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无法说出口的告白》此相别离

58、Chapter58 往事之烟

　　——乔恩布朗
　　很普通的名字，世界上估计有不少重名的人。然而明日千咲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却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样，趔趄着后退几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都倒了过来，天在下，海在上，鲸鱼与白云撞在一起，狂乱的飓风将她卷在其中。
　　那是一个普通的名字，那是一个有很多人用的名字，但是对于明日千咲来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她原本已经记不清楚这个名字了，此刻听到对方说出来，她却一下子就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是她杀的第一个人，那是她喜欢的第一个人，那是她的青梅竹马，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小哥哥，那是本不应该再出现在她面前，却偏偏又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她以为她会失去控制，她以为她会失态，她以为她会发疯，她以为她会哭，但是什么都没有，除了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以外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失去控制，没有失态，没有发疯，没有哭，什么都没有，她冷静的让自己都感觉到恐怖。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问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再怎么样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机器。遇到这个对她来说在各种意义上都很特别的人，不是应该很激动的吗？为什么却冷静的如此可怕？
　　明日千咲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恐惧，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到底应该算什么，这样的她，还能够算作是人类吗？
　　那大约是因为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如果看到自己的表情也许明日千咲就会知道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了，她仅仅只是一下子被太多复杂的情绪所淹没，为了自我保护就将这些情绪都屏蔽掉了而已。
　　但是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此刻能够看到明日千咲的表情的，能看到那种悲伤而又绝望，无助而又彷徨，仿佛整个世界都毁灭了的表情的，就只有站在她对面的乔恩而已，明明是他故意说出来的，明明他说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她感到痛苦，明明他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动摇，但为什么此刻他依旧会为她感到心痛呢？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窃喜——啊，她还是在意着我的，她还是会因我而难过的。
　　但是，乔恩还是迅速地强迫自己从这种思绪中挣扎了出来，他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明日千咲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乔恩手中的匕首对着明日千咲刺了过去，本来明日千咲对于这种程度的攻击可以很轻易的躲过，但是因为仍旧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的她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直到被匕首刺进肩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后退了数步。
　　乔恩也完全没有想到明日千咲居然不闪不躲的站在那里，他那一下本来是冲着明日千咲的心脏去的，最后的关头里，他还是没能狠下心，向上挪了挪，扎到了明日千咲的肩膀上。
　　明日千咲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为了防止失血量太大，明日千咲没有把匕首拔出来，掌心之下是温热的鲜血。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目光依旧放在乔恩身上没有躲开，虽然说在对敌的时候将目光放在敌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明日千咲此刻的目光很显然不是在看敌人，真要说的话，那应该是在看故友。
　　“你还活着啊。”你还活着，真好。明日千咲的眼睛里明显透露出这样的意思，只不过在黑暗之中，对面的乔恩并没有看清楚。
　　“是啊，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乔恩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他被明日千咲用枪指着的时候有多么痛苦，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一枪打在心脏上有多痛，痛彻心扉。
　　乔恩比明日千咲要大五岁，而且他一向早熟，不同于明日千咲那个时候懵懂的什么也不明白，在很早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父亲行为有异的乔恩就隐隐有了预感：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会和千咲走到对立的立场上。
