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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风美酒醉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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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本担心少爷会惊慌,没想到他却喜出望外,腋下携着琴,两步并一步往谭府正厅门来。
正厅门前堆放着成匹的彩绸绣缎,大大小小的红木礼箱系着红绸花簇。丫头小厮端茶送水进进出出,格外热闹。
“哪位是张公子?”
谭晋玄跃入门来,正见父亲和几位宾客寒暄。
其中一位玉面青冠,微微含笑扫了一眼晋玄腋下古琴。
“你是张公子?”
晋玄将琴塞给莺儿,走近前来,晶亮的美眸好奇的打量。
“玄儿,不得无理。”谭华忙上前引荐。
“快来见过张大人,旁边这位是张公子的长兄。”
又转过来对宾客,“犬子晋玄,昭儿的哥哥。”
晋玄笑嘻嘻的点头。
谭华和众人打个诺,引着晋玄转到后室。
“昭儿……”
谭华眉间带愁,看着晋玄预言又止。
“爹爹可是当真的?玄儿当真可以恢复女儿身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自从昭儿幼年重病被慧茗大师所救,为破命格扮成男儿已有十几载,距大师所测的渡劫之期尚有三月,期满当可恢复女儿身。只是为父擅自定下这桩婚事,不知昭儿……张家也算名门旺世,也可化你命格,护你太平……”
“满意得很!”谭晋昭朱唇微抿,挂上俏皮的微笑,“夜国多年来盘踞城外,虎视眈眈,西边横城自从降了殷,便如同殷国插入我青国的一根刺,两面夹击淄州城。张家乃是夜国大族,此时若与夜国联盟淄州便会死棋盘活,对我们大大有利。”
谭华听罢,面沉如水,略似愧色看着掌上明珠,“若是昭儿不愿意……”
谭晋昭却灿然一笑,突然伸手揽住爹爹的脖子,“爹爹莫要叹气,昭儿说着玩儿的。既能保全姓命,又可恢复女儿身,天下哪还有更好的事儿呢,孩儿一百个愿意。再也不用穿这松垮跨的男装了。”
“只是玄儿昭儿本是一人,爹爹又如何封得上悠悠众口呢?”
“昭儿出阁之后,\'哥哥\'便会带兵戍边,自不会有口舌。”
“妙极了!我这就叫莺儿去收拾闺阁。”谭晋昭喜不自胜,冲出门去。
“少爷光想着做女儿好,其实可不然呢,老爷这就紧着去请些琴棋书画的先生来,习琴,刺绣,以后可有您忙的呢。”
莺儿一边用手帕仔细擦拭着一桩精制的雕花阔腿黄花矮木几,一边跟晋昭比划着长长短短的绣架。
另一边几个丫头和小厮也正在登高攀墙,打扫着久无人居的闺阁。
晋昭看得乏了,站起身来懒洋洋舒展了下筋骨。
“学便学,怎么定要学刺绣?奏奏琴瑟不好么?”说着,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
“莺儿,我的古琴呢?”
“哎呀!”莺儿张了张嘴,急得跺脚,“刚刚路上只顾着说话,可能落在哪里了,我这就去寻回来!”
“罢了罢了,”晋昭摆摆手,“自是在府内必然丢不了,若被谁拾到也就送回来了。你先带着忙活,我去园内透透气。”
园中此时已是黄昏光景,夕阳照着湖边的竹林甬道,投下斑驳竹影。
竹林不深处隐约好像一个人影,低头寻寻觅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晋昭走近观瞧,好似前厅中见过的张家长兄。
“公子,可是掉了什么东西?”
