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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放她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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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璎珞回到长春宫中,皇后和明玉还没回来,今夜的典礼如此盛大,除了她之外,似乎所有人都是欢喜的
第二日一早,璎珞简单收拾了行李,去向皇后辞行,虽然只是离开一天,她心中却莫名的惴惴不安
容音在殿中逗弄着七阿哥,见璎珞要走,让旁边的嬷嬷抱过,走到璎珞跟前,取下常年佩戴的手串,递给她
魏璎珞小心接过,容音伸手摸摸她的脸,似有万千不舍:“璎珞,你从此带着这个手串,就好像本宫在你身边一样。”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璎珞明早,不,今晚就回来!”
容音笑笑,点点头,半晌才缓缓道:“好,本宫等你。”
璎珞行礼,然后转身离开,容音不由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喊住她再说些体己话,可走到殿门口,她又蓦然站住,直到目送着璎珞的背影渐渐消失
昨晚容音什么都听到了,皇上中途不见了人影,她和明玉一起寻着找了去
在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节日冬夜里,她听见了璎珞说皇上□□过她,皇上咬牙切齿地说,再有一次,他会打断她的腿……
弘历不是这样的,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他虽然骄傲自负,但也坦率真诚,从前身上发了疥疮,会孩子气的抠手指
他们少年夫妻,十多年一路走来,他待她温和、有礼、尊重……还有深情
一个帝王能给不能给的,他都给了
她没有权力也没有那个力气去质问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璎珞,为什么要伤她如此之深……
皇上从来对璎珞都有着极强的好奇心与占有欲,她不知道团河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怎么能强她?!
也许是占有了,就有了私心,璎珞不从,就要毁掉她
容音一晚辗转,她看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皇上,那个被璎珞“折磨”得如同一头困兽的弘历
自从生了永琮,她就打消了让璎珞出宫的念头,可是眼下,她不能再这么自私了
璎珞从来不属于紫禁城,如果不是为了姐姐报仇,她不会进宫
容音想了一晚,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几日上元节,市肆中分外热闹,魏家却过分清冷,
魏清泰不慎摔断了腿,族中偶有一两个人来探望,他前几日托人送了信进宫,一直没得到回复,不断叹气,想着这个节也就这样了
门突然被推开,魏璎珞一脸清冷地走了进来,看也不看他,径自去了自己房中,
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把一瓶药膏放在他桌上:“这是太医院拿的药,外面买不到,你记得按时擦,我走了。”
魏清泰感动还不到片刻,看着她起身要走,又气得心口发痛,拍着桌子喊道:“你回来!我是你爹啊!”
“爹?”魏璎珞冷笑一声,“我爹会让我去死吗?我爹会骂我是丧门星吗?我爹会为了前程与杀人凶手和解吗?!”
魏清泰听她提起璎宁,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愧对璎宁
“你恨我……你应该恨我,我也恨自己没有能力留住你的娘亲,你的姐姐……还有你……”
魏璎珞抬头看这凄风苦雨的家,点点滴滴,都是姐姐留下的痕迹,于是又走了回来,洒扫院子,洗衣做饭,
魏清泰心中感动不已,絮絮叨叨和她说了许多话
十句能得到两三个字的回应,魏清泰也是很高兴了
入夜,魏璎珞替魏清泰将破旧衣物缝补了一番,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她掀开被子坐在梳妆台前,拿过皇后娘娘的手串细细看着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起床给魏清泰热了饭,收拾屋子后准备回宫,才刚拉开门,一群人忽然闯了进来,也不问缘由,拉过她蒙住口就推进了门外的马车中
魏璎珞平日里再厉害,也敌不过这几个彪形大汉,一番挣扎后乖乖不做声,暗暗打量
她看这几个大汉气质稳重,把她绑上车后不再多言,一看就不是外面的流氓土匪,心中也没有那么害怕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忽然停下,大汉们将魏璎珞松绑,扯掉她口中的帕子
她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外面的男子听到声音回头,魏璎珞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蓦然一震,不可思议地喊道:
“富察傅恒?!”
傅恒上前,急忙关切道:“这些人都是富察府中的护卫,你别害怕。”
魏璎珞重重推了他一把:“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宫!”
傅恒低下头,思量片刻:“是姐姐让我这么做的,这次出来,她就没想让你回去。”
“荒谬!”
魏璎珞来不及细想,只是觉得分外可笑,皇后娘娘怎么可能……
“我要亲自去问皇后娘娘!”
傅恒一把抓住她,他的眼圈红了,似是强忍着悲痛:
“璎珞,你走吧,这是姐姐的夙愿,你不属于紫禁城。”
魏璎珞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拼命挣开傅恒的手,怒道:
“你们凭什么!一个二个来决定我的人生!你是这样,皇后也是这样,你们有没有问过我?”
