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软肋[延禧同人]》温柔爆栗

19、你污蔑朕

　　叶天士在寿安宫藏书阁中缓缓行走着，书架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

　　他觉得鼻子有点痒，揉了揉，继续往深处走去，之前魏璎珞抄书的书桌，已被清理干净

　　他找到医部类的书架，随意取下一本书翻开，灰尘翻动，迷了他的耳鼻

　　叶天士连忙放下书，咳了几声，熟悉的药味在他鼻间弥漫开来

　　“原来是这个……”

　　“娘娘，叶天士从寿安宫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长春宫。”

　　纯妃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淡淡应了一声，毫不在意

　　玉壶之前见识到了纯妃的厉害，虽然她是苏府家奴，自小伴着纯妃一起长大，但今时今日，她在纯妃跟前，除了唯唯诺诺俯首帖耳，再不敢有一点越矩僭越之举

　　过了许久，纯妃放下书，将手伸出去，玉壶连忙恭敬地接住，扶她起身

　　“娘娘不担心吗？”玉壶小心地问道，毕竟那克子至毒之药，是她亲手制的

　　想到自己手上从此多了一条无辜性命，玉壶害怕极了

　　纯妃道:“都过去几日了，长春宫一点动静没有，这魏璎珞真是深不可测，难道真没一点承宠的念头？”

　　玉壶眼中一亮:“或者……魏璎珞根本没怀孕！”

　　纯妃摇摇头，慢慢走向殿外:“如果魏璎珞没小产，叶天士为何偏偏这几日去寿安宫？定是想寻些蛛丝马迹……”

　　“娘娘英明，提前给他布好了蛛丝马迹。”

　　纯妃一笑，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声道:“去承乾宫，英明的是娴妃。”

　　这边内务府管事刚刚从娴妃宫中退下，纯妃已派人通报，往殿内走去

　　纯妃进到殿内，向娴妃行礼，娴妃喝了口茶润嗓，见纯妃向她行礼，连忙起身上去扶她，一脸关切:“纯妃妹妹你与我平阶，不必如此。”

　　纯妃由她扶着坐下，看着娴妃，江南女子的温婉中，带着一丝怯意:

　　“是妹妹行事鲁莽了，谢谢姐姐替我周全了。”

　　娴妃眼中疑惑:“妹妹说的什么事？”

　　纯妃心中冷笑，殿内除了她二人之外，只有各自的心腹玉壶珍儿，纯妃也不躲躲藏藏，

　　娴妃如此帮她，真是妙极了，又留了把柄，又施恩于她

　　“那日送往寿安宫的墨锭和砚台，是妹妹没思虑周全……”

　　“哦？”娴妃疑惑地看着纯妃，笑道，“妹妹怕是糊涂了，那些墨锭和砚台走的是内务府的账面，与妹妹有什么干系？”

　　纯妃住口，眼神哀柔，拉住娴妃的手:“以后妹妹要多倚靠姐姐了。”

　　“宫中女子，倚靠的是皇上和龙子，比起宫中那些未曾被人知晓就往生的孩子，纯妃你是有大福气的。”

　　两人双手相握，相视一笑，看着真是姐妹情深，可听完娴妃的话，纯妃的手却倏然变得冰凉。

　　出了坐如针毡的承乾宫，坐在采仗上的纯妃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想到娴妃话里话外的敲打威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段时间的长春宫中，总是浮着薄薄的中药味，

　　明玉按照叶天士写的药方，将暗暗做了标记的药材从不同的药包中取出，再单独放到一个小陶罐里，小火煨着

　　叶天士给皇后请完脉，四下瞅瞅，说道:“奴才去寿安宫查了好几日，寿安宫卷轶浩繁，纸张与木材极易被虫蛀，于是每到夏秋交接之季，内务府就会去寿安宫撒药，日积月累，那些药粉都积成了灰……那药里，有一味雄黄。”

　　纯妃通晓药理，当年她怀永琏的时候，纯妃总是和她念叨应该避忌的药材

　　其中就有一味雄黄

　　“原来是雄黄啊……”

　　清淡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两人应声望去，魏璎珞一身素净，面容身形望去淡淡的，似乎随时要消失的样子