晋昭在背后轻轻一问,却吓了那人一跳,手中物件掉落,是一柄玉笛。
“原来是晋玄贤弟,并没掉什么物件,只是园中闲游,此时正往西厅寻城主叙事呢”,俯身拾起玉笛,微微欠身,往另一处走了。
张家人温文尔雅,看起来倒是不错。正寻思,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适才想起错过了晚餐。心想若此时去厨房定遭责骂,听说师傅倒是藏了些美酒佳肴,不如去探探。旋即纤腕一转凭空拈出一朵幽兰色魅蝶,自指尖轻轻跃起,彩翅翩翩悠悠的飞入竹影深处。
昭儿心下暗喜,悄悄随着着魅蝶。
行了不远一处回廊,魅蝶却开始踟蹰不前,彩翅闪着微微流光翩翩飞舞。昭儿走近细瞧,正是莺儿落下的玄波琴,静静躺在回廊长椅上。
“哎,原是来找吃的,却偏偏找到你,害得我浪费了一只魅蝶。”晋昭抱起长琴,将魅蝶收回,忽而闻到一阵美酒的浓香,沁人心脾,昭儿喜上眉梢,莫不是有谁正在园中小酌,正合我意。便寻着香气转至廊后。
湖畔一座雅亭,依着微波粼粼的碧水,一袭白衣凭栏而坐,正自酌自饮,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
看见来人美目一动,向她招呼。“好巧啊,兄台。”
正是晨间偶遇的白衣琴师。
见盘中酒肉丰沛,晋昭自是欢喜,脚下轻盈,跃上烟波亭,笑盈盈看着他。
“先生原来是舍妹的琴师,怪不得气宇非凡,琴艺如此精湛。”
琴师莞尔一笑,却也不答,只低头抬手也斟了杯酒给晋昭。
“兄台称我木兮即可。”
“本以为湖畔幽僻,不想也能遇到兄台,自是有缘。”
“是这美酒佳肴与魅蝶有缘。”晋昭巧笑倩兮,抬手自指尖又幻出一朵魅蝶。
“魅蝶?”琴师伸出玉指,幻彩魅蝶便轻盈落在他指尖,薄翅闪着星星点点的流光,“传说是帝女灵魂所化,月寂时羽化,月圆时重生,善逐仙灵聚沛之地。”
“兄台竟也通仙法?”晋昭美目流转,唇角轻牵,眨眨眼睛,“师傅教我的都不甚记得,只记得它们能找到师傅私藏的美酒佳肴填饱肚子。”抬起小盅一饮而尽。
“寒潭香?”这酒浆竟似儿时最喜的一种甜浆,只是去除了甜味,更加清冽。
“只是闲时酿的些,没甚名字,兄台若喜欢,便叫寒潭香,倒是个雅致的名字。”
晋昭自扮男儿后便不许再碰甜酒,和这滋味也算是久别重逢,喝得舒坦便抬手自斟了一杯,却被轻轻拦下,“空腹饮酒伤身,点心先吃些。”
适才发现桌上除了酒肉竟还有些精致的点心。芙蓉糕、椰子盏、鸳鸯卷、蜜饯龙眼、芝麻南糖……恰好最爱的几种就在手边,便捡了几样一同塞进口中。
琴师不觉失笑,轻轻替他拍了拍后背,“慢些,又不急。”
“对了,我们何时开始授课?上次听琴便觉羡慕的紧。”晋昭将将咽下便问。
琴师却又笑了许久,方才说,“在下授课尊妹,莫非兄台也想一起?”
晋昭顿觉走了嘴,雪腮微红,“呃,我是说,若闲暇时间能与先生小酌几杯,也是极惬意。”
“自然随时恭候。”白衣低头浅笑,又夹了些蔬肴给晋昭,碰巧都是她最喜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饮酒聊天,不觉天已暗沉。晋昭不胜酒力,已然面若桃花,醉眼迷离,昏昏欲睡起来。
只觉朦朦胧胧好似在梦中游荡,梦里一出楼阁看不真切,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跑至院中柳荫下。
“木兮,不是答应我,若奏出《极相思》的下半阙,便可以喝寒潭香的!怎么骗人!”
柳树下一玄衣琴师席地而坐,亦看不清样貌。
“昭儿整日贪玩,奏得不成章法不说,琴韵亦是草草率率,何时才能圆满?”
女孩赌气坐在石凳上,“臭木兮,明明硬拉着人家学琴,又说人家,不学啦!我要喝甜酒。”说罢便跳上桌子取酒盏。
青衣琴师衣袖一扬,酒盏便飞落手中,随后又一抬手,喝得精光。
“今日罚你,没有甜酒。”
梦外晋昭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唔,木兮……甜酒……”,又沉沉睡去。
亭中木兮无奈浅笑,“醉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