“对不起……”傅恒垂下眼,语气依旧坚定,“但这次你必须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璎珞才不要这个机会,大步走到一匹高头大马前,胡乱蹬着要爬上去,差点被马蹄踹开
傅恒拉住她,两人争执了好一会儿,见璎珞情绪激动,他只得连忙一手刀将她劈晕,送上了马车
今天天还没亮,长春宫中就悄悄派人传来了消息,夜里长春宫走水,救火不及,七阿哥殁了
这个消息对富察府莫如晴天霹雳,但宫中尚未向外通报,傅恒谁也不敢告诉,
姐姐原来的计划是让他将璎珞远远送走,皇上那边她一力承担
现下突然得知噩耗,傅恒一时拿不准要不要继续按照原计划将她送走
长春宫来人对傅恒说,皇后娘娘交代了,长春宫已经没有回去的必要,速速将魏璎珞送走
傅恒准备好了银两与书信,放在璎珞包裹中,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喃喃说道:
“昨夜的烟花你看了吗?那么美,我却不再有半点欢喜了,因为我曾和你看过一场世上最美的烟花。”
烟花绚烂,却倏然消逝,美得像一场梦,抓都抓不住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最后掩在了林子深处,傅恒半天才回过神,有那么一刹那,他多想策马追去,
抛下一切都责任与束缚,与她尽情畅游万里河山……
魏璎珞依旧还是魏璎珞,富察傅恒,却早已不是富察傅恒,现在的他是丈夫,是臣子,是统帅
甫一回到富察府,傅恒着人给他换上了朝服,往宫里去了,金川战事吃紧,莎罗奔父子负隅顽抗,凭借着险关,突袭无辜边民,趁傅恒回京述职,妄图反扑,一夜死伤无数
弘历一早就到了军机处,肃穆森寒,满殿大臣俯首,他静静地坐在雕龙宝座上,听着军报
昨夜长春宫的大火,喜得嫡子的欢悦仍在眼前,一夜,猝然破碎,耳边是容音崩溃的哭喊:
“我富察容音,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不做皇后了,皇上!你放我走吧!”
她紧紧抱着早已没了气息的永琮,不复往日的端庄温婉,如同丧子的母狼,满眼的警惕与防备,谁都靠近不得
弘历最后一次从她怀中夺过孩子,也是他最后一次抱永琮
是啊,他也似乎像皇后一样产生了幻觉,觉得永琮没走,怀里的襁褓似乎还有温度
谁都可以自欺欺人,但他不可以
弘历轻轻地晃晃脑袋,强撑起精神
冷啊,紫禁城的冬天,怎么一年比一年冷呢?
傅恒一心挂念着姐姐,进入军机处,向皇上行礼后便请求去长春宫看望皇后
弘历如同一尊雕像,沉静而威严地端坐在高处,似是俯视人间,
所以下面的人仰望他……始终是觉得高高在上的,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大臣们暗暗叹气,无比惋惜,为富察氏,也为好不容易才诞下的嫡子
当傅恒在军机处提起要先行去长春宫看望皇后,众人都是体谅的
弘历冷冷地看着傅恒:“如今金川敌军负隅顽抗,边民死伤无数,你说你要去看望皇后?”
傅恒心焦:“微臣想把皇后接回富察府休养……”
“放肆!”
弘历气势威严冰冷:“她是大清皇后,除了紫禁城,她能去哪里?傅恒,你僭越了。”
“皇上!”
傅恒要反驳,弘历却将手旁厚厚堆起的奏折重重扔在他跟前:
“永琮是朕的孩子,但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傅恒,如今边关告急,你是要继续流连富察府邸与长春宫,还是马上带兵出征?”
富察满门的荣耀,不单倚靠这一代皇后的荣光,
富察一族,随清太祖努尔哈赤一同入主关内,是大清的骄傲,是将臣忠烈之后
容音是他的姐姐,但先是皇后
他是皇上的内弟,但更是臣子
傅恒缓缓拱手道:“臣接旨。”
——
江南好风光,波光潋滟,一位少年公子负手立于扁舟之上,手中摇扇,微风拂来,自成一派风流
扁舟不远处,一艘华美的画舫悠悠在湖中荡着,隐隐听见丝竹之声传来
“你快一点呀!”
少年公子踮起脚尖朝画舫张望着,急急催促着划船的小厮
小厮咬牙:“公子!我今天连口水都没得喝,日头毒辣昏昏沉沉,不干了!”
说完,丢下划桨,负气坐在船尾,卷起宽大的粗布裤管,两只白藕似的小腿在湖水里划来荡去
画舫里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如弱风扶柳,凭船而立,衣袂翻飞,竟如蓬莱洲仙子一般
范西屏挥动着手中的纸扇,朝画舫上的仙子喊道:“静深姑娘,静深姑娘!是我啊,范西屏!帮你赢棋的范公子啊!”
魏璎珞捂住耳朵:“公子,想见静深姑娘,首先你得有艘画舫……”
范西屏恼怒地将扇子扔在湖里,气道:“静深姑娘不理我,我不要活了!”
魏璎珞连忙应和道:“好呀好呀,公子你尽管放心去,小奴会照顾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