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香衍

3、清俊少年

　　山上有最美的野花，暖暖的日头照得人懒洋洋的，春水漫过指尖，凉凉地侵入骨髓，却觉得通体舒泰。一尾鱼游过，轻触她的手指，是比春水更冰冷的触感。刚刚碰触到她的指腹，却没由来的一阵刺痛，还未来得及缩手，先前一池清澈的溪水浑然变浊，无数大大小小的鱼一起涌来，像疾驰的箭、盘旋的鹰、蜇人的蜂，迅速地划过她的手指，割下一道一道伤口，水即刻便被染红。她吃了一惊，更恐惧的是，受伤的手不管用怎样的力气都抬不起来，撘垂在寒烈的冰水里，任由细密穿梭的鱼咬噬，伤口被迫浸泡在血红色地水里，有说不出的遑骇。
　　“……痛。”
　　“好痛……”
　　生剥皮肉也不过如此。真是痛。
　　只有这一个念头。
　　剧烈的疼痛搅得她无法安然昏睡，叫她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来回游曳。她迷迷糊糊间，约摸看到一道火光，燃在她的面前——张牙舞爪，龇牙咧嘴。这嚣张的火苗四处乱窜，翻腾着、嬉笑着，一张口，就要把她吞噬。
　　“不……不要……不要……”
　　澹台扶御一面压制她不住挣扎的身体，另一面，凛冽的刀口快速而准确地划过她的羽翅。郎小西疼得只打颤，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痛……好痛……”开始只是喃喃低语，划皮割肉的痛刺伤了她的神经，使得她每每快要陷入昏迷之时，都被一次次的狠狠痛醒。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几乎吼了出来，她满是绝望，全身更因为剧烈疼痛而不住地抽搐。
　　澹台扶御扯过符纸，唇齿微动，念诵密咒真言。
　　郎小西只觉一股甘泉泌入心涧，原本昏昏沉沉、头痛欲裂的感觉瞬间得以缓解。她终于看清眼前一直晃来晃去的黑影。
　　“你……”
　　郎小西想推开他，用尽全力抬手，却发觉自己手脚被束缚在石床之上，身上衣衫已被揪扯散开，那个该千刀万剐之人则欺压在她身体的一侧，后背的羽翅任由他一手控住，她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压制得不得动弹。
　　“你……走开……你……混蛋……”郎小西不顾受伤的后羽，不住地挣扎，想着起身。奈何这绳索绑了个结实，来回也就能上下动弹几下，既翻不了身，也下不得床，只得老老实实地卧在这冰冷的巨石上。
　　她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多一点还是血水多一些，大量的失血让她的头又越发的沉重起来。
　　“你……你放开……”
　　心里虽模模糊糊地昏沉，而另一面又隐隐约约地清楚，这叫她的抵抗更为急迫与焦躁。
　　“你再动来动去，我手上刀刃锋利寒烈，不能保证不划伤你。”声色清寒得好似又在冰水中浸了浸，那冷漠得近乎刻薄的语气让她瞬间清晰地了解到自己的处境，更叫她逐渐模糊的意识保持了暂时的清醒。
　　“你又这样吓唬人！”火焰摇曳，时明时暗，一清瘦少年隐在背光处，徒显身形，看不清样貌，但只听得他的声音便知他定是嬉皮笑面的模样。
　　“我说澹台扶御——这小娘子遭了这么大的罪，早该柔声软语地好好安抚一番，哪还受得了你这般惊吓啊！”这男子走近了，一手拎着药器，一手抱着酒坛，确然嘻嘻哈哈地笑着。
　　“你来的正好——上药。”澹台扶御松开手，接过递来的酒坛，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他侧身倚靠在一旁的石壁上，仿佛渴了许久，大口大口地饮酒。
　　因被撤了符咒，郎小西的脑袋又开始模糊起来，晕沉之间，她看见那个人的身影向自己走来，隐隐约约间她听到他说，“……好像昏过去了。”
　　她便真的丧失神志，沉入深深的黑暗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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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 剔肉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