　　所以，真的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乔恩并没有多么的意外，看到拿着枪指着他一脸冷漠眼神中却透露出茫然无措的明日千咲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多生气，他知道那会是必然的结果，所以，他甚至没有反抗，只是任凭明日千咲冲他的心脏开了一枪。
　　可是乔恩没有想到的是，明日千咲那一枪故意射偏了，所以他中枪倒地之后没有立即死亡，而是慢慢的体会着鲜血流淌，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感觉。
　　所以，这算什么？羞辱吗？像是那么久，乔恩一直把明日千咲当成自己最重要的妹妹，也一直以为自己在对方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可现实却仿佛给了他沉重的一个巴掌，她怎么能够做到这样羞辱他？不直接杀死他，却让他躺在那里等死，体验濒死的痛苦和无助？
　　乔恩了解明日千咲，在叛乱开始的初期，他们还没有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他可以说是陪在明日千咲身边看她成长的。明日千咲的学习能力打小就很强，即便非常不情愿，但是在安泽雷拉极为强势的逼迫之下，她的枪法进步的很快，在他们走到最后的时候，已经非常优秀了，那样的距离，是万万不可能射偏的。
　　所以，那只能是故意的。就算乔恩不愿意相信，他也必须相信。
　　这样他怎么可能甘心，怎么可能没有怨气？所以在听到亚尔特里弗斯的声音的时候，乔恩没有过多的考虑就与之缔结了契约，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恶魔，只为能够将自己受到的那份屈辱回报到明日千咲身上。
　　亚尔特里弗斯的战斗力并不能算特别强，但是善于蛊惑人心。借助着这份力量，乔恩卧薪尝胆，一点点的积累发展起来。他最初也并不想等到基什家族发展起来之后再行动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尽管他非常努力了，可是他手下的势力发展的依旧没有基什家族快，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对明日千咲出手。
　　直到最近，通过一个情报贩子，杰拉德那边的人找上了他，想要与他合作，考虑到再拖下去自己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报复了，乔恩还是选择了冒这个险，和杰拉德合作。
　　只不过，合作归合作，他们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罢了。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能够打击到对方的时候也不会手软，因为他们的目标都是明日千咲，乔恩不仅希望能自己报复明日千咲，私心里，他依旧有些放不下，还是希望明日千咲不要被除他之外的人伤害。
　　乔恩就是这样纠结着，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并没有多么浓烈的憎恨。那个时候更多的只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交杂着，冲昏了他的头脑，才会那么不理智的就做出了决定，最终被推着走上了这一条他本不想走的路，最后，回不来了。
　　明日千咲并不知道在乔恩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也不清楚自己当初那一点不忍和善意却被对方当成了羞辱。不过，就算知道，她也许也不会感到伤心吧？因为她早就意识到了，那个时候会那么做，并不是因为她把乔恩看的有多么重要，否则她就应该跟安泽雷拉抗争到底，她那么做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怯懦，还有少许的自我满足。
　　“并没有。”明日千咲摇了摇头，却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只不过，我想这些也无所谓不是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明日千咲早就学会了不去看，不去听，不予理会，现在如果再去为这件事纠结，那么最后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罢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见到你我很高兴，乔恩哥哥。”她知道这样或许太过冷血，但是，便这样吧。
　　乔恩还因为明日千咲那一句“乔恩哥哥”有些愣神，明日千咲却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一枪就击穿了船舱。
　　海水一下子就漫了进来，可以肯定很快这艘船就要沉了，到时候那些军火自然也就废了。明日千咲想的很清楚，会在这里碰到乔恩也不过是个意外，她的目的是销毁这些军火，而不是和乔恩做个了断。而且，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就发生了，明日千咲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但是真的还没有做好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
　　所以她选择了现下最有利的方式，在击穿了船舱之后，立刻就准备离开。
　　但是乔恩和她不同，虽然最开始没有想到明日千咲会出现，但是在暗处躲着的时候他就看得分明，因此是准备在此就做个决断的。这下眼见明日千咲要逃，他哪里能放过，当下就要拦。
　　明日千咲没打算拼个你死我活，但这不代表她就会一味的退让，若是乔恩真的要打，她自然也是没有半分要逃避的意思。抬手便是一颗子弹射了过去。
　　乔恩就更加不会退让了，躲开了子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大砍刀，就冲明日千咲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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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谈完了，就该打架了。感觉把小哥哥写崩了，人物的心理变化有些牵强，不过，将就着看吧。现在的小哥哥就是依旧在意着千咲，但是也不可能放弃杀死千咲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