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事》初九钱

13、滚下去

　　“我左飞飞右飞飞，上飞飞下飞飞，最后再转一个圈，啦啦啦啦啦啦。”小鹰扇着翅膀在茫藤山外围打转。忽上忽下的飞着极不安稳，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掉下来。

　　“唔，那是什么？”小鹰飞着飞着，发现不远处的树边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努力的伸着短脖子看了看，疑惑反问，“一团影子？”

　　小鹰有些奇怪，小心翼翼的飞到那团黑色的旁边，看着下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你是什么？能吃吗？”小鹰飞在旁边一脸认真的问道。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是人，还是东西？”

　　季青末在雾中听见小鹰说话，默默的动了一下。

　　“会动的？”小鹰又，有点丧气，出来之前主人特意嘱咐过，会动的东西一般不让吃......

　　季青末自己目前的处境，浑身是伤，追兵在后，命不久矣。在这时刻，又飞来一只小兽，真是雪上加霜。

　　季青末不做理会，默默地缩在这里，慢慢的向树后面蹭了蹭。

　　小呆无语的看着这团往后蹭，自己也往后飞了两下。

　　季青末看着这只小兽，声音嘶哑的问道：“小东西？想吃我？”

　　“你能吃吗？”本来不太抱希望的小呆听闻眼神一亮。

　　“当然不能。”季青末不怀好意的，“但是你若是能带我出去，我便可以给你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待我恢复实力，直接将你变成食物，季青末看着小兽，将后半句在心里补全。

　　“出去，出哪里？”

　　“出这邙山。”季青末感受到不远处疾驰而来的人，有些急切的说道。

　　“好呀。”小呆痛快的答应道。然后在季青末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冲过叼起这这团，向着空中一点直直的飞过去，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过不一息，度武便出现在这里。他看着地上的血迹，环顾四周。人明明刚才还是在这里的，为什么就突然间不见了？气息竟然在这里彻底消失了？

　　“竟然追丢了？”度武有些不敢置信。

　　回头看着身后追上来的度家子弟，没好气的说道：“一个个的跑的这么慢，人都跑了还追什么追。”大手一挥，“回去都给我去加训。”

　　“.......”度家子弟，长老大人，您不也没追上吗？

　　“吧唧。”小呆随手将叼出来的大团往地下一扔。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人躺在地上。

　　“原来是个人啊。”小呆恍然大悟道。

　　“你这又去哪里捡个人回来？”止机迈着步子扒拉了一下问道。

　　“邙山叼出来的。”小呆乖乖的答道：“他答应给我所有能吃的东西！”

　　“那怕是他到死都完不成了。”止机嗤笑道：“真是个傻子。”

　　也不知道这声傻子是在说谁。

　　止机转身跳进七墨言的怀里，七墨言给止机顺着毛，坐在船上，懒洋洋的眯着眼，听着它俩讨论也不做声。

　　自从小呆融合镜灵玉后，就变得有些贪吃起来。

　　邙山境内有一条经过四族的河，起源于东海东处某起，流入东海北海交界处，这条河只在邙山境内，不流经其他任意地方，所以不为外人所知，但邙山族人称其为湖沐河。

　　因此七墨言的这条船正是从东海出发，直入转向湖沐河。

　　这边小呆站在季青末的脑袋边上，用翅膀戳了戳，不解道，“他这是怎么啦？”

　　“心脉重创，然后被你拽入了空间通道，还活着就已经算他命大了。”七墨言扫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是吗？”小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脑袋：“那他怎么办”

　　“躺着吧，”七墨言抱着止机起身道：“要是人不行了就喂两颗丹药。”

　　“对了，要是到度族领地还没醒的话，别忘了弄醒了。”

　　季青末缓缓地睁开眼睛，意识朦胧。好像感觉有些湿湿的，好像还有一点凉？凉！季青末心中一惊，意识回炉。

　　云销雨霁，天气已放晴。

　　季青末忽的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艘船的甲板上，身上还有些外伤，不过已经并不太严重了，之前所受的伤好了许多，心脉之前重创的状态，逃个命什么的没有问题。

　　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虽然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不过，那小兽倒是跑的很快。

　　季青末嗤笑了一声，要不然给自己加顿餐也是很不错的。

　　季青末站起身伸伸筋骨，环顾了一圈，只有一个在船边钓鱼的。季青末走了过去，敲了敲，不客气问道：“这船是去哪的？”

　　“邙山。”

　　季青末皱了皱眉，“现在这船归我了，掉头。”

　　七墨言笑了，动了动手中的竿，问道：“你现在一穷二白，拿什么来买我的船？”

　　“买？”季青末抱着手臂也笑道：“老子拿东西从来不靠卖，都是靠抢的。”说完还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七墨言闻言摇了摇头，唤了一声：“小呆！”

　　长长鹰啼，由远及近，一只巨大的鹰从远方飞近，身形逐渐由大变小，最后落在了船边上。

　　小呆歪了歪脑袋，叫到“主人？”

　　“你的饭票好了。”七墨言看也不看：“看好你的饭票，别叫他来烦我。”说完一甩竿，继续老神自在的钓鱼。

　　小呆一转头，看着季青末高兴地说：“你醒啦？什么时间给我好吃的？”

　　季青末看着眼前的小鹰，挑眉道：“好吃的？现在就给你。”说完一掌伸出，毫不留情的拍出。

　　小呆以为是冲它来的，直接往后一躲，却看见拍出的灵力直接冲向了七墨言。

　　小呆：“......”一只翅膀捂住眼睛。

　　止机毫不客气的说道：“蠢货。”