　　她擦去眼角的一滴泪，走进殿内，规规矩矩地给容音请安，容音将她招呼到身旁坐下，甫一落座，容音的手背上就落了一片温热

　　魏璎珞死死低着头，肩膀颤动，却听不见一丝哭声

　　饶是叶天士看了，也一阵心酸，忍不住抹泪

　　容音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安慰的话语里也带着哭腔:“璎珞，忍过去就好了。”

　　忍过去就好了……

　　永琏夭折的那天，她这么告诉自己，

　　还有那个从高台摔下流产的孩子……她醒来后的日日夜夜，也这么告诉自己

　　可当她亲口用这话去安慰别人，才发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原来，是过不去的，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在自己骗自己。

　　魏璎珞身子的复原状况比预计中要快许多，半月后就开始能做一些轻巧的活计

　　更多是陪着皇后练习走路，这段时间，明玉突然觉得自己一下长大懂事了

　　在长春宫外也渐渐收敛起了自己的小性子，开始看着学着，别的宫女是怎么待人接物的

　　容音原本对自己双腿恢复没有多大信心，可璎珞小产后，她意识到自己不能颓下去，璎珞要靠着她，长春宫上下仰仗着她，就连明玉也认认真真地改变着

　　作为长春宫表率，她不能就此沉沦

　　听说，梅园内的梅花在这个月后边行将衰败，此时正是万千梅花最盛之时

　　魏璎珞坐在回廊上绣花，听着小宫女们讨论，手中的针线顿了一顿，又继续上下翻飞

　　第二日，她也没和谁打招呼，袖里揣着一个小小匣子就出了长春宫

　　长春宫的大宫女魏璎珞，愈发不好惹了

　　大半月没见过魏璎珞的宫人们私下纷纷讨论着，大致都觉得是因皇后失势的缘故

　　魏璎珞不理会身后的闲言碎语，径自往梅园去了

　　梅园中，白雪衬着万千红霞，行走其间，美不胜收，璎珞走到梅园深处，突然意识到走到最深处也不过是一堵墙壁

　　不会有传说中的桃花源，只有厚厚的宫墙

　　她抬起头，眼神清淡，几许寂寥

　　一阵寒风吹过，她一动不动，抬眼看梅花瓣随着风扬起落下

　　她伸手拂去衣上的花瓣，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蹲在在一株花开得最盛的梅花树下，挖了坑，将匣子埋进去，最后捧了雪覆在上面

　　璎珞出神地看着那片雪，冻得通红的手指轻轻地在上面划来划去

　　像是在抚摸一般

　　这里真漂亮，是不是？这么多的树啊花啊，春夏秋冬，一定不会无聊

　　对不起……

　　她重重呼了一口气，用了很大力气才站起了身

　　一转身，却撞进了来人的胸膛中

　　纯妃听说梅园的梅花正盛，便撒娇与皇上一同出来赏花赏雪

　　弘历原本与纯妃漫步园中，李玉却悄悄禀报说不远处见到了魏璎珞

　　半月多前，寿安宫中冲昏头的“偷袭”，震到了弘历自己，身为帝王，他向来有着引以为傲的掌控力

　　可他所有高高在上的自尊、骄傲、威严，在碰到魏璎珞的那一刻都化为乌有

　　只有欲望……平地万丈波澜起的欲望，令他近乎窒息，像是天上的星宿终有自己命定的轨迹一般，无法逃脱

　　要么占有她，迫她臣服，要么把她关起来、藏起来，甚至锁起来

　　他不能再见她了，绝对不能，他怕伤害她，也失去了自己

　　可当李玉说她就在附近时，寿安宫那一晚双唇交叠缠绕的触感又清晰浮现

　　他的心，需要她

　　于是不由自主，让宫人先陪纯妃去亭子中休息，身边只带了李玉一人，向梅园深处走去

　　魏璎珞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人是谁，她顺势跪地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她对着灵柏又踢又打，结果还说什么，奴才给神树挠痒痒？

　　可眼下的魏璎珞，没有了初次相遇的胆大包天与狡猾，而是规规矩矩，清清冷冷

　　弘历心中焦灼，举目看着这满园梅花，万万千千，却没有一枝与团河行宫艳狂的野梅相似

　　“平身吧。”

