何抓她上天，她也会自觉地同我们回去了。”在白青卿看来，这凡人已然病入膏肓，不出几天就会魂归冥界，绛红断不会再留恋。

　　“不，她会更生反抗之心。”摇光的声音越发清冷寒峻，她着实为接下来的大战担忧，继续说道：“但愿不会伤及凡人。”

　　“既然来了，何必只在墙头遥望，不如进来一叙。”绛红释放法术，突然传音而来，但擦拭丈夫的手没有停下。

　　白青卿有些震惊：“她原来早就知道我们到了，修为确实不浅，怪不得西王母派我们一齐来捉她。”

　　“不是所有神仙都如你一般惫懒。”摇光与白青卿一同施了仙术飞过去，嘴上倒也不忘见缝插针地责备她一番。她对此早已“刀枪不入”，撇一撇嘴，置若罔闻。

　　离得近了，白青卿更清楚地看见了那凡人的病容，不禁咂舌。他的脸色发青得可怕，和之前鲜活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绛红仙子，我们来带你回去。”

　　摇光也见到了他的病容，不禁有些动容，但说话时依旧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