　　七墨言有些惊讶，不过动也未动，抬头平静的看了一眼，便一眼，攻击未至，便悄然消失于无形。

　　逃！在那青衣人抬眼的一瞬间，季青末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可是他的身体却动也不敢动，轻微的颤粟，却又时刻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这是面对一个无法匹敌的强者，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七墨言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专注于看着河中的鱼钩。

　　季青末感觉到那视线挪开，身体骤然一松，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甲板上，头深深的磕在木板上，冲着那位阁下的方向，再也不敢抬起。

　　“主人，我的饭票好像被吓到了。”小呆收拢了翅膀，落在一旁，观察着季青末，然后苦恼的说道。

　　“嗤”，止机起身走到七墨言的旁边，喵喵叫到：“主人，快进入邙山了。”

　　“哦”，七墨言收起鱼竿，有些可惜，钓了一路，却什么都没钓上来。止机趁机跳到了七墨言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七墨言一手环抱着止机，另外一只手冲季青末轻轻一抓。一个纯白的小光团向着七墨言的方向飘了出来，他顺手一推，将光团推到了小呆的身前。

　　小呆用爪子轻轻碰了碰，然后一口吞下，砸吧砸吧嘴，有些疑惑：“没有味道哎。”

　　趴在甲板上的季青末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随后一阵剧痛。

　　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不敢叫出声来，眼前阵阵发黑。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间，也好像是很久很久，骤然一松。

　　季青末趴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大汗淋漓。

　　“灵魂，你想要什么味道？”七墨言无奈的笑道。“小呆，这人的灵魂已经给你了，他今后就是你的奴隶，你的仆人，他也算完成他的承诺。”

　　季青末这人非常识时务，更不用说来自灵魂深处的臣服印记，默默地转向了小呆的方向，身子趴着头深深的磕在了甲板上，“拜见主人。”

　　“我叫小呆，不叫主人。”小呆纠正道，“你叫什么呀？”

　　“请小呆主人赐名。”

　　小呆想了想，里面有自己的名字，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叫小呆，那你就叫小一好了。”小呆决定道。

　　“小一谢过小呆主人。”季青末，不现在是小一了，他能感觉到，他若有不轨之心，他的“小呆主人”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他神形俱灭。自己的命在别人的手中捏着，并且受制于一只小兽，他倒是也没什么感觉不甘心的，因为那位阁下，强大的让人心生绝望......

　　小一心中突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那位阁下是仙人吗？他掩下眼中生出的火热，内心更加恭敬。

　　度伯逸看着头顶出现的异象，地上散落了不知什么东西的碎片，不远处死掉的弃子，蹲在地上头疼的摸着额头说道：“这麻烦大了。”

　　度伯逸指着说：“一队去跟上看看执法长老人追上了吗。二队三队向周围分散，排查是否还有可疑的人或物！都给我揪出来！四队整理现场，抬着人回族顺便跟族长禀报情况。”

　　“是！”

　　“哎”度伯逸蹲在地上，自己嘟嘟囔囔道：“长个眼睛的估计都看见了，也不知道应该禀报个啥。”

　　*

　　“你是说被人带走了？”度亦有些惊讶的转身问道。

　　“是的，最后那人趁乱扔出凤鸾吟以后，以秘法逃之。”十一单膝跪在度亦身前，低头禀报道：“后来属下跟上去后，想解决此人，却突然出现一只小鹰，此小兽有些不同寻常，若不是它自己发出声音，属下从未发现它已经到了近前。”

　　“后来那人许此兽好处，此兽便突然带人消失不见了。等到属下在想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十一低声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周，请族长降罪。”

　　度亦坐在椅子上，敲着桌面思考道：“罢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这么多人都没拦住，还是出了篓子，现在给了外面光明正大可以进来的借口。度亦张开自己的双手细细的瞧着，尊主吩咐的事情，决不能出丝毫的意外。

　　既然这样，度亦满眼狠色，“既然这样，虽然老夫年龄大了，但胜在还能提动刀，杀了人的。”说完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双手，目光不知看向何方。

　　“族长。”

　　门外弟子来报：“执法长老求见。”

　　度亦慢慢的舒出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说道：“让他进来。”

　　“是”

　　度武推门进来时，满脸的愧色，“族长，跑了一个。”

　　“有人追去了吗？”度亦问道。

　　“跟丢了。”度武低头回到：“突然间气息就消失了，现在已经加派了人手，在山上四处查寻。”

　　“叫人都撤回来。”度亦摆手，“人家想做的事都干完了，还追那个人有什么用！”

　　“族长你看见了啊？”

　　“废话，我又不瞎，凤鸾吟一出，天地齐观。”度亦没好气的说道：“不用去追了，把所有人都撤回族里，回来之前把茫藤山上的限制都撤掉，陷阱之类的都放出来，不用再封上了。”

　　“叫所有的长老弟子都准备好，刚刚化形的留在族地，留下驻守族落的人手，剩下的人准备好，与我一同上不留山！”度亦站起来吩咐道。

　　“族长！”度武大惊失色：“都是我的过失，我一人去就好！”

　　“想什么呢？”度亦看着度武问道。

　　“不留上不得啊，族长。”度武急急的说道：“邙山五座主峰山脉，外人不清楚，四座主峰分割四族，不留实在中心区域，危险丛生，便是邙山内部的族群也轻易上不得。”

　　“此次突然让近乎全族的人都去，望族长三思啊。”说完度武直接跪在了度亦的脚下。

　　度亦淡漠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度武：“听从命令。”

　　“族长！”

　　“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