　　弘历压抑着满腔的思念，平静地说道

　　魏璎珞谢恩起身，素日里挺直的脊背微微地弯着，低眉顺眼地立在旁侧

　　这个姿态，真是与其他奴才无异了

　　李玉偷偷瞅着魏璎珞，心中也觉着有些异样，似乎变了，但要说做奴才，这种卑微的姿态又是合规矩的，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弘历单手背在身后，环顾四周，问道:“你不好好待在长春宫，来这里作什么？”

　　魏璎珞一窒，通红的指尖又冷又痛

　　“奴才来这里接梅花花瓣上的雪水，回去给皇后娘娘煎茶。”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备好的瓷瓶捧在手里

　　弘历哼了一声:“真会讨皇后欢心！”

　　既然开了话头，他就继续说道:“那天在寿安宫……”

　　李玉连忙乖乖地捂住耳朵退到一旁，寿安宫那晚没法看没法看，他虽然没跟去，但看着皇上回来后整夜未眠，又是拿出各大家的名画品鉴，一番点评后欢天喜地盖章，又是喝酒吟诗弹琴闹了一夜……

　　想必寿安宫那夜，啧。

　　魏璎珞没想到皇上会主动提起，他蒙住她的眼，掩耳盗铃，不就是不愿意面对么

　　他把她当禁脔，兴致起了就来，那她就把他当恩客，全力逢迎

　　她以为这是两人不约而同秘而不宣的“默契”

　　魏璎珞稳了稳心神，摇摇头:“没事的。”

　　“是朕唐突了，希望你不要多想。”

　　这是在……和她道歉？

　　魏璎珞猝不及防，连忙说道:“奴才不敢多想。”

　　弘历握紧了背后的手，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是帝王，不能失态

　　“那夜朕喝了点酒，正巧到寿安宫找几本古籍……”

　　虚伪……

　　魏璎珞低着头，嘴角一丝浅浅的笑

　　寒风吹过，吹落了满枝满桠的花瓣，落在两人发上肩上，可谁都没有动

　　只听见弘历又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即便是对任何一个宫女，朕那一晚都是失态的。”

　　那要她说什么呢？无非就是见她态度冰冷，有意刻薄几句罢了

　　魏璎珞却累了，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她不想再玩下去

　　“皇上……”魏璎珞倏然抬起头，看着他

　　弘历看见她昂起的头，忍不住扬起了下巴，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而不自知

　　“皇上如果真觉得那晚唐突了失态了，就请皇上从今往后不要再作弄奴才，您有三宫六院，从答应常在贵人到嫔妃皇后，环肥燕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应有尽有，皇上，奴才日后还要嫁人，您若真觉得那晚有愧，就不要再招惹奴才！”

　　如此胆大妄为！弘历怒极，却是因她那一句“奴才日后还要嫁人”……

　　“嫁人？你嫁给谁！你想要嫁给谁！傅恒吗？”

　　弘历愤怒地捏起她尖细的下颌，却觉得入手更加瘦弱，骨肉伶仃

　　魏璎珞挣开，清冷眸子亮如寒星，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似乎是要看到他心里:

　　“我要嫁的男子，不会强我，不会逼我，不会伤我，一辈子只许有我一个人！皇上，您觉得，您合适吗？”

　　字字诛心，你真是厉害极了。

　　“你是朕的……”弘历又气又怒，想着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番，

　　可脑中又浮现她吃糕点的画面，从小贫苦，看着别人吃糖走不动路，现在比寿安宫那一日更加瘦弱苍白，堪堪易折

　　弘历心中似火烧，又烫又疼，偏偏打不得骂不得，

　　恨不得把她压倒，堵住她的嘴，彻底地占有她，要让她一遍一遍地知道，谁才是她的主子，谁才是她的丈夫！

　　“我是皇上的什么？”魏璎珞笑道，“我是皇上的奴才，禁脔，玩物而已！”

　　弘历闭上眼，抬起头，寒风凛冽，他的心就像这暮冬的梅花，风一过，就被吹得四散飘落

　　他突然觉得万分无助，张口，只有苦涩无力的:

　　“你诬蔑朕……”

　　朕没有把你当成禁脔和玩物，你为什么要这样

　　“朕现在就能摘了你的脑袋。”

　　魏璎珞仰头看他，没有一丝惧怕，可弘历怕，

　　她一次又一次地激怒他，他唯恐自己哪一天忍无可忍将她赐死

　　魏璎珞，不能死……

　　嫁人？别开玩笑了，她一辈子都要留在紫禁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